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宸回到辰苑,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坐在窗边,身体有些微喘,头也有些晕乎乎的,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却非常清楚。
清晰地记得自己掉进水里的惊慌失措,挣扎中看到岸边悦季担心的表情,但是她却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为什么她能这么冷静,她还是不是那个说会一辈子保护他不让他受伤的女子?
随后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睁开眼看到的竟是浑身湿透的澄汐,墨色的眼底一片显而易见的慌张,她在为他惊慌么,向来镇定淡然的瑞亲王也会为了颜公子以外的男子紧张么?他开始有些糊涂了,那人,是冷漠的瑞王么?
后来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出了汗烧也退了,听说母亲在前厅审问司徒桓,他才急匆匆地跑去了前厅,他知道母亲向来是严厉的,尤其这次的事情母亲必定会严惩大哥,虽然他和大哥的感情并不十分亲密,但是他知道他一定不会故意害他落水。果然,母亲用的是最严厉的家法,那根带着倒刺的木棍狠狠地打在大哥的身上,大哥的后背已是血肉模糊,他只是下意识地冲向了大哥,他不希望这个误会伤害到他的家人,即使他们总是嘲笑他,但是他们依然是他的亲人。
又是那股熟悉的兰花香,转头才发现自己被她护在了怀里,他看到了她印着血迹的衣衫,被震得无法言语,她的唇抿得很紧,但是他却能感觉得到她的怒气,只是他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他曾经被母亲罚过,他知道那棍子打在身上是怎样的疼痛。她却丝毫不在意打在身上的棍子,反而问他有没有事,为什么护着他的是他视为仇人的她,为什么她总是毫无保留地保护他。
“公子。”随嫁过来的小侍给司徒宸倒了一杯水,“这是小姐让我交给公子的。”这个小侍是司徒宸出嫁之前悦季送来的,叫晓鑫,悦季说晓鑫有些武艺,能代替她在他身边保护他,也负责传递悦季的信息给他。
季姐姐让他伺机收集一些平日里和澄汐往来的人的名单,末了才说她很想他。莫名地,又想到了上午在湖边她冷眼旁观着自己在湖里挣扎的摸样,难道那只是他的幻觉么?他越想越迷茫,他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她,从前那个笑起来像阳光一样温暖的季姐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笑容都有些冷漠。
“你下去吧。”突然不想看到季姐姐的人在自己眼前晃悠,总觉得心里有股难受堵在那里,上下不能,又想到了刚才颜枫和澄汐的互动,竟觉得有些羡慕。
“主子……”一声低唤拉回了司徒宸的思绪,他不悦地皱眉,“不是让你下去么?”看向声音的主人,却是一个和自己一般大小的男孩,发髻高扎,穿着墨色的衣衫,眉清目秀,不备不吭的样子看起来不像下人,”你是?“
“奴才是若水,王爷让奴才来伺候公子。”疏离的口气,让司徒宸有些微愣。
“王爷让你来的?”心下有些奇怪,他这边的小侍已经很多了,但是王爷赐的小侍是不能退回的,便点了点头,“哦,知道了。”
若水站到了一边,不再言语,让人几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他微微打量着眼前的正君,和颜正君的妩媚是不一样的感觉,他干净地就像青莲,也许是长于深闺的关系,一看便是涉世未深的模样,难怪主子要派他前来保护,这司徒正君的确容易成为敌人的目标。
没有再理会若水,司徒宸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王爷,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这样一个女子,散发出的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可是有时却让人痛恨到了极致。
“王爷,是个很温柔的人呢。”若水突然出声,吓了司徒宸一跳,不过他在宰相府也向来没有什么主仪,到了这边更是没有主子的样子,他好奇地问道,“给我说说王爷吧。‘
“是。”若水点了点头,“想必王爷和颜正君的故事,司徒正君也该知晓的了。若水从未看到过一名女子,能为男子做到如斯地步,尤其这名女子还是身份如此高贵之人。不计较颜正君的出身,冒着触犯天颜的危险也要迎娶颜正君,这份胆量让人佩服。”看了一眼司徒宸,见他并未露出不悦地表情,若水继续说,“公子别怪若水多嘴,也许公子觉得委屈,嫁给了王爷,但是公子并不知道京城有多少王孙贵族想要嫁给王爷,虽说王爷寄情于颜正君,但是至少这说明王爷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也好过那些纳妾无数的薄情女子吧?”
像是没有听到若水说话,司徒宸想起了他的季姐姐,她曾经对他信誓旦旦说会永远宠爱他守护他,可是如今不也是要娶了自己的大哥么?女子薄情,似乎已是天经地义之事,没有什么好责怪的,反而是像澄汐这样的痴情之人,倒成了怪人。
“王爷,虽然外表冷漠寡言,但是绝对是个极重情谊之人。”若水一直很庆幸自己的主子是这样的人,尤其是这次杖责之后主子仿佛一夜间长大一般,收起了她的天真骄纵,变得内敛睿智,但是他知道,主子还是原来的主子,单看她对司徒正君的护卫之情,她就还是从前那个重情重义的二殿下。
他知道她的重情义,否则她不会如此待他,她完全可以将他丢弃于内院之中,反正他已为人君,便是身份是右相之子,右相也无权插手她的家务事。可是,早上她对他说的话还历历在耳,她说了她的无可奈何,甚至还说以后会放她自由,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还是不过就是哄骗他的话语呢?
司徒宸手抚上了太阳穴,头有些微微作痛起来。
“公子,王爷交代了若水,公子身子虚弱,还是先休息吧。”若水不再多说,立刻扶着司徒宸转向了卧室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