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灵去了一趟冥界,跟着便回到了神界又去了一趟黎星刻那里,他知道星刻还在天界等他的消息。
祈灵按照冥王所说,将那个他从冥界带回来的红木盒子还给了星刻,星刻将它打开便几乎一切都明了了,不过说到底,祈灵还是第一次见他脸色这么差。
星刻阖上了木盒望了面前的祈灵一眼道:“多谢。”
这倒不必客气,毕竟帮朋友也是自己分内的事,他和星刻本就熟悉,也不想因为这点事就让他放在心上。
“星刻你多少看开一些,我看他现在就过得挺好,可能比在天界的你过得还要好上许多。”
星刻点了点头望着面前的人道:“你放心,我知道的,多谢你替我去冥界走得这一趟,这一路辛苦你了。”
祈灵自己心里想的是这件事也不辛苦其实。
“那……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先回自己的府里一趟了。”
外出一日,他怕天界会有其他事找他,毕竟最近因为他这无妄海去得这一趟,许多上神都受了他的连累,外出多久都要记录在册。
星刻望着他点了点头道:“好。”
想到他这位朋友可能也需要独处的时间,祈灵便退了一步打算先从他这里离开。
解决完了朋友的事,祈灵正打算回去,却在自家府门口见到了掌管人间星象的末星神君,当下便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在这里……难道星辰道长的事还没有解决好?也是自己的确是替他去了一趟无妄海,自己回来的时候却没有详细问清楚他现在在凡间到底怎么样了。
祈灵叫住了正在他大门口来回踱步的末星神君:
“神君这是怎么了?今日来我这里可是有事?”
末星见他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可不是么上神,你可终于回来了,小神在这里都等了一日之久了。”
说起来他等的这一日祈灵倒是过得很悠闲,先去找了星刻然后又去冥界找了冥王叙旧。
祈灵望着他问道:“那末星神君这次找我,可有要事?”
末星看了一眼周围,确定了四下无人才对着祈灵道:“实不相瞒,这次过来是想麻烦上神帮我一个忙。”
原来是帮他一个忙啊,他还以为又是黎清道长转生成的人出了问题,不是黎清出问题就好。
“什么忙啊,说来听听。”
末星犹豫道:“是黎清上神,也就是现在凡间星辰道长的事。”
祈灵:“……”
祈灵差点儿没结巴:“他,他又怎么了?”
末星也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件事说来其实也奇怪,微臣明明算好了,这次黎清上神过了大劫之后会一生平安顺遂,当时在大殿之上臣也是同天帝这么说的,可哪里想到还是出了问题,祈灵上神你下凡帮他渡过大劫之后,他最近又有了个不小的劫难。”
只有祈灵大概知道这个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只是帮他去了一趟,不知道他命里的这第二个劫数是不是也是因此而生,总归其实非要算下来的话跟他也脱不了干系,他至少得负上一半责任。
祈灵跟着又问道:“那他这次又是遇上什么劫了?”
末星皱着眉头道:“麻烦就麻烦在臣算不出来,只是算到有人想在凡间加害于他。”
祈灵一听便觉得不大对,疑惑地道:“凡间之人还有你算不出来的命数的人?”
末星又不好意思地当着他的面笑了一笑:“这黎清上神毕竟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堂堂上神阶品,他的命数,我一个神君有得时候也着实为难,现在天帝正在查无妄海的事,沈夜上神又不在天界,我这思来想去,上神你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之前上神还在殿上主动帮黎清上神了不是,不知道上神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其实天上一天,凡间一年,他能算出劫数就说明其实他凡间的劫数也近了,反正一个凡人的寿命也就那么多年,最多不过在凡间待上几日,这件事情原本就说不准是与他上次没太办好事有关,若他答应帮忙便是积累了末星和黎清两个人的好感度,更何况,就算这劫难再难渡,黎清他毕竟也只是个凡人,只是凡人的劫难而已,又能难得到哪里去呢?
