南悠进了电梯,温禹又独自在她楼下呆了好久。
他这辈子就赌过那么一次,也就叛逆过那么一次,全是为了她。
温禹起初的计划并不是打算学医的。
他家公司做的大,家庭和睦,虽说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在,但他父母也是想让他进公司工作,没有想让他学医,更别说出国。
录取通知书到手以后,温禹拿着它犹豫了很久。
南悠离开了,可他还没跟她告白。
她现在被沈时易伤透了心,情绪一定很低落。
他长这么大就喜欢过一个姑娘,偏偏她看上的还是自己的兄弟,这说出去多可笑。
他不想放弃,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去找她,给自己一个希望,或许她有一天会意识到他比沈时易更适合她。
于是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将通知书撕成了两半。
他追去了日本,他不相信南悠会把年少时的情感看的这么重。
他陪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晨起去胡同里喂流浪的猫狗,一起和她参加社团活动。
东大的学习压力大,强度高,两个人除了社团活动,其实真正娱乐的时间非常少,顶多是周末的时候他还能去她家吃个饭。
他看惯了她八年的喜怒哀乐,她欢喜时他跟着欢喜,她难过时他跟着难过。
他巴不得把这个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送给她,可惜她从来都把他拒之门外。
南悠不知道的是,三年前那个醉酒的夜晚,他其实偷亲了她。
那晚她醉的晕乎乎,一张小脸红的诱人,是个男人看了都会把持不住的长相。
当时在包间里,他就看到有好多男生眼神在往她身上瞟。
他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她靠在自己身上,像是宣示主权,那几个人只能讪讪地放下心思。
晚上他送她回家,她醉的走不动道儿,于是他只能背着她。
东京寒冷的夜晚,少女躺在温润帅气的男生的背上,天空中飘着伶仃小雪,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场美妙的爱情。
可只有这段爱情中的主角才知道,这只是一场无人问津的单恋罢了。
南悠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红通通的小脸蛋贴着他脖子,不断地有热气喷洒在他的皮肤上。
那一晚,温禹走的很慢,慢到他恨不得就这样背着她走一辈子。
“南悠。”
他叫她,南悠超级小声的“嗯?”了一声。
“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他鼓足了勇气和她告白,即便他不确定她明早起来还会不会记得这件事。
“我……当初来日本就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想知道你到底会不会喜欢我,五年了,我真的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时间会过得这么快,悠悠,你喜不喜欢我,我……我当你当男朋友好不好?”
“让我来照顾你,我还会像以前一样陪你吃饭,陪你泡图书馆,陪你去给那些狗狗喂饭,我……”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因为他看到南悠已经睡着了。
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巴掌大的小脸贴着他的肩膀,漂亮精致的不像话。
他叹了口气,算了,她应该是不会记得了。
他壮了胆子,趁着她睡着的时候,轻轻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后来没忍住,又往里探了探。
南悠却一点直觉也没有。
他不敢造次,南悠在他心中是那样一种纯洁的存在,因此他很快便离开。
即使这样他也满足的不得了。
他想到那晚KTV楼道里他们两个人的激吻,又想到后来沈时易对她说的那些话,以及小姑娘被羞辱后羞愧难当的神情,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来。
所以沈时易,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小姑娘都勇敢成这样了,他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他求之不得的东西,他沈时易什么也不用做就拿到了,他想不通,他到底凭什么。
他顿了顿脚步,将那些杂念全部抛出去,准备把南悠叫醒,他怕大晚上的这么睡她会感冒。
谁知下一秒,南悠张口说的话竟然所有都有关沈时易。
温禹当场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五年了,她终究还是没有忘了他。
温禹的心像是被人不断地撞击着,又闷又痛,苦不堪言。
最让人可笑的是,第二天南悠记得昨天发生的所有关于沈时易的事情,却不记得他对她的告白。
黑夜的车厢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积满了白雾。
温禹颓靡地趴在方向盘上,而后抬起头,望了一眼后视镜,不屑一笑。
他拍了把方向盘,车子发出一阵刺耳的车鸣响,响彻了整个居民区。
他双目通红,望着车后那个朝他走近的身影,熄火,解安全带,下车。
南悠这会都已经躺下了,脸上敷着面膜靠在床背上,手里拿着一本外文的医学书认真看着。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她家楼下,两个男人在只有路灯提供光亮的路边,正在谁也不让谁地针锋相对着。
“好久不见。”
温禹和沈时易都穿着深色的衣,身高相似。
若不是黑夜中还有些光亮,撒在两个英俊的男人的面庞,怕是有人会以为这是两个gay佬的深夜相会。
沈时易:“好久不见。”
温禹攥了攥大衣里的拳头:“沈二少什么时候还有这爱好了?遛弯遛到别人家门口,不是刚做完手术么,不去好好歇着?”
