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危险的事并非是扮作新郎,祈灵用新郎的身份将星辰困在这里,正是为了独自见邪祟。
很快便入了深夜,整个洛城都因为这件事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尤其是风回庄今日大宴宾客。祈灵站在风回庄的屋檐上,看着这里一片灯火,耳边是吵闹的说话的声音,人间的婚事向来是这般热闹。
祈灵看着星辰一身红衣出来敬酒,虽然他现在用了修容的术法,但身形毕竟还是他,说起来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他穿红色的喜服。远远看他忙于敬酒的背影,祈灵似乎想起了黎清从前的样子,要是没被罚下凡,这个时候应该还是天上的意气风发的神族,何苦来人间受这么多苦,若是他……当年可是万万没有顶撞天帝的勇气,不仅是当年,如今也没有。
正在叹气之时忽然捕捉到了周围有一丝异样,是北边的山林里散出来的,祈灵脚下一点,跃到旁边高一些的屋檐上,望着北方那不远的树林。他到了树林,果然如愿见到了红衣女子。脸上是凄惶的笑容,只是现下笑得实在是难看。
“我要你们都死!”
说话的声音里满都是尖锐的恨意,她手里正握着三尺白绫不住颤抖。
那女子似没有听到祈灵的声音一般,一直跌跌撞撞地朝着林子的深处走过去,祈灵察觉到她似乎想做傻事,立刻追了上去,已经追到了身旁,本想抓着她的手臂却发现女子并非真人,只是聚集起来的灵力,他根本抓不住,一晃只能透过人影,这既然是过去发生的事,祈灵就算是当下救了不过片刻她也会消失,只得跟着她一步步朝林子更深处走过去。
至少得知道她的死因。
寂静的林子里此刻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正沙沙作响,月光落在林子里显得分外安静,祈灵就这么一步步地跟着,也救不了,只能看着她一点一点走向死亡。
红衣女子到林中心的一颗古树下停下,将白绫绕过树干。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你明明答应过要娶我,可你失言了,既然做不到,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我,这些年我为了等你失去了太多东西,我现在一无所有了,该拿什么活下去。”
听她这话不难断出她与风念之间的情伤。可她身上没有修为,更别提能凝出什么金丹来,普通人就算是死前身上有怨念,也不至于能成那般厉害的邪祟,这之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祈灵站在不远处,眼见着女子一边轻轻地抚着白绫一边呜咽着道:
“我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你不愿意见我,满城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信我,我愿意忍受尸变魂变的痛苦,为了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只要能让你们感受到与我此刻一般的痛,你们也来体会一下我的恨。”
她方才所说的尸变与魂变都是曾经与魔族有关,一个区区凡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红衣女子一步步走向白绫,闭上了眼睛。祈灵不忍再看便转过身去,哪知正面遇上赶来的星辰,四目相对。
星辰会发现其实也不奇怪。
祈灵对着他道:“没用的,只是幻相,救不了她。”
“虽是救不了,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
星辰出手打碎了祈灵身后的幻相:
“为何一个人来这里,你可能会遇上危险。”
祈灵本身就是危险,又怎么会怕一般的邪祟。
张口便说了假话:
“当时情势危急,来不及喊你就一个人过来了,不过还好,你看,我只是遇上了个幻相。”
星辰也没有责怪于他的意思,转而问道:
“方才可是查到了什么?”
祈灵想了一想,那女子方才所说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星辰是何时来的,方才的景象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她的确与风念有牵扯,听起来像是她曾与风念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后来不知是何原因风念抛下了她,选择与另外一个女子成亲。”
是风念成亲的当日,她到这个林子里自尽的。祈灵虽然有些心疼,不过还是想起了重要的事,将其毫不隐瞒地说与了星辰:
“不过她还提到了尸变与魂变,她不是单纯寻死,而本就是希望自己死后化为邪祟,向辜负她的风念与洛城报仇。”
“尸变?”星辰皱起了眉头:“莫不是又与鬼道炎宗有所牵扯。”
祈灵居然挖了个坑让自己跳,怎么又平白牵扯到了他们炎宗,听到四个字心里立刻反驳道,有鬼道的人教了这女子是不假,可这事实在跟他们炎宗没有半点儿关系,堂堂副宗主就在他面前站着事先绝不知情,宗主卫沉又因为修炼提升而在闭关,下面的鬼道弟子不得他们两个人的命令,哪里敢擅自做主将本门秘法传于外人。
不是他们。
“依我看,鬼道术法一定是,但并非出自炎宗,说不来和魔族有关系呢。”
祈灵心道我实在没下过这个命令,也没教过别人用什么尸变的法子,实在不想替幕后之人背这口锅。但该如何跟星辰解释?
