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不敢?”于蓝眉毛挑了一下,笑了。
傅留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别逗了,别逗了。你该哪儿凉快哪儿凉快去,以后在家好好带孩子,等着数钱吧,老婆大人。其余的就别瞎操心了,挺累的,想多了睡不着,你没感觉到吗?”
“我早就睡不着了,你现在才发现吗?亲爱的?”她的表情古怪得一时难以形容。
“亲爱的,以后你要多注意身体。”傅留云继续笑着:“咱们俩坏一个人就可以了。宁愿我短寿,也不能伤着你。”他依然信誓旦旦,与妻子玩弄着他的虚情与假意。
“啪,啪啪!”于蓝热烈地鼓起掌来,赞道:“容易动感情的女人,恐怕早被你感动死了。可惜我很坚强,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容易被打倒的。”
“那我怎么才能打倒你?”傅留云看着她,若有所思,又补了一句:“我从来就没有打倒过你吗?”于蓝仍然在杯子后面盯着他看,她觉得真是看不透她面前的丈夫,又或许很早以前就已看透了。而傅留云对她的眼神不习惯起来,说:“亲爱的,我觉得你近来的变化非常大,不知是怎么了,我们之间好象隔着一座大山。”
“你……真地不明白吗?”于蓝的眼神突然之间就变得恍惚起来。
“真地不知。”
“我会让你明白的,可是现在我要你让我明白,我才能让你明白。”她的眼神缥缈,手中的杯子如山,似乎与她的丈夫真地隔了一座巨岭,她正在山崖后面悄悄看他。
“你说什么,我不懂。”傅留云说。
“别拿人家都当傻子,亲爱的。”于蓝仍然亲切地呼唤着他的丈夫:“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像那瓶子里的小苍鼠,因为我爱你。我希望我能好好地看着你,亲爱的。”于蓝说着就站了起来。
“你真该好好休息一下,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于蓝已经在开门了:“我自己回去。”
傅留云在泽润园里,遥望着于蓝的车轻轻离去,那车里冒起的微烟在悄悄涤荡着他的心。他很快就拨通了海棠的手机:“过来一下,我有事。”
“傅总。”
“快点。”
几分钟以后,情人听话地赶过来了。
傅留云站在红色的窗帘边际遥看窗外的大好美景,两扇玻璃窗已大开,红纱帘子也被狠狠拉在两边,傅留云掐着腰,昂首挺胸,很有一些壮志凌云的滋味。
“傅总!”海棠喊了一声。
“把门锁上。”傅留云没有回头。
“傅总,”海棠又叫了一声。
“快一点,”他的口气不容抗拒,似乎埋藏有重大机密。
海棠锁上门,走过来。
“傅总!”
“不要喊我傅总好吗,从今以后。”他没有看她,却一伸手就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和自己一起领略窗外浩瀚的白云蓝天。
“那我,该叫你什么?”
“叫我亲爱的,你才是我的妻子。我再也不想隐瞒我自己了。刚才她对我说,她想要看看我的表现,现在,我就好好表现给她看。对!好好地给她表现!”
他说着便把她更紧一层地搂在怀里,以至于箍得她几乎要和他贴在一起。
“亲爱的,我爱你。亲爱的,请让我对你说,我所爱的人是你。亲爱的,你听见了吗?我说,我爱你。我要带着你去看大海,去走高山,去田野里踏风,捉蟋蟀,呼吸新鲜空气。我们明天就去。亲爱的,你就好好看着吧,看着我和我真正的亲爱的一起去那里,亲爱的!”
他的泪清楚地落下来了。
“你怎么了?”她伸出手去替他擦泪。
“没什么,明天我带你去……附近郊区参加一个鱼米节,很热闹的节日,我去过。”
他抓住了她的手,象抓住了自己一颗飘泊的心。如一朵渺茫的白云,人前人后缭绕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他是实实在在不想再飘下去了。
绚丽的朝阳挂在无边无际的天空,美丽的开着鲜花的树木掩盖了多半个天。
那来自世外桃源中泥土的芬芳洒遍了乡村每一个角落,正有无数人为着祥和节日的到来不停地忙碌着。
车子还未停下的时候,傅留云和海棠就听见了锣鼓的动荡。
一声声锣鼓响亮,从空中撒下无数喜悦的霞光和安祥的赞唱。
脸上刻着皱纹的老人在微笑,年幼的小孩子们在吆跳,而年轻的姑娘小伙在一条条明光闪亮的银鱼身旁翩翩起舞。
不远处明净的湖面泛着波光,更有精细的米面一筐筐摆放在那里,堆积得如小山一样,引来无数光顾者的争相购阅。
傅留云忽觉一阵激越,竟动了未泯的童心,跑过去欢笑着和那些小孩子们一起跳跃了一阵,然后又穿进舞动着的巨大人群,尽情手舞足蹈了一阵。
海棠在人群外面吃惊地看着傅留云。
他从未象今天这样痛畅过。他的脸上完全解开了被深深束缚的笑容,曾困住了他那么久的锁琏,终于被他砸在地上。
他的舞姿虽谈不上优美,但却自然流畅。跳到酣处,他竟然解开衣扣,甩了上衣,和那些黝黑的小伙子们赤膊上场。
海棠再次睁大眼睛,从来没有在白天这样细致地观察过他。
光天化日之下,他的皮肤竟是如此光滑。那张脸不再是年轻人的青涩和尴尬,那是一张无比成熟和充满智慧的脸,经历了岁月与痛苦的磨砺,冷峻,刚毅,却又带着深深的优雅。但是对美满的渴望,在那双炯炯有神睿智的眼睛里,从来就不曾缺乏。
也许此时此刻的的傅留云才是真正的的傅留云,以前的傅留云已经不在了。海棠在心中默默想。与此同时,心中也涌现出一股庄严:也许以前的海棠也不在了,此时的海棠才是真正的苏海棠。
是的,以前的傅留云和苏海棠都已经不见了,以后的傅留云和苏海棠正在重生!
银白色的鱼在眼前舞蹈,它不知疲倦地蹦跳,于低矮的空中一下一下猛烈地摔击着。
海棠的眼前蓦然闪出了那条在玻璃碎片上的红鱼。地上,不知是它们的鲜血,还是那红色的鳞片,留下了满目的淋漓。
难道,难道……海棠怕起来,不敢想下去了。
“哎!”他冲她笑了一下,挥了挥手:“去车里拿瓶水来!”
海棠也回复了他一个浅笑,站起来,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去拿水。这时,她忽然听到车里的电话在响。原来傅留云把手机遗忘在车里了。海棠拿来一瞧,脸立刻就仓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