不过,祈灵还有一些犹豫的地方。
“可神族不能轻易干涉凡人命数的。”
神族的法力在人间可是会失灵的。
末星见他似乎有愿意帮忙的样子,立刻缠着他道:“我知道上神在担心些什么,这个上神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上神在凡间可以附到一个叫做安玉的人身上,这个安玉是黎清上神命里的徒弟,与他亲近,黎清在凡间现在是秋辞宫的长老,只要这个安玉顺水推舟拜入秋辞宫,就必定能与这黎清上神有机会接触,不过就是需要委屈一下上神在凡间当一下黎清上神的徒弟了。”
“没事。”
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可以做到的。
“那我就下凡走一趟,帮你这个忙,若是天上有事,你知道我在凡间是谁,记得来凡间找我。”
末星又道:“上神放心,天界这里有我给您看着呢,可真是太感谢您愿意出手相助了。”
祈灵心想不客气事成之后记得心里把好感度囤好就行。
祈灵道:“那我走了。”
末星立刻对着他恭敬地点了点头:“上神慢走。”
祈灵转眼便来到凡间附身在了这个安玉身上,用了回转之术才理清了他在人间这十几年来发生的事,现如今星辰道长成了凡间最有名的一个门派也就是什么秋辞宫的长老,他现在还和秋词宫毫无关系来着,得先按照来之前末星所说的先拜入师门再说。
祈灵打量了一眼周围,这里似乎是哪家客栈,刚望了几眼,便觉得外面似乎有什么异样的响动,祈灵推开窗,走到了窗前,这才发现一旁的红木窗前不知何时停了一只红眼乌鸦,探头探脑地落在红木窗栏上,伸着头观察着房间里的景象。这东西有些奇怪,他低头从眼前这乌鸦的脚上取下一个竹筒,只是他方才取下竹筒,乌鸦体内的一束火焰便自燃开来,将这只乌鸦由内到外吞噬了个干净,这是凡间炎宗的秘术,说起来这炎宗才是安玉真正的宗门,安玉还是个要接近星辰道长的双重间谍。
祈灵很快打开竹筒里的纸条上面写着:
“宗主有令,要你想办法取回挽卿剑,万不得已时毁了也罢,只是断不能让它留在秋辞宫。”
这是炎宗宗主卫沉写给他的信,凡间星辰道长所在的秋辞宫自诩仙道第一门,他信上所提到的挽卿是一等一的灵剑,世间难得拥有剑灵又尚未认主的灵器,祈灵皱起眉来,目光一沉,也将手上的纸条烧了个干净,抢剑的契机也是他找机会拜入这个门派的尚好时机,祈灵原本就是因为星辰才下的凡,炎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才懒得关心,他只在乎星辰这一个人。
凡间江南茶馆近日来热闹得很。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小二都不曾有过闲下来的时候。说书的人兴起时再次拍了一下手里的惊堂木,震的大厅里的人全部都安静下来:
“这次秋词宫办的品剑大会是为挽卿剑找合适的主人,参与比武之人不论门派,只要赢了大会上其他人就能夺得这把灵器。”
二层阁楼里的祈灵听到这里倒是缓缓放下了茶杯。
其实凡间的那些门派也挺虚伪的,当今能赢品剑大会的不就是他们那些秋辞宫的弟子,还要装出一副诚心邀请天底下广大有志之士前来,然后看他们弟子夺魁,偏那些弟子还想着自己纵然不能夺剑,看看大门派的气派也是好的这种心思。
安玉一边听着楼下说书的人念叨着这些年仙道的丰功伟绩,听着说书的人唾弃炎宗,唾弃炎宗卫沉鬼道大魔头,悠然地喝完了茶,扔了一锭银子桌上,拂衣离开这间茶馆。都说大隐隐于市,秋辞宫虽起了个这么仙风道骨的名字,门派所在的地方却不是什么仙雾缭绕之地,而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江南,不过他们这门派选得地方倒还算是依山傍水,在江南最北的地方,算得上相对清净。
“这位公子也是去秋辞宫参加品剑大会?”
祈灵正在街上走时,忽然听到了背后的声音,这街上的人多,他也就没有在意,直到身后又有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传来:
“我家公子问你话呢,为何故意装作未听见不答!”