“眼下既然已经明了此事与风念有关系,不如先回一趟风回庄。”
“好。”
出门一趟让祈灵差点儿都忘了,风念还被他绑在房间里。
他们回来时,风念已经醒了,祈灵一挥衣袖,解开了原本封在他嘴上不让他说话的禁言咒。
“两位道长这是何故,我好心招待你们,你们却将我绑起来?”
原因很简单。
祈灵好笑得看着他:“你觉得我们是谁请来的?”
“我怎知道,想你们堂堂秋辞宫为天底下仙门中的第一,竟然……”
祈灵听他这番义正言辞的说教便有些头疼,立刻出声打断了他:
“你知不知道曾有一个女子你答应了会娶她?”
像是被祈灵说中了什么似得,缓缓低下头来:
“是她找了你们,让你们来的?”
祈灵与一旁的星辰对望一眼,风念果然知道。
“她是谁?”
风念抬起头来:“你们不是她招来的?”
祈灵看着他道:“但我们知道,你们成亲当夜她自尽了,化成了厉鬼,就在刚才要向你和整个洛城的百姓报仇,所以我劝你还是好好告诉我们事情的起因与经过,不然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们。”
风念似乎不大相信祈灵所说的话,转而望向了一旁他似乎看上去更加相信的星辰。
星辰对着他点了点头,祈灵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方才说她死了?”
祈灵点了点头:“死了很久了。”
风念的脸色很快白了一白,这才终于愿意开口:
“她是雅音,可我家里人并不同意我与她的婚事,母亲以死相逼,长姐又以雅音的性命相胁,为了她好,我们不能在一起。”
“你是为了她好?”祈灵的目光深了一深,调侃了一句:“还是为了你自己好?”
“既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我好,母亲与长姐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无法不顾家里的意思。”
祈灵又问道: “那你对她可是真心喜欢?”
“是,如果知道她会想不开寻短见,我就不该……如果知道会有今夜的事,我一定不会娶别人,是我的错。”
祈灵走到星辰身边去,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
“长老不如现在用上自己的修为,幻境既然是女鬼心象所化,女鬼但凡心里有所触动,整个幻境便不会如往常一般坚固。”
这个时候是他们救所有人出幻境最好的时机。
女鬼听了风念的话,果然心境大乱。
幻境因为星辰身上的灵力碎开,支撑不住她的心象运转,一众洛城的人回到了原本他们该在洛城,只有风念和他们还被女鬼困在真实的风回庄。
“雅音。”
风念看到了对面身穿红衣喜服又披头散发的女鬼,很快认出了她生前的样子,知道了她是谁。
祈灵见他失神的样子,只好在一边提醒道:“别过去,她不完全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风念怔怔地望向祈灵:“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星辰先他一步道:
“她身上只有怨念,唯一对你,对死前剩下的念想都被自己锁在了幻境里,她只记得要杀你,要杀这座城里的人,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要杀你们的原因。”
这世上的鬼道术法往往就是这样,会渐渐背离施术者的意志,或者施术者想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停不下来。
“两位道长还能救救她吗?”
怎么救?
她可是都已经死了。过往三年,也许尸体都已经腐烂不堪了。
祈灵本想劝他想开一点儿,眼前人非他曾经那个心上人,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女鬼又着了魔一样地突然发狂:
“你该死,都该死。”
这是她死前说过的话,可眼下听起来却更加狰狞可怖,现下她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浑浊的白色,没有半点儿黑影,披下来的头发完全遮挡不住脸上的腐肉与裸露在外的青筋。这么逼真的尸体让祈灵都怀疑她非怨念所化,而是被人死后操纵的遗体。
眼见着女鬼朝着风念扑过来,祈灵赶紧先女鬼一步将他拽到一边,星辰适时地唤出封灵剑上挡在他们面前。先前祈灵曾听挽卿说封灵剑也有剑灵,果然见一团白光从剑上滑落下来,落到一旁成了人形,看上去也是个衣冠楚楚的男子的样子。
星辰都出手了,祈灵心想这次肯定用不到自己,便赶紧拉着风念退到一旁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既能保证自己安全,又能在一旁看着他们打以备真的有不测。
风念望着眼前的祈灵,想了片刻后道:
“你不去帮忙吗?”
