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姐抱走了孩子,我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天,失去孩子的痛楚,就像失去了全世界。
外面忽然瓢盆大雨,哗啦啦地敲打着窗户,雨珠被大风吹进来,靠近窗户的地方湿了一大片,偶尔闪过天际的闪电,像天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又像银蛇一般,跟着轰轰的雷声滚滚而来,上天像个哭泣的孩子,一直不停地发脾气。
母亲坐在床边,眼睛通红,“唉!别哭了,我让甜甜把小慕送回去了,如果小慕治好了病,你们可以再生一个孩子,这次我们也算给小慕妈妈一个交代了。”
“妈,我想孩子,他那么小,我不在身边照顾他,他会不会不习惯啊?”
母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拍着我的手说,“你别想太多了,你那个恶婆婆肯定不会让孩子受委屈的,怎么说也是亲孙子,你养好了身体,才能去美国看他,是不是?”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
悲伤并不能解决问题,当面临困难和绝望的时候,除了振作精神去面对,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我收拾了心情,默默告诉自己要坚强,只有不放弃才能走到最后,要回我的孩子,这成了我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
出院之后,斐姐给了我和小慕一笔钱,虽然钱并不能稀释内心的悲伤,却是不可或缺的必备品,因为我要带着小慕去看病,我相信就算不能完全治好,起码可以延缓病情
母亲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虽然在这段时期发生了很多不可预料的事情,差点害得母亲出现生命危险,但我依旧无限度的包容小慕的所作所为。
一个月之后,我的身体基本复原了,可小慕没有复原,还越发的严重了,虽然一直有药物进行治疗,却也没见有好转。
母亲给父亲打电话说了情况,父亲十分震惊,坚持要来北京照顾小慕,没等我阐明想法,父亲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来了。
我去接父亲,却见他也苍老了许多,那也难怪,毕竟我都三十多岁了。
一见面,父亲就急切地拉着我的手,“鹿雨,小慕的情况怎么样了?”
“唉!一会儿您见到他就知道了。”我一边开车一边说。
父亲露出怀疑的神色,“他年纪轻轻,应该不会那么严重,我在网上查过了,脑退化就是老年痴呆症,一般都是老年人才得了病,年轻人一般不会得这种病的。”
“爸,小慕就是因为上次车祸才会这样的,本来醒来后已经失忆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得了这样的病。”
父亲听了皱着眉头,估计是想起了车祸的事,所以心里有些堵得慌,声音也变得苍白,“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爸有一个老同学在北京当医生,是脑科医生,我去找他咨询一下,或许对小慕有帮助。”
“嗯,其实有时候小慕也挺好的,除了健忘,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大部分时间是很正常的。”
“鹿雨,是爸拖累你了,如果那次没有小慕,爸恐怕……”
“爸,别说了,没有拖累,我照顾小慕是因为我和他的感情,和车祸没有关系的,还有我和他有了孩子,这些都是我所放不下的,如果小慕一辈子都这么痴痴傻傻下去,我也要照顾他一辈子。”
父亲听了,眼睛也红了,一个劲地说,“都怪我,都怪我!早知道就让小慕开车了,也不会出现那次意外,小慕坚持要开车,我怕他不熟路,所以……他是个好孩子,有危险也不顾自己,这让我心里难受啊!”
“爸,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人在就好,怕的就是人不在了,内心会愧疚一辈子,上天还是怜悯小慕,他有了我,有了孩子,以后我们都好好的,您就别难过了。”
一路上,父亲都唏嘘感叹。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会有多少不可预测的事发生,不过对我来说,永远都会坦然面对,不会像丰色那样选择解脱,离开,那是懦弱的表现。
回到家中,小慕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迷上了体育频道,几乎一醒来就打开电视看各种比赛,看见我和父亲进来,只是瞥了一眼,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母亲看见父亲寒暄了几句,便进厨房做饭了。我给父亲收拾了一下东西,甜甜从三楼走下来说,“安姐,我快憋疯了。”
“你又怎么了?好好呆几天就不行了。”我边说边把父亲的衣服放进柜子里,“你别出去瞎闹了,静静地呆段时间吧!”
她坐在椅子上,瞧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张一健那个混蛋怎么销声匿迹了,也不要挟我了,难道换了别的目标。”
“你没病吧!”我使劲戳了她的脑门,”莫非你真想他再要挟你啊!那些裸照如果真的放在网上了,你就不说风凉话了。”
“安姐,放心吧!说不定现在他又去骗别的女人了,应该把我忘了。”
“我告诉你,吃一堑长一智,别好了伤疤忘了痛,那种人有钱有势,你已经吃过哑巴亏了,你千万别再理那种人了。”
甜甜撇了撇嘴,“知道了,你以为我有病啊!还去理他。”
“我看你就是有病,之前闷闷不乐的,我妈还以为你得了抑郁症,这刚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就没事找事了,要是憋得慌,你赶紧找工作上班去。”
“我也有这个想法,”她把头靠在我的肩帮上,嗲嗲地说,“你现在也没什么事,要不要一起出去上班?”
我略略犹豫了一下,“再说吧!等小慕的病好转一点,我不想我妈太辛苦了。”
“这段日子,我觉得小慕精神好多了,不像之前在医院那样吓人了。”甜甜扶着额头想了想又说,“我觉得上次斐姐带他来之前,一定是给小慕灌输了很多坏思想,要不然小慕怎么会发狂了似的抢孩子?”
“其实你说的我都想到了,不过小慕的情绪问题还是有的,前几天不久大吵大闹说要去找斐姐吗?毕竟斐姐是他的妈妈,母子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甜甜笑了笑,感慨了一番,“真没想到小慕会遭遇这次,想起以前我和你还水火不容呢,现在居然成了好朋友,再想想以前你和小慕,真是天意弄人啊。”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颇有感触,想起多年前曾说过一句话,“最无情者乃时间也”,现在想来确是如此。
翻看过去,那些被自己深埋心底的往事,得到的,拥有的,失去的,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慢慢习惯了坚强、独立,在没有小慕的依靠下,除了自己也只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