又听那人温和地训斥前一个人道:“不可无礼。”
安玉转身望了一眼左右并无年纪相仿的公子,想来那人先前说得是他了,只好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去。这才看到对方有三个人,为首的衣冠楚楚,身上衣着虽是朴素却难掩周身贵气,旁边两个像是侍卫,打扮得干净利落。先前喊话的侍卫皱起眉头,似乎是不满安玉这番打量的目光。倒是安玉似乎认出了这个公子的身份,他出门之前见过他附身的这个人的记忆,里面有对这个人的印象,便先退了一步低声客气地道:
“言家长公子。”
普天之下只有言家这身云袖蓝衫水墨扇出名,安玉记得他应该叫做言九月,江湖里大多数的人还是叫他言月。
那人说话的声音甚是温柔当着他的面道:
“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祈灵望着他说道:“我叫安玉。”
“安公子也是前往秋词宫?”
安玉心里嘀咕怎么他要去秋词宫还要拉一个生人陪着不成,不过看这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看着舒心,他作陪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顺路,言月公子可要与我一同前往?”
果然便听到言月温柔地道:
“若公子也愿意,在下自然可与公子同去。”
这些个仙门世家的公子都是这样,不远千里出远门一趟往往都是为了增长见闻,交些朋友。两个侍卫打扮的人退到他们身后,隔着两三步跟着,一边走一边听言月问道:
“安公子气度不凡,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我是天上的祈灵上神。
安玉自然不会说出天界这两个字,话到了嘴边,自然而然变成了:
“不知名的门派罢了,就算说出来,似你这样名门世家的人未曾听过,这次只是来江南凑一趟热闹。”
顺便取一下暂时放在他们秋词宫的灵剑,再顺便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拜入秋词宫。安玉脸上带着异常和善的笑意,言月也就没有多想。路上闲着无聊,祈灵便望了身侧的言月一眼,一时间不知能说些什么,便从此行的目的谈起:
“言月公子此行也是想要那把剑?”
未想到言月甚是客气地道:
“秋辞宫这些年人才辈出,我们自然不敢与之争夺灵器,难得各仙门世家聚集的一次,能增长见闻,见见世面自然是好的。”
果然是为了增长见闻而来。
安玉随即附和道:“公子心境果然远非常人可比。”
等结伴到了秋辞宫前,言月差随行的两个侍卫取了请帖,递给守着门口的秋词宫弟子。安玉这才知道请帖的事,看来自己要想进去又不打草惊蛇,得想个法子,想着想着目光便望向一旁的言长公子。祈灵还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自己身上,云袖之下用灵力烧了一张长得差不多的请帖来,可它手里这用灵力凑出来的请帖与秋辞宫的请帖相比是必定与之有差的,看来还得用点儿别的手段。
安玉递上请帖给那弟子,秋辞宫的弟子接过并打开请帖的一瞬间,对上了安玉此刻有些古怪的眼眸,这术法是用来控制意志不坚定之人的心智,对于凡间修仙修为一般的弟子,想来是再好用不过。果然那人便似着了魔一般,有些呆呆地阖上了请帖喃喃地道:
“几位贵客,请进。”
安玉神色如常地随言月进了秋词宫,身后秋词宫的弟子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旁边的弟子拽了拽他的衣袖道:“打起精神来啊,咱们可是在执勤呢,你刚才莫不是在发呆。”
那弟子这才回过神来,却没察出异常来。
安玉跟着言月去了上座,这里的大多数人安玉都认识,看衣着也知是哪门哪派。安玉无聊之际,端了桌子上的酒来品,一杯酒入喉,酒意微甜,这酒还不错,好在秋词宫也没有让人久等,过了一会儿人便来的差不多。安玉懒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着周围的人互相寒暄:
“秋辞宫的宫主算的上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地就管着这么个帮派。”
“那个星辰道长比他还要年轻,古往今来还是第一个那般年纪便成了天下第一派长老的人。”
星辰道长自然是厉害,他可是天界的黎清上神,唯一一个敢忤逆当今天帝,天帝还得想方设法救他的人。
“你说今日谁能得到挽卿剑?”
