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钟红在陷入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那个时候叶澜刚好在美琪公司把工作文件等交接完毕,正跟着彩辉和云溪在一众高管毕恭毕敬的欢送下走进电梯。本来高管们应该是要列成左右两队把她们送出公司大门的,但彩辉冷淡地拒绝了。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一记酝酿许久的耳光毫无征兆地打在他的脸上。他没有表示出惊讶,甚至连头都没有扭转过来,仿佛这一巴掌根本就是打在别人脸上的。
“云溪。”彩辉小声地叫道。
云溪的怒火终于因为刚才那一巴掌得到一些微微的释放,也因为彩辉小小的声音稍稍缓解下来。这里受伤最深的人是彩辉,怎么样也得顾及她的感受。所以,暂时克制一下自己的怒火和怨恨,只要叶澜去了集团公司总部,只要叶澜还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云溪有的是法子让他痛苦和不堪。
这就是得罪什么人都可以,唯独不要得罪女人。
据说永远不要得罪女人是记载在《圣经》上的真理。
那条真理,是用这样一个故事来说的:有个美丽绝伦的公主叫莎乐美,她对一个叫约翰的先知一见钟情。本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和高贵的身份,约翰应该会同样的中意她。于是,莎乐美公主向约翰先知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希望得到他的一个吻。出乎意料的是,先知约翰竟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这让莎乐美公主既悲伤又怨愤。
于是,在希律王宴会上,希律王被莎乐美公主的美丽迷住了,他应允莎乐美公主,只要她为自己跳一支舞,他就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莎乐美献上舞蹈之后,说出的愿望出乎王的意料,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先知约翰的头。尽管希律王不愿意这样做,但金口一开便难以再收回了,所以只好砍下了先知约翰的头,并命人奉给莎乐美。
莎乐美捧起先知的头,将自己的红唇印在约翰冰冷的唇上,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吻上了他,或者说她得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吻。吻毕,她对着约翰的头说了一句话:永远不要得罪女人。
叶澜显然没有读过圣经,像他这样混迹酒吧浪荡不羁的男人,怎么会去读圣经呢?
不过,那个时候叶澜微微感应到什么不祥。
就仿佛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
走出电梯的时候,斜斜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忽然想起很早以前在钟红家里喝酒的事情,那个时候的阳光和现在的很像,都是斜斜的映过来的。他伸出手,让日光暖暖地躺在手心。她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去不昧今生酒吧的路上吧。
钟红醒来的时候,听到周围很嘈杂。她没有马上睁开眼,只是努力回想着一些事情。好像自己走在街上,然后想到了叶澜,后来遇到了一个开着黑色别克车的男人。她接着好像坐上了这个男人的车,两个人聊天打趣,调频里放着好听的音乐……等这些朦胧凌乱的碎片拼接完整时,钟红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定是那个男人改变车的行驶方向后,心猿意马。然后因为迫不及待,速度加快,接着就慌不择路撞上了什么。那个时候听到过一声巨响。
原来最近长久以来的不祥之感就是这场车祸啊。
钟红的心仿佛有点释然了。只是这场车祸,就不可怕了。现在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感觉到手背上扎着针,应该是在医院。那么,那个开别克车的男人呢,他也得救了吗?
病房里似乎很嘈杂,夹杂着很多人的说话声。
钟红缓缓地睁开眼。
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呢。
几个围坐在她病床边的男人兴奋地说着什么,这样子似乎不像是在看护病人。如果是看护病人,看到病人昏迷不醒的样子,至少应该心情沉重,不似现在这般眉飞色舞。
“红姐——”一个眼尖的男人高兴地叫道。
“啊!红姐醒啦!”
“没事吧,红姐。”
无论这些人是不是真心守护在这,至少醒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这,还听到这些关切的话语,这对一个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无疑是一种温暖,不至于孤苦寂寞。这样想来,还是要好好感谢他们几个。
钟红对他们的关怀报以虚弱的一笑。
“红姐,你没事吧?”开口说话的是不昧今生酒吧的一个经理,姓张。他是接到那个富商的电话后赶过来的,随同而来的还有今晚等着看红姐调酒的几个客人。
听张经理一席话,钟红知道那个男人并没有受自己这么重的伤,至少他还能打电话,还能自己上医院。一般遇上意外时,司机都会本能把方向盘往自己有利的这边打吧。难怪,同一辆车上,两个人的伤势大不一样。
“狐狸精!狐狸精在哪里?”
“狐狸精!你给我出来!”
“狐狸精死了没?”
一个女人操着浑厚泼辣的嗓音闯了进来。
围坐在钟红病床前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钟红索性闭上了眼。
“她死了没,这个狐狸精死了没?”女人对着这几个男人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见这几个男人都不说话,只是望着她。这个女人继续介绍道:“这个女人就是那个酒吧的狐狸精,我老公就是被她迷得魂都丢了。我说为什么最近总是回家那么晚,还经常夜不归宿,就是被这妖精缠的。现在倒好,害的我老公进医院,还被警察录口讯。这个女人,真是个祸害啊!”
她这样说完后就看着这几个男人,仍然没有人回应她。甚至有人调转头,似乎都不愿意再看到她。
这也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住的男人吗?她忽然恍然大悟到这一点。于是,一堆更加恶毒更加不堪的言语便从那张红艳艳的唇中吐了出来。说得激动的时候,她似乎很想上前去甩那个昏迷中的女人几个耳光子,但眼前有点不敢。毕竟这里围坐着好几个男人,看上去都是和那个女人关系复杂暧昧的。
钟红听着那些不堪和恶毒的言语,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来辩解,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看一下。她只是默默地听着,静静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