“多谢温少爷的担心,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小毛病没多大影响,半个月没怎么动弹,实在是有点不舒服,晚上睡不着出来活动活动腿脚。”
温禹笑:“是么,那还是真挺巧的,还是头一次看见跑别人家小区遛弯的。”
“那有什么,温少爷难道不知道这片小区是我们泰栢盖的?我到自己的地盘散步,有什么不合适的。”
气氛比空气中的温度还要低,昔日里两个要好的兄弟此时早已没了往日的情分,深色与言语之中尽是利刃。
“沈时易你要点脸,我警告你离南悠远点!”
温禹兜不住气了,一整晚的怨念几乎在这个时刻齐齐迸发。
“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让南悠对你死了心,她才没有希望再在林中里呆着跑去了国外,当初拒绝他的人是你,现在最没资格招惹他的人也是你,谁都有资格喜欢他,就你没资格,你明白么。”
沈时易向前一步,面若寒霜,却又带着那么一丝薄情的笑意。
“这就沉不住气了?她不就给我做了个手术,医生跟病人的关系,就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了么?嗯?”
“看来你跟我一样,比谁都清楚,南悠心里的人一直都是我,从没有你半分的余地。”
在场面的把控上,温禹的确比不过沈时易。
沈时易就是一匹狼,斗过狮子,也斗过狐狸,拼过力,也玩过诈,商场之上无往不利,战无不胜,同样的,在感情上,他也绝不会让对上半分。
沈时易又是一声冷笑,眉骨的桃花在冬夜里尽是冰霜:“还有,我要脸干什么。”
他一字一句,每一个字的声音都重重地扎在了温禹的身上——
“我要南悠。”
他这辈子已经没有了再多的奢求,他只想要南悠。
“八年了,你不也是没得到南悠的心,只能说你没本事,就算给你八十年的时间,你照样得不到她。”
他已经看见了温禹涨红的脸,和掩藏在口袋里已经攥成的拳头。
他这个“老友”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从来不知道隐藏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就他这样的,还怎么跟他斗。
“我劝你别冲动,你别忘了,我刚做完手术。”
温禹猛然间面色放轻。
“伤口还没彻底愈合,我不介意让南悠再给我缝合一次,我求之不得。”
一席话,温禹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他说不出话来,却强撑着自己的尊严。
“但至少南悠现在根本不喜欢你,她亲口跟我承认的,以后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而我却可以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做她唯一的异性朋友。”
温禹笑了,那张脸任是谁看起来,也如春风般和睦:“沈时易,我已经在她身边陪伴八年了,我不怕她一辈子都不喜欢我,我心甘情愿陪着她,就算她不喜欢我,我在她自己也不至于一点地位也没有,不信你去问她,我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沈时易面色发冷,上下牙齿狠狠地咬着。
“亲人。”
温禹扳回了一城:“你行吗?就算哪天你们在一起了,南悠心里也不可能把我忘记,我是她永远至亲的朋友,只要我还活着,她的生命里就会永远有我存在的印记。”
夜风四起,天空阴沉沉地,乌云遮挡住了月亮,空中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多,落在肩头上转瞬即逝。
“你也够不要脸的。”
沈时易舌头抵了抵牙床:“我们阿禹,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客气了,要说装谁比的过你,沈状元。”
沈时易哼地一声笑:“那就各凭本事,谁追到了是谁的,我赌你这辈子都不会抢到。”
“跟在人家姑娘身边八年,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出口,也真够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