背后不远处又有其他仙门世家的弟子在念叨。
“肯定是秋辞宫的弟子呗,毕竟是当今仙道第一门,弟子的资质不会差。”
“可我听说秋辞宫打算把剑让给云华郡主,她很喜欢这把剑,这次不远万里前来秋辞宫就是为了这把灵剑。”
好东西招惹来的人自然就更多,说到底他也是被剑招惹来的,不过谁有本事拿走还得另说,总归他可是祈灵要是连个凡尘里的普通人都打不过,传出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的。祈灵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酒在玉盏里绕了一绕,这些个世家弟子别的爱好没有,说别人长短一个比一个快。
其实这个秋辞宫摆这么一个品剑大会,第一既然是在整个仙道都颇有分量的灵器,谁能拿到它十有八九之前就已经定好了,只是不管秋辞宫定的是谁,他祈灵既然在这里,就注定会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陆续聚集在秋词宫的前殿。
听得殿内一个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
“请安静。”
用的是千里传音,非灵力修为深厚是传不了的,一时间盖过了所有声音。
是秋辞宫的那几个长老还是掌门到了。
祈灵侧眼望向殿前高处,远远望着身着秋辞宫衣服的人从大殿另一侧缓缓走过来,他们与门口那些弟子身上穿着有所不同,但服饰上的花纹却如出一辙,先过来的第一个人是掌门,身后跟着的几个看地位应当是长老。
祈灵望到了临天身后的那个人,他是几个人之中年纪最为年轻的那一个,气质出尘,自然就是星辰道长。
秋辞宫的掌门临天走到高出望着台下众人道:
“多谢各位今日远道而来此品剑大会,今日不管是我秋辞宫弟子还是其他仙门世家弟子,谁能赢得比试第一便能赢得挽卿剑。”
祈灵是因为黎清才下的这次凡,注意力自然也都在黎清身上,黎清样貌与当年其实差不多,还是当时那个样子,不过看上去比他当神族的时候要淡漠了些。
“比试没有规则,一炷香的时间,谁最后还能站在台子上谁便获胜,在这期间若是谁被打下台去便没有了上台比试的资格。”
星辰道长似乎在人间的性子要分外冷清,这么久了仍旧自始至终未置一词,台下的人多,星辰自然未注意到有一个人的目光一直远远地落在他身上。其实在这种比试规则之下,谁先上去必然体力消耗得最多,形势最为不利,真正想赢的人应当至少等半柱香才上。可还是有几个上去做别人垫脚石的人已经不自量力地打了起来。不消片刻已经有十数人落下台来。
祈灵望了一眼台上,各大仙家都觊觎秋辞宫的挽卿剑,不过各大掌门却没有亲自动手,都是让自家的弟子或者晚辈上去,想来是怕输了丢了分寸和面子。再这么打下去,今日怕是不会上几个有分量的人,大家很明显都在避让秋辞宫。过了大半柱香,台上落下了一袭红衣,那个女子打扮的干净利落,玉簪束发,持一柄素剑打退了原本站在台上许久的弟子。
祈灵听得身后有人道:“云华郡主果然风姿卓绝。”
今日来的人里认识她的人不少。云华接二连三地打退了几个上台的弟子,台上此刻就站在她一人,大都是知晓她身份的人,根本无人敢再上台应战。
“看来你猜对了,果然是这位小郡主要拔得头筹。”
祈灵将手中的酒盏放在桌子上。
拔得头筹吗?
他要是不下凡的话,那或许吧。
可惜不巧这把挽卿剑他看上了,自他的封灵剑在无妄海被龙息所毁之后,他倒是的确还缺一把趁手的兵器,这剑虽然是在凡间,但上面的确隐约有神族的气息,远远地望一眼便能知道这是把好剑。
坐在旁边的桌子上的言月刚想同安玉说话,便发现他的座位忽然空空如也,宁祈灵已脚下一点便上了台。云华纵有皇室修炼的秘法,也敌不过实力上的差距,饶是如此祈灵也压着身上的修为与她打了片刻。
临天等人远远在殿上看着,皱着眉头望向身侧的长老:“现在与云华打的是何人?”
