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阳光正好,三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坐在冰凉的台阶上,聊了很久。
林欢喜说,朋友是在三观契合的情况下成立的关系,并且在这段关系里,彼此都是平等的。
张檬决定换个方式去交朋友。
后来,三个人一起去学校外的一家店吃麻辣烫。
张檬点了二十多的麻辣烫,看着心情很好。
林欢喜问:“怎么了?”
这段时间,张檬的情况好转了很多,同学本身对她就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她有些内向,不好相处。
张檬在林欢喜和艾伦的帮助下和其他同学都主动接触了一段时间,渐渐的,也就合群了。
张檬咬着筷子,双眼亮晶晶的,她瞥了眼周围,确定没有认识的人,才偷偷的向前凑。
“我跟你们说个秘密。”
艾伦正咕噜的灌着汤,含糊的嗯了声。
“我——好像——喜欢上程晏了。”
艾伦猛地呛了口汤,抽了张纸巾捂住嘴不停的咳嗽。
张檬忙关心道:“你没事吧?”
艾伦摆了摆手,她当然没事,欢喜有没有事就不清楚了。
林欢喜似乎是习惯了,只是淡淡的哦了声,毫不惊讶。
“你们两个反应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张檬怯怯的说。
艾伦停止咳嗽了,她问:“那你觉得我们应该什么反应啊?”
张檬比划了下:“至少——也该惊讶啊。”
艾伦哭笑不得:“我们已经很惊讶了。”
她瞥了眼旁边沉默的吃着麻辣烫的人,清了清嗓子:“主要是——习惯了,毕竟喜欢程晏的女生都快凑成一个班了。”
张檬语塞,饭桌上,三个人都缄默不言,古怪的气氛逐渐蔓延。
回了班上上晚自习,艾伦递给林欢喜纸条。
“喂,张檬喜欢上程晏了怎么办啊?!”
林欢喜看着纸条上潦草的字,思索了片刻,回道:“那就让她喜欢吧。”
纸条很快传了回来:“你一点都不担心?”还画了个极丑的表情。
她转下了笔,回道:“不担心,反正也不一定能追到。”她又加了句:“别回了,我要写作业。”
传回去后,林欢喜突然笑了,她好像对程晏太自信了些。
不一会儿,纸团又传了过来,林欢喜有些烦躁的接过纸条,拆都不拆在封面上潦草的写下一个滚字,然后给了那个递送的同学。
她低下头解题时却没想到,那个纸团往另一个方向转了过去,一直到了一只骨节分明,属于男孩子的手上。
程晏看着封面上那个潦草的滚字,眉梢跳了跳,然后双手一扯一拉,碎片哗哗落在了地上。
张檬转过了头,见同桌脸色不大好看,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程晏微微摇了摇头:“没事。”然后端正了坐姿低头写作业。
张檬敛眉,没漏掉地上撕成碎片的纸张。
六月,温度上升,天气逐渐闷热起来,教室里的电风扇也开始运作起来。
大家抬头看着大风扇嘎吱的晃动着硕大的叶片,都生怕头顶的电风扇会掉下来在他们脑门上砸出个大坑来。
学校参与了市广播体操的比赛,据说会有省领导到各个学校来视察评分。
九中是整个蓉城最好的高中,领导重视德智体美劳发展,于是学校打算突破常规,用联谊舞蹈去参加这次的比赛。
在每个班里选出两支搭档组成一个队伍。
老班很焦虑,因为舞蹈要求是男女搭配。
现在刚好是青春懵懂的时候,要是学生会搭档时跳出不该有的情愫那可怎么办。
于是,老班决定,让男生女生分开来训练,这样就可以减少男女同学之间的肢体接触。
而选择搭档的方式就是抽签。
林欢喜看着纸条上的数字,23。
她的搭档是男生里拿到数字23的那位。
她往另一个方向看过去,张檬的脸红扑扑的,眼神里都是兴奋,而应见深的面色不太好看。
看来,张檬抽中的搭档是程晏。
很快,就开始找自己的搭档。
林欢喜的搭档是学习委员徐亮,他是个高个子,皮肤有些黝黑的男生。
“我很荣幸。”徐亮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林欢喜礼貌的笑了,余角里她看到张檬对着程晏笑的很好看。
艾伦抽中的是班里身高较矮的一个男孩子,甚至比她还矮一些。
体育课用来训练,操场分成两队,男生一队,女生一队,专门的老师来分别训练他们。
老班偶尔会过来盯着,她那双凌厉的眼睛如同刀子般一刀一刀的划过每个学生的面孔。
教舞蹈的老师很无奈,因为男女分开来训练实在太难了,无法匹配协调。
老班不得不松口,同意让男女生一起搭配训练,教舞蹈的老师松了口气,学生堆里有人偷偷地笑了。