祈灵问他:“帮忙?你想我帮谁?”
“当然是……”
风念忽然觉得自己说不出口,他本是想让祈灵上去帮忙,可他真过去了,他又不知道的他真想让祈灵帮谁。
星辰正和邪祟打着,那邪祟只是在洛城风回庄厉害,要是出了这里远远不是星辰的对手,祈灵看得仔细,这里的灵力皆为女鬼所用,身体被灵剑打散一点儿就能借着周围的灵力迅速补好。这女鬼的本事实在太麻烦了,连星辰都和他打了许久,等得时间太长,未免让人有些担心。
“风念,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你们之前的定情信物。”
祈灵转而盯着面前的人:“有的话拿给我。”
风念立刻道:
“有,簪子。”
“雅音,你还能认出来这是什么吗?”
红衣女鬼停下手中打斗,循着祈灵的声音转过身来,竟真有所触动一般:
“他还留着。”
既然能说出这句话便说明她身上至少还有意识,只是不知道意识还剩下多少。祈灵朝着他们一步步走过来,边走边道:
“他一直带在身上,他心里一直有你,当初的事你应当知道他家里不同意他娶你,虽然他是个混蛋,但的确也有苦衷。”
女鬼凄惶地笑了起来:“还有情义又能如何,我成了这副样子,回不去了。”
雅音也是痴情,才会看到一个簪子都能冷静下来,祈灵将簪子递给她。
“你还没有杀人,不算往生邪祟,只要能放下,散尽身上的怨念,一切就算结束了。”
祈灵很少开导人,但此情此景却没忍住想劝劝这个女鬼。
“不,我不要白做这一切,我要他陪我一起死。”
显然他劝人的话不怎么管用,劝人的方式也没有自己预想得那么灵通。
女鬼眼中杀意大盛,本想用簪子朝着祈灵刺过去,被一旁的星辰用剑拦了下来,星辰对着祈灵低喝了一声:
“你不要命了?”
祈灵眉毛一扬,自己的命他自己当然爱惜,只是这点儿程度的攻击算不上什么,原本是可以轻易躲开,
女鬼不肯放弃身上怨念,他们只得又重新打了起来,女鬼渐渐招架不住两个人的攻势,败下阵来。
眼下女鬼正在星辰的剑下。祈灵在一旁看着,冷淡地道:“你要杀了她?死在你的剑下,可是魂灵尽散,永世不得超生。”
星辰望了祈灵一眼:“若放她出去,死得人只会更多。”
祈灵笑了一笑道:“由你,想杀便杀。”
正准备转身,遇上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的风念,终于像个男子一样地站了出来。
“道长且慢。”
祈灵和星辰纷纷看向他。
风念道:“我想与她一起死,请道长成全。”
祈灵心里纳闷,这个人不是三年前娶了另一个妻子吗?
怎么现在又忽然变得如此痴情?
“别怕,我可以和你一起死,是我对你不起,我曾问过家里人你的下落,可他们只是说你嫁到了远方的亲戚家里,我不知道你竟然早在三年前就做了这样的傻事。”
女鬼安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靠近他的男人。
“你不是邪祟,是我最爱的人。”
女鬼或许还存着做人时的记忆,但祈灵方才也用玉簪试过了,她身上的怨念更重,不受控制,他这么接近,无异于自寻死路。
星辰刚想拦着却被祈灵拦下:
“道长不要插手了,这事本就是他引起来的,有心自己解决为何不给他这个机会?”
此刻祈灵心里已经知道,女子痴情,也许会被风念此时的举动打动。
女鬼望着风念的眼睛原本都是浑浊之物,却直直地望着他留下了两行血泪,周身开始如烈火一般,从脚开始燃烧,一寸寸火焰烧过来,直到那双望着他的眼睛全都消散,风念上去扑了一空,只留下一地的尘灰。
星辰皱着眉头收起剑来,这附近再也感知不到邪祟的灵力,风回庄外的百姓与侍卫闻讯赶来。
“庄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风念一个人跌坐在地上失神。
祈灵拉着星辰的袖子道:“女鬼心愿已了,又没真正害到人,这件事便算是了结了,不如先走一步,让他们收拾剩下的事。”
星辰与风回庄的人交情不深,只是因为他们当时的驰援信寄到了秋辞宫,才到洛城救的人,事情一了,自然不会久待,便随着祈灵一同离开了山庄。
路上都是洛城的百姓,都正在庆贺自己捡回来了一条命。
祈灵调侃了星辰一句:
“大英雄,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救回来了这么一群人。”
他这次救的人不少,整个洛城都是他救下的。
虽然这些百姓并不知道救他们的人是他。
“安玉。”
星辰收了身上的封灵剑看向面前一身素衣的秋辞宫弟子。
“自那日品剑大会上我便想问,我是不是从前见过你?”
