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身子不由一颤，昨晚一幕如泉涌一般挤入脑海。端木瑾的绝望、悲戚、她的心痛和无法自持，他们相拥、相吻、相别……
“这次是真的不要再见了……”最后，他莹白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眼中满是留恋。从没有什么时候，她觉得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是那般灿烂，却又那么悲伤……
最后，他离开，独留她泪流成殇。
“你走神了。”阴鸷的声音扎在耳畔。清浅蓦地回神，才发现不知何时擎凌哥已经走到她跟前。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下意识抬手去擦，手心一片冰凉……
“哥，”清浅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呼吸，脸上重新漾起独属于她的一贯笑靥，除了声音仍然有些艰涩。
清浅说：“对不起，哥，以后再不会了。”
“呵呵，不会？！”擎凌讥诮一笑，眼神犀利，他逼视着她，口气冷冷的：“要我怎么相信你！嗯？小骗子？”
“小骗子？”清浅不禁喃喃，眼底又泛起潮湿。
“难道不是吗？”擎凌挑眉，退开一步：“说好愿意服罪坐牢，却自行请了律师；答应不和那个男人见面，我才刚转身，你们就演绎缠绵；一直说亏欠我要呆在我身边，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干着其他勾当……现在，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配、吗？！”
擎凌字字如针，一字一句细细密密地插进清浅心口，让她喘不上气来。原来、原来在哥心中，她就是一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道貌岸然，动机叵测。
她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个人在自编自导，而另一个主角却是站在一边冷眼观察着她，只等找准她的痛点再狠狠刺上一刀。
原来真如端木瑾所说，擎凌哥根本就不屑于她的弥补，失忆对哥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可是，自己这又是何必？……
“我利用你，你不恨我，我威胁你，你也不恨我。我真的好想知道你这样无怨无悔留在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你想帮端木瑾吞并何氏，我劝你还是再修炼些日子吧！”擎凌目光由探究转为冷冽，他摆摆手，眸中满是厌恶，继而转身大步走回桌后，再不看清浅一眼，投入到工作中去。
清浅眼眶滚烫，泪水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滴落在地。她闭上眼、背转身，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狼狈。
如果哥这么讨厌她，她不如远远离开，再不相见，这样，是不是会好？如是想着，她哑着声音再次开口：“哥，如果我给你带来这么多疑团，不如我离开吧……”她猛然间发现，自从哥失忆之后，不仅不相信她，看她的眼神总带着狠绝。聪明如她，她知道肯定有人说了什么……
“离开？我以为凭你的性格会做些什么证明给我看呢，没想到竟然是远远离开，你是承认自己动机不纯了吗？！”
“既然如此，我更不会让你走。得罪何氏的下场，即便是堂妹，也该尝一尝！”擎凌头不抬，手中工作不停，冷言冷语“劈头盖脸”砸向清浅。
清浅震住，哥竟然变得真么狠绝，想起艾薇的死，清浅只觉心口骤缩。她转身，看向擎凌，声音还隐隐发颤，“哥，你变了……以前的擎凌哥不是这样的。”
擎凌手中动作一僵，心口不可思议地划过一抹微痛，转瞬即逝。他浓眉蓦地敛起，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向清浅，声音依旧淡漠：“以前是什么样子！”
从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他的过去，家人更是不愿意提。他虽然疑惑，却无从查起，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提到。
清浅抬眸，眸光晶莹闪烁，她缓缓上前，伸手将擎凌垂落在额前的碎发拨高，指尖触摸肌肤，她感觉他僵了一下。
清浅抬眸看着擎凌宛若深潭般一眼望不到底的眼眸，声线不稳却认真地道：“以前的哥霸气、冷硬，但不狠心；工作、办事严谨，绝不会在办公室里做、做那样的事情……以前的哥是清浅的依靠、暖源，清浅知道即便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清浅，唯独擎凌哥不会；以前的擎凌哥愿意为了清浅放弃总裁的继承权，以前的擎凌哥怕清浅为难，一直守在身边却不说爱；以前的擎凌哥不羁小节，傲视礼俗，心是自由的……那样的哥哥让清浅敬仰……”
前一刻，他还被另一个女人夸赞，此刻却被间接地批评，是不是有些戏剧性？
“哥，让我帮你找回忆吧？等你恢复记忆，我就离开。现在，哥好陌生……”清浅鼓足勇气，在末了添了这么一句。
她看着他，他也挑眉回视她。只觉这个女人真是娇小，她即便是站着，也才与坐着的自己齐平。她不化妆，皮肤却如瓷般光滑，明亮的眼睛清澈见底，在那双眸子里，他的影子是那样清晰。
这个女人说话很认真，近在咫尺，她眼中晶莹闪烁，他看的清楚，只觉不像是在撒谎，如果都这样了还在撒谎，那这个女人的演技也就太高了点。
她说了许多，却和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有很大出入。擎凌眉头拢起，探究地盯着清浅，似乎想发现什么破绽，可惜、没有……
但这个女人也亲口对自己说过，她亏欠自己。到底是亏欠什么？
那一句句哀诉竟牵扯着他心口莫名疼痛，似乎什么要破茧而出。那种无法掌控的局面令擎凌心绪烦躁万分。他终于无法忍受，突地出声，冷声打断清浅：“够了！滚出去！！！”
几不可察地，清浅的身子颤了颤。滚？好狠的词语，擎凌哥真的不再是从前的哥了。清浅垂下眸子，卷而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垂放在两侧的小手紧紧握着，指尖已然刺入手心、血渍流出，可她却浑然未觉。
临出门前，清浅又顿住脚步，补充了一句：“哥，等你心情好了，我还会再来……”
她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又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到底自己再拼什么？她却不知。
同一时间，端木大厦办公室，端木瑾接到黎的电话。
“大少，明天老爷和法特小姐一起回国，老爷在电话中再三强调要你亲自接机！”隔着无线电波，黎恭敬汇报。
“好，我知道了。”端木瑾抚抚额头，眉心满是倦意，顿了顿，终是又问了一句：“……她的情况如何？”
“……大少，何小姐早晨去了何氏大楼，出来时脸色惨白，似乎、不太好……”黎顿了顿，开口时声音不觉低了几分。
“……”手机这头静默了几分钟，终于传出端木瑾略显沙哑的声音：“黎，以后不用跟踪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