他看的长老是秋辞宫另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谢雨,谢雨摇了摇头道:“未见过此人,不知是何门何派,但看衣着不像是那个有名的仙门世家的人。”
其他长老都知道为何临天会有些担心,半路杀出来的这个人,以云华的修为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星辰望着台上的两个人沉声对着自己师门里的人道:“他是故意相让,云华不是他的对手,撑不了几个回合。”
临天身后的一个长老道:“既然有意相让,为何还要上台比试?”
谢雨道:“毕竟是我秋辞宫定下的规矩,他若真是赢了会赢走挽卿剑。”
秋辞宫的人其实并不想把剑拱手让给一个陌生人,他们本是算好了要给云华郡主的,可现在台上台下的人看得清楚,云华心里自然也清楚她不是对手。不过几招她便招架不住落下台来,不过这人也没有太拂她的面子,她光明磊落,既然技不如人便甘拜下风,落下了台大方地回到了原先自己坐的地方。眼下香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台上只站着祈灵一个人,他倒是没有看她,而是隔着很远,远远望向了秋辞宫掌门身侧站着的星辰。
“他似乎在看我们这边。”
星辰也有所察觉,只是不知道台上之人眼神是何意思。身后曾出言不善的长老又甚是不满地道了一句:“如此这般挑衅,可因为自己小小的在台上站了一会儿,便目中无人以为我秋辞宫无人了。”
谢雨倒是没受什么言语教唆挑拨,他眼下还有更为担心的事:
“今日上台的都是修为不足的小辈,似我等修为的人还不曾上去过,若是还没有其他人上去,他会赢得那灵器。”
这也正是秋辞宫的临天掌门所担心的事,以他们这几个掌门、长老这样的身份自然不好上台去和低阶修士比武。可那灵器威力巨大,有剑灵护身,这把剑秋辞宫实在得来不易,决不能让它落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手里。
原本放在擂台一旁香炉里的香已经点到了末尾,随后一节香灰适时落了下去,零星的一点儿火焰缓缓熄灭。这柱香约定的时间到了,眼下只有祈灵也就是他附身的那个安玉一个人还在台上,按照秋辞宫此前所说,赢得人便是安玉,他可以顺利带走挽卿剑。
看管着时辰的秋辞宫弟子见香已熄灭,便上前一步对着面前的仙门世家的人道:
“恭喜这位公子……”
“慢。”
恭喜他赢了的秋辞宫弟子与秋辞宫另一位长老谢雨的声音同时响起,台下坐着的一众仙门齐齐向说话的谢雨望过去,似乎都有些意外这次赢的是一个不知名的世家弟子,而非众人眼中事先便已经定好的云华郡主,大家都等着看秋辞宫的人面对此种变故打算如何处理。
弟子怔在一旁望向高殿上的人,他未想过长老会打断他,不知是何缘故,既然长老要亲自出面解决此事,他一个弟子自然不敢在如之前约好的那般多言。
祈灵与台下众人自然都听到了这声慢着,早料到秋辞宫的人不会轻易将这把灵器送与外人,只是他毕竟还在台上,台下这么多人,难道堂堂仙道第一门还真要当着这么多人面反悔?总不至于吧。
谢雨一身墨色长服,自高殿之上凌空一跃,落到台上,祈灵站着的不远处,打量着他:
“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祈灵不动声色地望着他,眼神没有丝毫躲避与退让:“我叫安玉,安稳的安,玉佩的玉。”
“这位安道长。”谢雨想了一想望向祈灵沉声道:“这次品剑大会的请帖都是我一封封所写,由我们秋辞宫弟子派人送往各大世家,若我记性没错的话,我似乎不曾写过一封书信给哪个安家。”
一听便知是试探,这里这么多仙门世家,还没有几个姓安的不成。何况这事早不提晚不提,偏偏是在他赢了之后说。祈灵可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神族,面对眼前这个凡人的试探自然并未上钩,他也没有直白地说回去,只是话锋一转对着谢雨道:
“长老身在高位难免会贵人多忘事,若是真没有,适才贵派守在门口的弟子又是如何放我进来的?你们堂堂秋辞宫弟子怎么会失察?”