祈灵一怔,很快将自己内心情绪掩盖过去,笑着看着星辰道:
“我听说这六界轮回,凡人都是往生不息,也许从前哪一世的确见过,所以人与人是不同的,有得时候会觉得面熟罢了。”
星辰似乎觉得有半分道理便不再言语,两人沉默着回到秋辞宫。
*
而魔界这边,墨离闭关数日,已将上古灵石和他的昆仑剑融为一体,魔剑威力大增。
只是刚出关还未试锋芒,总要找一个人来试剑。
“魔尊殿下。”
“何事?”
进来他寝殿的正是那个魔族长老。
“是凡间的事出了差池。”
“那个安玉已经顺利拿到了挽卿剑,不过他却帮秋词宫的人杀了紫凝大人在凡间安插的棋子。”
女鬼的事,紫凝从前与他打过招呼。
“棋子而已,无所谓。”
那长老又犹豫道:“臣是担心,安玉生变,望了自己鬼道的身份。”
他们并没有告诉安玉,鬼道其实素来与他们魔族有牵扯。
“也罢,左右无事,过几日,我亲去凡尘一趟。”
魔族长老对着墨离一揖道:“是。”
*
秋辞宫外。
“是星辰长老,快回去禀告掌门。”
“他身边怎么还有新来的师弟,师弟不是在演武堂里习武吗,什么时候出去的?”
进门以后祈灵便听到了这几句,这才想起来他现在和面前的星辰身份有别,他是高高在上的长老,他只不过是一个新入门的弟子。
祈灵刚想开口说自己与他尊卑有别还是先一步回自己住的地方,结果先听星辰道:
“安玉你与我同去见一趟掌门吧。”
掌门不就是那个看起来义正言辞,面相挺凶的临天吗。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不怎么想见他。可星辰以长老的身份要求,他又不敢不听,只好跟在他身后进了秋辞宫的前殿。
此刻临天已经收到了星辰平安归来的消息,见到星辰身后的祈灵有几分不解:
“你怎么还带着安玉?”
见面第一句话问得便是这个。
祈灵不敢搭话,侧望着面前硬要带他进来的星辰,可星辰此刻也沉默不语。祈灵只好跪在地上,先一步认罚:
“是弟子的错,弟子用自己的剑灵幻化成自己的模样修习功课,然后去了洛城的风回庄,给星辰降邪祟填乱。”
星辰看着临天掌门道:“他虽擅自离开师门,但这次除邪祟做了很多事,我以为至少可以功过相抵。”
既然星辰平安回来,临天便没有了要罚祈灵的意思,只是一挥衣袖道:
“这件事可以按照你的意思,起来吧。”
祈灵这才站了起身。
房间里也就谢雨还算护着他们武门的弟子:“从很远的地方回来,想必你今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星辰回来了,他们这殿上除了他一个新弟子以外又都是秋辞宫的长老,自然要说一些他不方便听到的话,祈灵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再待下去,于是一揖道:
“弟子告退。”
见祈灵出去,谢雨动了术法,将大门关上。刚出门不远处的祈灵听到了背后的声音,脚步一顿,跟着还是退了下去。
临天这才望着面前的星辰道:“师弟,此去风回庄可遇上了什么难缠的邪祟?”
若非实在难缠,也不至于让星辰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邪祟是一个自尽在林中的女子,忍受了三年棺中的尸变与魂变,这才成了邪祟。”
谢雨一听星辰说话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只有鬼道的人才会懂得用尸体的变化。
“尸变与魂变都是鬼道术法。”
星辰倒是并未轻易下定论。
临天想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道:“既然是鬼道,炎宗便逃不开,那卫沉不是已经闭关两年多了吗,想来也到了要出关的时候。想必他到时候的修为会比从前更高。”
虽然这些年鬼道与仙道从未有大战,两方一直相安无事,可毕竟鬼道众人修炼的都是邪门的功法,身为仙道不得不防。
“再高也不会比的上星辰师弟。”
谢雨对此倒是不担心。
星辰看着临天闻起了另一件他更加关心的事:
“掌门师兄,这个安玉,师门里可有查他的来历?”
