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儿今天什么时辰回门?”澄汐突然想到刘炎刚才和她说的事情,颜枫虽是左相的义子,但并不需要回门,反正也不是真的义子,只是为了保护母皇的颜面而已;而司徒宸不同,昨夜并没有与其洞房,若今日再不让他回门,也许他真的就会变成众人的笑柄。
“等会儿就去。”司徒宸习惯性地低着头,有些难堪地想着,母亲看到他一个人回去会责怪他吧,也许会被母亲那个尖酸刻薄的正君以及几个哥哥嘲笑。
左相家没有婚配的儿子有好几个,没想到萧帝独独记上了司徒明月的幺子,让他们都非常的不满。帝王赐婚,那是何等的荣耀,尤其妻主是像瑞亲王这样一个美貌又有权力的女子,圣旨到的当天,那几个哥哥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妒火。不过,谁都知道名满京城的瑞亲王,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了“兰花阁”的颜枫公子,放弃了太女之位,硬是让女帝答应迎娶颜公子为正君,而同为正君的司徒宸,则成了这场婚姻的大笑话。
“哦,需要我陪你去么?”澄汐又问道,总觉得,那双晶莹剔透的明眸里,有一团化不开的浓雾,这样忧伤的表情,不适合出现在养在深闺之中的不谐世事的大家公子的脸上。
司徒宸摇摇头,“不用了。”随即又低下了头。明知道自己一个人回去,必定会面对哥哥们的讥笑,他也不想被她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他不想,被他所恨之人,看轻。
澄汐也没有多想,毕竟她现在的确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好不容易可以趁着颜枫睡觉的时候多做些事情,婚礼结束了,那些人又该活络起来了吧,那么她,也该有些应对的部署了。
她点点头,“好,那我让刘叔给你备些礼物,一起送去。”突然摸到腰间的玉佩,低头小心地取下,放入司徒宸的手中,“这个暖玉是给你的礼物。”
“谢王爷。”握着手里色泽温雅又质感柔润的暖玉,心里忍不住震了一下,从小身在宰相家,自然知道这块小小的浅色玉佩是价值连城的暖玉,听说这世间只有一块暖玉和一块寒玉,暖玉可以缓解体质偏寒的人手脚冰凉的症状,他没有想到她竟将这样珍贵的东西送给了他。
她也是听说,司徒家的幺子从小体质偏寒,身体不是很好,尤其到了冬天非常怕冷,经常生病,她也是巧得了这暖玉,在她看来,只有在需要的人手里,这暖玉才有它的价值,否则也不过是一块装饰的玉佩罢了。
“那我就先走了。”转身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脱下披风给他披上,“清早露水重,出来披件外套,别着凉了”不待他反应,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被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包围着,司徒宸有些迷茫地看着手里的暖玉,她是真的关心他,他看得出来,她的关心真诚的让人看不到一丝恶意,就好像,对他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季姐姐也总是温柔地关心他,但是那种温柔从来都是深不见底,他一直以为女子的关心都该是内敛深沉的,就像母亲一样,他从来没有体验过别人这样赤裸裸的善意,自然地不见任何污垢。只是,这样的善意,竟是来自于将他逼到如此境地的人身上,他只觉讽刺。
仿佛在一夜间长大的司徒宸,缓缓地靠在了石柱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不是养在深闺的左相之子,他,已为人君,而他的妻主,却,非他所爱。
季姐姐,宸儿想你,宸儿该怎么办,他不禁在心底嘶吼,他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季姐姐说会来接他,但是那个曾经让他信心满满的未来,竟,看不到彼岸。他居然开始动摇,季姐姐,真的会来接他么?
“司徒正君,马车已在外候着,王爷去了宫里,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小人送正君回门。”刘炎掐着吉时,来通报司徒宸。
“恩,好,我回屋换件衣裳就去,劳驾刘叔了。”收拾了心情,他站起身来,走回房去。
刘炎看着司徒宸落寞的神情,叹了一口气,哎,他们家的主子,又惹了一份情债啊,看来这位司徒正君的情路,会非常坎坷。
在刘炎的陪同下,司徒宸坐上了华丽的马车,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心里一阵向往。从小母亲就很少顾上他,好像总是非常地忙碌,父亲也总是说男子不像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所以他从来没有外出过。他就像是一只被折翼的金丝雀,从一只牢笼,被转移到了另一只更大的牢笼,永远都被囚禁,只能仰望天空,无法飞翔。
“司徒正君,到了。”刘炎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深吸一口气,他整了整衣衫,正了神色,该面对的迟早都会来,那些难堪或是讥笑,他不是早该习惯了么?只是这一次,没有人会在身边陪着他,他,必须学会一个人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