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总说,应该让我说这句话,难得你这么高兴,我敬你一杯才是。不过这杯酒暂时放下,等将来一定请你喝。
雯姐说,那什么时候请我喝?傅总说,等……哎,你说呢?……这几天很少陪你,你一定生气了吧?”
刘蓓说到这里,并未怎样,可是海棠已经热泪如雨,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枕帕上。
“傅总一边又出神地望着雯姐,说,你今天真漂亮!这么美的蕾丝裙,是从哪里买来的?
我那时已在窗户上,只见雯姐穿一件白色的披纱连衣裙,乌发高高盘起,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比平日里更加美丽。
雯姐伸出手去,一下子就抱住了傅总,说,你想我吗?现在给你!说着那肩头的白纱一抖,就滑落在地上。
傅总急忙说,不行,你肚子里怀着孩子。
雯姐忽然就紧接着说,实在对不起……”
海棠已泣不成声。
“我这才知道雯姐今天的话是假的,她现在才说出真相。
傅总惊讶地看着她说,你,做了他?
雯姐喘着气说,是的。
傅总绝望地盯着她看了半天,可也无奈,难过地说,做了就做了。
雯姐紧接着一口气很快说了出来:那天,我在街上看见,你和那个女人那样亲密,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不行了。我不象她那么有钱 她能给你幸福,而我只能象一堆死肉一样问你要衣服穿。你跟我在一起会很痛苦,但是她一定会给你很多让你幸福的东西。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在一起了。亲爱的,我们分手吧。
傅总大哭,抱着她说,你怎么知道你不能给我幸福?告诉我,你能。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
雯姐说,不,我知道,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要找的人不是我,神已经告诉我了。
傅总哭着说,是你,是你,神在说谎,神的话你不要相信,你千万不要相信他。
他们俩个人接下来抱头痛哭,直哭得喉管几乎都要锁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傅总擦了泪,说,我是在外面跟她鬼混,因为我不想再让你过上穷日子,你原谅我吧。
雯姐说,我一点都不怪你,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好的。所以,你必须要离开我。现在孩子也没有了,你不要对我有任何牵挂。
傅总抱住她说,对不起。
雯姐笑了,说,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只有一个条件,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傅总说,只要你能提出来,我就能答应你。你说吧。
雯姐说,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个得了黑斑的男孩,你还记得吧?因为我杀死了我们的孩子,所以,我想,我想让你去救他,以弥补我的过错。只求我们的孩子在地下能够原谅我,就当,就当他是我们的儿子吧。
傅总说,这个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我先给你五万元,你可以给他,先让他拿去看病。
雯姐抱着傅总说,这样我就放心了,别的我就再没有什么了。让我再看看你吧,今天晚上,亲爱的,我们就要分别了!
傅总又哭了,他大声叫着,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雯姐用颤抖的声音说,因为神还说过一句话,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傅总说,他说什么?
雯姐说,真正相爱的人大多就是不能够长久在一起的,而长久在一起的人大多是不相爱的。神告诉我的,这是有原因的。亲爱的,亲爱的,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傅总已经哭得痴傻了,问:为什么?
雯姐说,因为,上帝嫉妒那些真心相爱的人。所以,我们根本不必为此难过,亲爱的,连上帝都在嫉妒我们了,我们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我再也没有办法听下去,因为我也要为他们哭得泣不成声了。用手堵住嘴,悄悄地离开了那里。
那天以后,雯姐就很少出来。她把自己关在那个屋子里,偶而见她,她的神色很憔悴。她的窗前那尊神佛还在燃着袅袅香烟。
忽然有一天,晓雯姐就将我叫过去,交给我一个牛皮纸信包,黯然对我说:本来我想见你爸爸,但是我对你,很放心。这五万元是我的丈夫给你们的,请你拿去给你弟弟治病,希望能把他看好。
我接过信包,就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可她拉起我说,我不需要你有任何回报。如果你真想的话,明天就请你出去,帮我看一看他的婚礼。那婚礼一定非常隆重。我本来想亲自去看他,可是我是一步也不能动了。
我的头上响着隆隆的轰雷,抬头去看,她瘦得不成样子。
到了第二天,我遵照雯姐的话去看傅总的结婚典礼。
只见豪华的泽润园门前,果然隆重非常。
数不清的佳宾前来道贺,于董事长穿着白色的婚纱,傅总穿着蓝色的礼服,无数的满天红星向他们头上飘洒过去……
我想起雯姐,此刻她可能已经快要死了。于是我……心如刀绞,慢慢地随着人流,走过去,
走过去……我冷冷地看着傅总,一点点地向他逼近,我想,我想告诉他一些事情。
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他走。
傅总的笑容真是灿烂极了。他头上红色的纸沙埋住了他,但他没有顾及,却微笑着偏过头,小心抹去了董事长身上那一缕彩色的污迹。
忽然响起了阵阵音乐,屋里有人接他们过去。我愣了一下,然后就被隔在外面的人流里……
回来的时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这消息告诉雯姐。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动弹不得了。
她半靠在灰色的墙壁上,目光迷朦地看着窗外。头发散乱,失去了往日天使一样的光彩,
憔悴得不成样子。
床上放了一床的衣服,都叠放得整整齐齐,有的好象还是崭新的,没有见过她平日里穿过一次。
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攥着一些衣服,似有满腹的话却无从说起。
外面的太阳一晃一晃地摇着她的双眼。
我走近去,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她平日里灿若星辰的眼睛此刻深深地枯陷,眼泪,似乎流干了。
我不大会说话,我是一个很沉默的人,但是我抱住了她,这让我感觉到她的身子好烫好烫。她看了看我,指了指喉咙,我明白她是想让我知道她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说,我见到了他,雯姐,他,他……我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无数个念头翻滚了千万遍,最后我竟然说了一句,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