安玉是武门弟子,自然一切都由谢雨负责。谢雨见星辰刻意问起了那个新弟子的事便立刻解释道:
“自然查了,他是离城的人,家里除了一个做生意许久不回家的哥哥以外没有亲人。”
“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星辰摇了摇头,倒是不打算详细与他解释:“没什么,只是他这次与我一道出去,我倒觉得他作为新弟子已经表现地很好。”
提起安玉来,谢雨眉宇间颇有一副提起自己得意门生的感觉:“这些年我一直都负责武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悟性极高的弟子,什么术法只要点一遍便能学会。”
星辰看着谢雨以安玉为傲的样子,心里忽然不大舒坦,看着谢雨脱口而出:
“以后把他给我带吧。”
谢雨看上去自然有些不大乐意:“你这是打算从我手上光明正大地抢人啊?”
星辰不搭话,说明谢雨说的是对的,他就是打算抢人。
谢雨苦笑了一声:“好吧,给你便给你,你好好带着。”
临天在一旁难得忧心忡忡的样子。
其实这边祈灵也没走远,等听得差不多了,便唤挽卿过来:
“你听得如何了?”
挽卿转述了他方才藏在大殿里时听到的话:
“星辰说问谢雨长老要你。”
祈灵一怔,并未听懂:“什么意思?”
挽卿也没听懂当时星辰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说他打算以后出门都带着你,可能是你这次锋芒毕露,觉得你很得力吧,所以……”
虽然安玉成为星辰弟子是顺理成章的事,但祈灵倒没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
抬眸望向面前的挽卿:“辛苦你了,方才也耗损了不少灵力吧,先回剑上休息,剩下的事我自己处理。”
挽卿点了点头,乖乖回到了剑上,祈灵很快收了佩剑。
过了半晌祈灵的目光才收了回来,转身从那地方离开,一路弯弯绕绕地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这日过了一日,此前认识的降灵师兄一大清早地便过来找他。
“师弟,星辰长老找你。”
他只得尽快出门,跟着降灵去侧殿找星辰。祈灵心道现在时辰这么早,这个时候找他,不会又出了什么事?降灵把他人送到就走了,眼下祈灵正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再没有其他人,也不见星辰踪影。把他叫来就是为了罚他在这里站着不成?
可在秋辞宫里,星辰若不说话,他还真的就只能傻站着。过了一会儿祈灵还是忍不住试探道:
“星辰长老。”
话音刚落,听得屋内的声音:
“进来吧。”
四周没有星辰的身影,那便是传音,祈灵朝着正中间的屋子走过去,门是虚掩着的,一推便开,他方才进去,门便自己合上,砰的一声不免让人心头一颤。
星辰这是在打坐?不对,是在修炼。
他的修为比昨日见他更高了一些。祈灵似乎知道了原因,看着星辰道:
“长老是要闭关?”
星辰点了点头随后道:“这段时间需要你替我护法,想问你愿不愿意?”
“自然愿意,不过以我的修为,可能帮不了你太多。”
“不用帮忙。”星辰看着他道:“你这几日住过来便可。”
女鬼的事了了,可劫难还没过去,末星也没来找他,说明他的大劫还没到,祈灵也怕他闭关的时候遇到大劫,一口应承下来:
“好。”
祈灵想起星辰既然在修炼,勉强能凑出与他说几句话的时间,祈灵也不敢多加叨扰,只得关上门出去。
出了这院子,绕了一圈才发现秋辞宫后院的别苑只住着他一个人,星辰向来喜欢清静,又不似其他长老一般要教导弟子,自然格外冷清,既然这段时间要照顾他闭关,就得搬到这里来,祈灵出了门便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收拾常用的衣物。等收拾好了才想起来自己还得做一件事,自己是武门弟子,以他现在的身份至少该去和教导他们的谢雨长老道个别。
谢雨此刻正在秋辞宫的藏书阁手握书卷。
“长老。”
手执书简的谢雨听到祈灵的声音,便将手里的书简放到了一旁的书柜上。
“是安玉啊,你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星辰昨日与我打过招呼,让你暂时住在他的别苑里。”
祈灵来时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便对着谢雨一揖道:“都已经安置妥当,来和您说一声。”
“星辰他一直一个人住,从前闭关也不让人护法,想来这次是因为修炼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秋辞宫上下也会提高警惕,你放心,就算是让你看着他,也不会真要你做什么事。”
总不会有哪个傻子在这时候得知消息擅闯秋辞宫,祈灵自然放心,就算是遇上了,除非他家宗主亲自来有点儿麻烦以外,其他的他都能顺手解决。
祈灵不动声色地答道:“多谢。”
“对了。”谢雨看着他嘱咐道:“星辰这个人无聊得紧,平日里也不喜欢说话,十有八九也不喜欢他身侧的人多言,你若是无事,可在别苑里忙你自己的修炼,还是别打扰他的好。”
这个他看出来了。不然那么大的地方也不至于冷冷清清,四周内外都没个人气。何况他大小也是一个堂堂副宗主,这些年人情世故见得多了,星辰他又曾放在心上,自然会格外注意。
“长老放心。”
眼下星辰既然要修炼,这几日自当是辟谷的,连带着周围最好烟火气也能轻一些,祈灵想了一想,不如这几天也自己也跟着辟谷算了,还省得来来回回折腾,闲的无事时煮了一壶茶准备给星辰端过去,忽然又觉得挽卿剑有异,只得将茶盏托盘放在一旁,取出剑来。
祈灵问道:“怎么了?”
