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 你有什么资格闯进来
陆栩栩2015-10-22 15:023,827

  缅栀子觉奇怪,莫不是容娘子有话要跟她说?正迷惑不解的时候,只听得旁边伺候的小丫鬟惊叫一声,她端上来的一盘水晶脍尽数打翻在缅栀子的裙子上。事发突然,缅栀子还没反应过来,容娘子已经立刻喝道:“好不知规矩的贱奴,竟敢冒犯我的贵客!”

  小丫鬟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容娘子沉脸道:“拉下去打三十板子,打发去卖了!”

  缅栀子见那小丫鬟在青砖地板上磕得头都破了,心有不忍,替她求情道:“哪个人没有失误的时候。算了吧,我没关系。”

  “南宫娘子真是宽厚,”容娘子望着缅栀子诡异一笑,当她目光重新落在那小丫鬟身上时,又是一副薄怒的脸色,“今天就看在南宫娘子的面子上,打你二十板子,罚月钱一个月。”

  小丫鬟千恩万谢,自有婆子上来拖她下去惩罚。

  容娘子又换了一副笑脸,站起来走到缅栀子身边,有些夸张叫道:“哎呀,真是可惜一条好裙子了。”她拖着缅栀子的手状似诚恳,“弄成这样我真是惭愧!前日我新裁了一条郁金香根染的宽拖遍地裙,还没穿过,配上你这妃色比甲倒也得当。你跟我来换上罢,莫要嫌弃粗陋才好。”说罢,也不管缅栀子应还是不应,径直拉着她往外走。有下人急急送来她们二人先前进屋脱下的披风围领等物,容娘子看也不看,越过那些人去。

  她走得极快,待缅栀子反应过来,已经出了花厅。放着展颜一人在里面缅栀子不放心,她慌忙道:“展颜她还在里面……”

  “放心,她奶娘不是还在吗?换了裙子很快回来。”容娘子娇笑地打断她,脚步却愈发快了。

  她们七拐八弯,来到一间极尽奢华的房屋。里面一色的紫檀木精雕细琢的家具,还有那珍奇稀罕的陈设,无一件不是所费甚巨。只是看装潢,应该是女子的闺房。

  “去把我那件郁金香根染的裙拿出来,帮这位娘子换上。”容娘子一进门就吩咐丫鬟道。

  缅栀子连忙摆手说道:“这可如何使得,普通裙子便可,郁金香根染的实在太贵重,我受用不起。”这郁金香之根产于大秦,是极为贵重的香料。用它来熏染出来的罗裙色泽金黄,更难得的是还含有淡淡的香味。这样的一条罗裙所费上百贯,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

  “我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这一点阿堵物。若是我喜欢,做个十条八条这种裙子也不在话下。南宫娘子不必跟我客气,我能送人的也就只有这些俗物而已。先进去罢,换好再出来。”也不由缅栀子分说,容娘子就把她推进内室。

  缅栀子换好裙子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容娘子正歪在凭几上出神。她听到门帘声动,才发现缅栀子已经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请坐。”容娘子指指自己面前的一个绣垫。

  缅栀子依言坐下,看不慌不忙道:“刚才我更衣的时候仔细想了一下,打翻菜肴在我身上其实是容娘子故意而为吧。”

  容娘子挑挑眉,看着缅栀子道:“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娘子。”

  “容娘子如此大费周章引我到此,不知有何指教?”

  容娘子双唇向上勾起,弯出一道美丽的笑容,眼睛里却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不见丝毫笑意。她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他还真会挑人。”

  缅栀子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面带笑容,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的妇人,不其然想起自己的姨母。她们两个人,都是教她看不透的。

  “我的东西你该还我了吧。”容娘子状似不在意地抚抚衣襟,那儿皱了。

  “什么?”缅栀子有点迷糊。

  “那日我在果子行小巷撞到的人是你吧。”容娘子眼波流转,“后来我发现不见了一个腰坠,回去找也没找着,想必是跟你撞的时候掉了,那么也应该是你拾了。”

  缅栀子点点头:“那琉璃坠子吗?是在我那儿。待会回去之后我让人送回给你。”那么普通的一个坠子,实在不像是容娘子这种处处富贵之人的随身之物,但缅栀子并无深究之心。只是,这容娘子费了这么大力气带她过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闲聊一个腰坠。

  果然,容娘子随后笑道:“娘子看着红光满面,最近似乎是要红鸾星动呢。只可惜呀,印堂隐约有股黯淡之气……”她直勾勾盯着缅栀子,一边“啧啧”作可惜状,一边摇头,眼里含着似笑非笑的意思。

  缅栀子大奇,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莫非要给自己做媒,可那后面没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正暗自琢磨着,又听得容娘子道:“奉劝南宫娘子一句,无论什么人用何理由来游说,可千万当心才好,莫要轻易便将自己许了人。否则,这一辈子就算毁了。”她最后一句话,竟似幽幽的一声长叹,眸光也忽然黯淡下来。

  缅栀子被她说得有些不安,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因问道:“不知容娘子何意?请直说罢。”

  容娘子眼神闪了闪,正待说什么,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紧接着是门帘掀动的声音。缅栀子背对着门坐着,只觉一阵冷风扑进,她不由抖了一下,抬头却见容娘子脸色刷的变了,身体僵硬,竟立刻坐得笔挺,一扫刚才的慵懒之态,连那看向大门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冰冷。她回头一看,不禁讶异万分,站在门口的正是那日在书坊遇到的男子,只是看他此刻的申神情似乎有些焦急。男子看到缅栀子也是一怔,但随即收了着急和奇怪的神色,脸上恢复如常,望向坐在上首的容娘子。

  他们二人只是静静对望,缅栀子夹在其中只觉有股奇怪的暗流。少顷,容娘子忽然尖利地笑了,张口就是刻薄的语气:“容裁,怎么闯将进来?难道为了你那外甥竟忘了自己的许诺吗?”