艾伦有些抗拒男孩子的接触,她对欢喜抱怨,如果她的搭档是许舟就好了,那她恨不得学偶像剧的女主动不动扭到脚然后扑倒在男主的怀里。
林欢喜笑她:“痴心做梦。”
徐亮是个很好的搭档,他热心照顾人,时常会刻意弯下腰去照顾林欢喜的身高,笑得时候大白牙很亮眼。
程晏学东西很快,包括舞蹈,而且他跳的身姿优美灵活,老师都忍不住夸他。
倒是张檬,动作笨拙,总是忘了步伐踩到程晏的球鞋。
张檬急哭了,程晏就很耐心的教她,面色看不出一点怒气。
坐在不远处树荫下休息的林欢喜灌了口矿泉水,她想,好像程晏所有的脾气都冲她发完了,之前和程晏做同桌,没少吵架打架。
现在两个人倒是从来没吵过架,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了。
应见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她的领口微湿,胸口微微隆起的弧度。
林欢喜想,如果程晏喜欢她,也不见怪。
毕竟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应见深太有魅力了,是这个年纪里,女生的佼佼者。
“你不生气吗?”她问。
“张檬也喜欢程晏,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我不仅看出来了,我还听她亲口讲过。
林欢喜面色淡淡,不回她话。
“我有时候真佩服你,林欢喜,你总是能把自己藏得这么深,谁都看不透。”
应见深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可是你这样,阿晏永远都看不到你,他不会知道你的心思的。”
林欢喜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应见深靠近她笑了笑:“同为女生,我能明白你心里想的。”
林欢喜有些不耐烦的偏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应见深不怒反笑:“我就是来和退局的人叙叙旧。”
林欢喜跳下看台的台阶,拍了拍手掌上的灰,朝她翻了个白眼走远了。
训练了两个星期后,学校开始选人。
程晏和张檬这一对入选了。
林欢喜和大家一起鼓掌,张檬在众人的哄笑了红了脸,程晏只是淡淡的站在那儿,像一座一动不动的石雕。
应见深不高兴的摔门而出,巨大的声响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林欢喜站在人群的角落里,她鼓着掌,却笑不出来。
比赛的那一天是星期一,程晏来到班上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因为他穿的是一件干净崭新的白衬衫。
林欢喜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转回了视线。
六点四十,她抱着化学作业去办公室,走出办公室的门,刚好看到不少同样穿着白衬衫,百褶裙的男生女生顺着楼梯往下跑。
他们都是参加比赛的学生。
程晏就站在她眼前,约莫十米,他的白衬衫干净到发亮。
林欢喜对上他的目光时愣了愣,她不知道是否该移开视线。
因为她的心在狂跳,呼吸都有些不稳。
但她会装,装的面无表情,慢慢的与程晏靠近。
“等等。”她忽然说,少年停住了脚步。
“你的衣领——”她转过身走到程晏身后,抬起纤细的胳膊,抚上他的后衣领。
程晏没有动,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头也未回。
“好了。”林欢喜说,然后转身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少年还维持着站定的姿势,他终于吐出了口气,转弯往楼下走去。
七点,晨光柔和,操场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统一蓝白校服的学生。
主席台上站着几个老态龙钟的男人,应该是学校和省领导。
音乐声起,上百支队伍整齐划一的走了出来,在跑道上依次跳起了舞蹈。
隔着山海,林欢喜看到了队伍中央的程晏。
他难得的穿了白衬衫,黑裤子,白色球鞋,当然,所有男生都是这么搭配的,只是,都没有他好看。
林欢喜跟着众人鼓掌,掌声如雷鸣,轰隆隆的,潮水般涌来。
她觉得疲倦,无心听领导的发言,手指头扣着自己的衣袖,一下比一下更用力,衣服起了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