挽卿化为人形:“主人当心,有外人混入了秋辞宫而且来者不善。”
这个时候来者不善,祈灵现下只能想得到的是冲着要闭关的星辰而来的,星辰闭关的人除了他和几个长老之外应该没几个人知道了,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来不及细想,祈灵忙问:“可知对方何人?”
“他身上的修为是……”
挽卿还没来得及答完,眉头一皱立刻从人形散成烟云。祈灵想要调用身上的灵力想要助挽卿剑灵凑成人形,可灵力倾注到剑上,如石子扔进深渊一般毫无反应。他的剑灵从来都很听话,不是自己不愿意出来,那就只能是外力将他锁在了剑上。
那星辰他……
祈灵立刻去找了星辰,见他平安无事地坐在房中才安下心来,星辰见祈灵神色不对,抬眸望到:
“何事?”
祈灵立刻解释道:“挽卿说有人混入了秋辞宫,这个时候,许是冲着你来的。”
有旁人知道星辰闭关,也许还知道他闭关是因为修为要更上一层。
“长老可知对方可能是谁?”
据他所知,星辰除了降邪祟以外这几年很少下山,人在突破修为时受伤,轻则最近几年的修为尽毁,重则殃及性命,谁要和星辰过不去。而且那人竟然还能混入秋辞宫内,秋辞宫想来有地灵看守,能瞒天过海的人修为不弱。
星辰摇了摇头,暂无头绪。
祈灵这才想起,方才因为担心星辰安危,来得急了些,此时此刻更应该通知谢雨长老他们严加戒备,盘查秋辞宫弟子,便走到书桌前用星辰的笔写了封书信,注了些灵力,让纸张化成纸灵的样子自己去找谢雨。
祈灵放走了纸灵后回到星辰身边来:
“长老放心修炼便是,我就守在这儿,弟子虽然修为不高,但一般的刺客还是能应付的,方才又已经寄书信告诉了谢雨长老这件事,想来他很快会安排人过来在外面守着。”
星辰看着他:“那你可有想过,挽卿为何会突然告诉你有人混入了秋辞宫?”
祈灵摇了摇头,思忖了片刻,立刻皱起眉头,赫然看向面前的星辰,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是我考虑不周,长老你的别苑向来没有人能靠近,我若写信求援,反而正成全了他接近这里。”
真该死,对方居然还懂得利用他关心星辰的事,关心则乱,他居然还被别人利用了这点,对方也真是胆大,连他都算计!
祈灵立刻便要朝着书房走过去:
“那我立刻再给谢雨长老寄书信,写明原委。”
星辰道:“不必传信,他既然有心,那便引他来便可。”
祈灵闻言脚步一滞。
星辰让他来的意思莫不是打算刻意引他过来,可是这么一来他自己的处境岂不是危险。
“若他能顺利混入秋辞宫,知道如何混进来方法,就算这次不成也会有下一次,不如就在这次抓到他,让他以为是用计成功,实是请君入瓮。”
星辰抬眸望向面前的祈灵:
“我已传音给谢雨师兄,他知道这件事了,已经在着手安排秋辞宫内最得力的弟子,你放心便可。”
祈灵一愣。
他们这些仙门的人处理起这种事来,可是比他们这些鬼道的人还有手段,甘拜下风。不过他倒也想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来做他们炎宗都不敢想的事,在秋辞宫的地盘上刺杀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