  那被唤为容裁的男子对容娘子的无礼似乎不以为意,又或者是司空见惯,他既不抬脚向前也不退出房门,只是站在原地淡淡说道:“抱歉,是我擅闯了。只是你又何苦来哉,这事本与你无关。”他语气节制而有礼。缅栀子暗忖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听他们二人对话,看来那男子也姓容,对容娘子态度有礼又不显谦卑,该是这容府的什么亲戚罢。只是他一介男子如此闯入内眷所在的内院,着实过于孟浪。

  容娘子听得容裁的话,竟大笑起来,一双眼睛不住往缅栀子身上扫来扫去,一时间气氛诡异非常。缅栀子正要趁势告辞,哪知容娘子抓起面前一个正燃着的小香炉就朝容裁扔去,口里大喝:“给我滚!这里是我住的院子,你有什么资格闯进来?”

  容裁竟闪也不闪,那香炉从他额边擦过,撞在门框上,哐当一声掉下来,在地上滚几滚,灰烬撒了一地,在地上忽明忽灭。

  “是我考虑不周就闯进来了,我的错。但无论如何,这件事请你不要插手。”那容裁竟脸色一点不变,声音还是醇香到让人如沐春风,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缅栀子夹在这二人之间,也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在想是否应该到外头叫这容府的下人来劝解这看着要闹起来的两人。

  “想必过了这些时候,展颜要找我了罢。那么请恕我先告辞了。”缅栀子说着便站了起来,这里实在是气氛太诡异,她再坐下去只会更尴尬而已。容娘子看也不看她,也不答话,只是冷冷斜睨着容裁。缅栀子也就当她应了,逃似般出了门。经过容裁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觉得容裁的眼光略略扫了她几下,颇有深意的样子。

  到了院子,外头竟没有一个下人,甚至连掀帘子的丫鬟都不见人影。莫不是看正房的主子吵将起来,都躲了去?可万没有让自家女主人和别的男子独处一室的道理。这个容府好生奇怪!缅栀子正皱着眉边走边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忽见昌妈妈抱着展颜并宝贞迎面走来,前面一个小丫鬟领路,后面还跟着两个。

  展颜眼尖,远远的就看见缅栀子了,高兴地直唤南宫姨姨,待走近前,展颜便伸开手臂要缅栀子抱。缅栀子自昌妈妈手中接过她,问宝贞道:“怎么都过来了?不在花厅好好待着,小心冷着展颜。”这后一句是向昌妈妈说的。昌妈妈一听,暗自撇嘴,心中很是不高兴,但嘴上还是和和气气说:“赏花宴散了,小娘子非要出来找您。”

  缅栀子正在帮展颜掖紧衣领,听得昌妈妈这么说,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她是个小孩子,自然不晓得要好好照顾自个。你跟在她身边,也不能总让着。”

  昌妈妈恭恭敬敬应了,心中却更是不喜,暗中嘀咕道你一个无名无分的外人,手也伸得太长了些。缅栀子自是万没想到自己一番关心展颜之语,竟得罪了昌妈妈。宝贞平日就是个伶俐的,看到昌妈妈脸色不太好,心中自是冷笑,暗骂这个不知护主的贱奴,一时又替缅栀子不值。她上前不动声色隔开昌妈妈,给缅栀子披上披风道:“娘子莫要冷着了,我可真是罪该万死,刚才出花厅的时候没帮您穿上披风,让您在这外头吹风,真真没尽到一个下人的本分,好不羞愧!”她言语间夹枪带棒,句句顶得昌妈妈心生闷气,却又无话可驳,气得一张老脸愈发黑了。

  缅栀子自是不知宝贞和昌妈妈已经一个回合,她想着刚才在容娘子房中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跟那旁边的小丫鬟道:“你们主母那边好像有点事儿,刚才我出来不见有下人候着,你们赶紧过去瞧瞧罢。”因怕这些个大家族里也许有什么内情不愿旁人知道的,她说得隐晦。

  小丫鬟们谢过缅栀子,其中一个看着年龄稍大的自告退去了,另两个则引缅栀子她们一行人去到垂花门,早有马车在那等着了。

  展颜年纪小,经过这么一早上的折腾,早就困了,一上马车就直打呵欠,不一会儿就枕着缅栀子的大腿沉沉睡去。缅栀子轻轻顺着她的背,不其然想起方才容娘子和那容裁的对话来,越发觉得古怪。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想这么忒多干什么。缅栀子忽然失笑,怪自己未免管得太宽。正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住,外头的车夫不知在跟何人说话。缅栀子和宝贞互相对看一眼,只听得外头一个人朗声道:“小人容府长随方慎思求见南宫娘子。”

  **郁金香,也叫郁金草。最早见于唐代陈藏器(713~741)所著的《本草拾遗》,文载:“郁金香生大秦国,二月、三月有花,状如红兰,四月、五月采花,即香也。”跟现代所说的荷兰国花郁金香不是同一种植物。

继续阅读:三十八章 又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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