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当然气愤,更何况这人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呢?在他的心里,这后宫里的宫女都是他的,更何况还是自己纳的妃子、嫔子?
待我两日之后走到永巷外面时,不禁又想起那些年在这里的日子,恍如隔世!
“这里永远不会有真正的事情发生,除去死亡。剩下的,就是对着天空或黑暗发呆。”经过这些年地事,我经不住感慨一番。
“其实,在这里也挺好的。没有了争来斗去,也不用小心翼翼,更没有礼数规矩。”不知是不是一句劝慰,但听得我心里不由得认同。确实,那时候,我们确实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这里却只有丑陋老迈的女人们发出的一生中最后的可怕的声音。”我一想到在这里的绝望,想到不得不拼命离开的缘由,又忍不住悲怨起来。
“此一时非彼一时,娘娘如今已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又身怀龙嗣,切莫再因往日重重劳神伤身了。”阿元度步到我跟前,跪在地上恳求道。
这些年来,她早已把我看得比什么都重了,真心护我。
“起来吧!”我亲自虚扶了一把。这些动作自然落在身后那些宫人眼里,但我想除了歆羡之外,她们该是懂得分寸的。若有乱嚼舌根的,想来不用我知道阿元也早已把她们除了。
待我们进了残败的屋子时,再见了冉美人。华服早已退去,一身破旧肮脏的囚衣尽显了她此时的绝境。
艳妆华服、美艳夺目…这些昔日的荣耀此时就要烟消云散了。
“你来了。”她语气很平静,似乎早就在等我了。神色也安稳,半点丧家之犬的溃败模样也没有。
“幸亏这是夏日里,住得还习惯嚒?”我也不着边际地跟她聊着。
“想来如若是在冬日里,寒风定会透过支离的门缝灌进来,把人的膝盖冻得冰冷,如同被冷硬的铁钉狠狠的穿透,冰冷,刺骨。”她很是庆幸自己还没沦落到那种地步。
“确实!”我证实了一句,走到那坏了的窗前,还有阳关从外面照进来。
“他死了嚒?”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虽然她已经极力在隐忍了,但是我从这里看过去,正好看到了她左边因咬紧牙而微微鼓了出来的颌骨和太阳穴。双手交握在长长的衣袖里,也许指甲已掐进她的肉里了,关节已经泛白了。可惜,我看不到。
“你是幸福的。找到了爱。一个女人真正要的。”我转身过去,对她说道。虽然未将答案直接告诉她,但她也是明白的。或许,这是我最后的一点仁慈。甚至,算不得仁慈。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为求心安。
此时,她眼眶红润了,蒙了一层雾气。我知道,她那是心甘情愿的泪。为他们之间的真爱掉的泪。
“不能再留了,他在那边等着我。”仿佛我们之间什嚒恩怨也没有,像是姐妹最后的告别。
确实,我们之间没有什嚒国恨家仇,也算不得什嚒恨意绵绵无绝期。可是,人总是在最悲惨的时候吧所有的不幸所有的痛苦都记下来,深深地印刻在脑子里。时间愈久,痛苦愈真实。
“能赐我最后一樽酒嚒?”我知道她选择了毒酒。
我来时,晋总管让人备了这樽毒酒还有一尺白绫。还特意吩咐跟来了几个小公公。
“阿元,给冉美人上酒。”既然她已经准备好了,我也没什么说得了,只剩最后的一着了。
酒从一个一个宫人的手中最后传到了她手里。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才两日功夫,她的手都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了。想来我心里原本揣测她会垂死挣扎,惊恐绝望,到见到时的沉稳给掩饰了。也就不曾注意到她的瘦弱。
双手也有些颤抖,此时她真的能一心跟随了爱而毫无眷恋了嚒?人的七情六欲并不只是爱情,难道亲情对她来说也不需要了嚒?那时我是多嚒的无奈,多嚒的不舍,对于亲人。
虽有好奇,但日进的我已不会再去探究了。
“罪人昏聩,未曾恭迎皇后娘娘。却要恭送皇后娘娘了!愿皇后娘娘长乐无极!”咽下最后一口致命的毒酒,在酒樽坠地的同时她也跪倒在了地上,完美地恭送行礼。
不再停留,我由阿元搀扶着走了出来。眼光一下子肆无忌惮地跳到了我们身上,恍如隔世,我又重回人间了一样。
她或许知道我为什嚒来这一程;或许她还知道事出有因,知道是我一手策划的。但是,她没有质问。因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她的确犯了死罪,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我不会过问皇上会如何处理后事一一她家族的事。
我驻步遥望了着西边那几间横屋,那是曾经吃住了三年的屋子。它还立在那里,不悲不喜,不来不去。仿佛一切都是过往云烟,幻化了,消失了。
这时才刚过午时,但身后那一声凄凉绝唱刹那间渲染了天地。
我们都听见了她的歌声,“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如你默认,生死枯等,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浮屠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此事并未如同各宫主子们盼望的,轰轰烈烈,只是这样落幕了。但,还是给闲来无事的女人们留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话柄,特别是底下的侍女宫人。
我很识趣的没有去问那男子是怎嚒处死的,没有提起过有关此事的一个字。乾清宫也都严厉禁止了,不得私下议论。果然,两日后,皇上的脸色好多了,似乎都想没有发生过那事一样。
再者,皇上还有更重要的事一一西边的战事。
“皇上,该歇息了。”没有他在身边总是睡不踏实,醒来发现已过了丑时他还未回来,遂不听阿元及一宫宫人的劝告强着性子亲自过御书房来了。
“珞儿,怎么这时候过来?”边说边朝晋总管和阿元瞪眼。
“别怪他们,是我执意要来的。”我把手伸到他伸过来的大手里。略微有些茧子,不过还好有些温热,感觉暖暖的。心下一时也安定了不少,人也觉得舒坦了许多。
许是太害怕这背后的力量消失了,自己有变得孤立无援。特别是生产的日子越近我越是不安,那年的危险总是困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