眼前这人修为不错,人也巧言令色。谢雨的目光不由得沉了一沉:
“无论如何的确是你赢了此次比试,我秋辞宫承认你是第一,不过我且问你另一件事,你这身修为是自己练的还是师承何人?”
问这些话是打算来探他的底细了。
祈灵心想他现在是安玉,安玉的门派是凡间修鬼道的炎宗,自然不能在他们这些正派面前说出来,便思忖片刻后答道:“我无门无派,先父在时教过我一些。”
半句谎言,半句真话。
谢雨跟着便问道:“那我问你,你若取了剑,可愿拜入我秋辞宫门下?”
问这句话时谢雨便做好了准备,倘若面前的人拒绝,剑自然不会给他,若有必要,为了留下灵剑,人他们过后也会直接杀了。可他倒是绝对不会想到拜入师门的事情面前的这个人简直求之不得,他可真是太想拜入他们门下了,这可是接近星辰帮他挡劫的好机会,只是连祈灵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竟然如此这般顺利。
“晚辈自然愿意拜入。”
祈灵自觉得想个办法矜持一点,掩饰住他面上的喜悦之色。既然决定要拜入秋辞宫师门,他自然得自降身份称面前这个凡人为晚辈。
谢雨心里道这个安玉倒做了个聪明的选择,保下了自己一条性命。
谢雨闻言才将紧皱的眉头松开:“那便好。”
谢雨脚下一点,一跃回到了高殿之上。一旁秋辞宫掌门临天侧身朝着他望过来。
谢雨也望着临天解释了方才发生的事:“他已答应拜入秋词宫,既是赢了,我派当遵守诺言以挡悠悠众口,何况将来他人在这里,这把灵器便等于还是我秋辞宫的,掌门师兄和星辰师弟可以放心。”
临天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便算了却了一桩麻烦。”
他上前一步,千里传音沉声道:“果然是后生可畏,今日安玉赢得品剑大会第一名,我秋辞宫如约送上挽卿剑。”
他这千里传音让台下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衣袖一挥,祈灵面前便浮了一把通体蓝光的剑影,无形却能感受得到剑意与栖息在其上的灵魄,这就是人人敬畏的挽卿剑。纵然是以祈灵的身份,也不免要在心底感叹上一句这上品灵器果然不俗。
只是但凡是上品灵器问世,若是取剑必定是死伤无数,秋辞宫得这剑不易,不愿意白白交出来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从前的一番努力终究是为他人做了嫁衣,祈灵思及此轻拂衣袖很快收了剑。
旁边一个秋辞宫弟子走上台来,看着祈灵道:“安道长请随我来。”
祈灵这才想起自己答应谢雨要拜师的事,便的一拂衣袖跟着他离开了秋辞宫的前殿。那弟子带着他一路到了一处僻静的后院。
祈灵跟在他背后走着,先开口道:“不知这位道长如何称呼?”
那弟子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你可以叫我降灵,方才我守在大殿高台上,听几位长老说你打算拜入秋辞宫,我也拜入师门不久,等你进门也许能常在一起修炼。”
祈灵心领神会地唤了一句:“原来是降灵师兄。”
他改口改得极快。
“降灵师兄,能否同你打听一个人?”
许是方才一声师兄让两人关系近了几分。
“你想打听谁?”降灵边走边看了他一眼,甚是真诚地回道:“其实我来这秋词宫的时间也不长,也并非什么异闻都知晓,不过既然是你问,我自然会将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想问的是星辰道长。”
“你问星辰小师叔啊,每每有新入门的弟子都会问起他。”
星辰道长可是整个秋词宫,也是整个仙道修为最高的人,哪里会有不知道的。降灵很快道:“小师叔在仙道甚是出名,虽然名声在外,不过他人很好,也很厉害,是我派许多弟子的偶像,不过性子冷清了一些,不喜欢与人说话。”
“多谢师兄。”
不喜欢说话,有些冷清,这倒是和他下凡之前一模一样。没有关系,他既然已经顺利进了秋辞宫的门,往后就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