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杉抱着酒坛瞎走,最后在之前的湖边停下,她一步跨坐上了岸边的大石头,打开了酒的塞子,开始迎着晚风往嘴里灌酒。
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冷的,只是现在的她浑身都发热,每喝一口心里都想着十三,一想就觉得委屈,一委屈就想再喝,如此重复着。
渐渐地,杉杉觉得头有些晕,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坛子里的酒被她喝光了,她倒啊倒倒不出一滴来,一个气恼,索性把坛子往地上一扔,夜色里发出了刺耳的破碎声响。
“酒、酒……”杉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不够!不够!哪里会够!她还要喝、一定要喝!“给我酒……酒——”
冲着湖泊喊了一声,见无人回应,便转过身朝有光亮的地方走去,远远地看到有模糊的身影,赶紧踉跄的小跑过去,一把抓住此人的胳膊,喊道:“喂!你——!有没有酒??”
被抓住的正准备去新房的十四看了她一眼,抬起胳膊想要甩掉她的手,谁知却被她一把抱住,耳边传来了杉杉傻呵呵的笑声:“哈哈,被我猜到了吧!你肯定有酒!绝对有!”
“我警告过你,离我远点。滚开。”十四皱起眉头,伸出另一只手去掰她的手指,这边刚掰掉那边杉杉整个人就又趴了上来,这次是两只胳膊圈住了他的右臂,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他的手臂上,十四挣扎了一下,却一点用的没有。
“孙杉杉!”他加大了力度想抽出胳膊,奈何杉杉搂得太紧太紧,他完全抽不出来。一气之下不想再管她大步朝前走去,杉杉被他猛地一带也跟着朝前走,只是没走几步就跟不上他的速度脚一崴下半身就滑了下去,手却还抱着他的胳膊不放,导致一整个人都在被他的力气拖着走。
十四走得更快了,他就想把她甩在地上!她的身子也越来越下滑,最后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意识到身后的人摔倒了十四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甩下了她,可下一秒眉头却再次皱起了——她的双手依然紧紧地拽着他的胳膊!尽管大半个身子都在地上,尽管衣服都沾满了尘埃,可她依然没有放手!
怎么也是个大活人,难道要他就这样拖着个这玩意儿去洞房?不行不行不行!十四赶紧站住了身,眼瞅着四周无人,心想这次一定要把她仍在这里!
感觉到他停住了脚步,杉杉借着他的胳膊使力,让自己坐在了地上,坐好了后又把他的胳膊往怀里紧了紧,确信还在,便把脸贴了上去,砸砸嘴眼一闭似乎是想睡觉了。
这让正在低头看她的十四看得一脸黑线!他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的胳膊这么舒服!
“哎哎,我说你,别睡,赶紧起来。”十四抖了抖手臂,但杉杉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明明看上去是睡着了,却死活就是不撒手!十四有点颓败,他小叹了一声,蹲下身,用左手晃了晃她的肩膀,“孙杉杉,孙杉杉??”
无人回应。
“我让你放手你听到没?!”他突然大吼一声。
她还真没听到。
“再拽着不放我就把你手跺了!”他恐吓道。
一片寂静。
“……好了好了我给你酒喝,可以不?想喝多少有多少只要你放手!”他引诱道。
换边脸靠,继续睡。
她奶奶的!十四冲着杉杉的睡脸狰狞了一下,难得他这么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她居然理都不理!腿这么蹲着还真麻了,他慢慢换成跪坐,待坐稳之后,耳边突然传来了某人的声响:
“一张床。”
“什么?”他听得不大清,于是凑上耳朵。
杉杉提起头,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嘴贴着他的耳朵说:“给我一张床,我就放手。”说着抬起身子拉开了两人距离双手揉了揉十四的胳膊,埋怨道:“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我要床!我要席梦思!”
胳膊都被你弄麻了你居然还敢嫌弃?!还给我席席席、席什么思?!“给你抱都是你的福分!别人可是连我脚尖都够不着!”
“那是你脚臭!没人敢碰!”杉杉冲着他瞪眼,说的跟真的一样,下一秒却又笑了两下,道:“小红,别自卑,其实我现在还没闻到,估计要你脱了鞋子才可以。”
小红?!他惊!这么恶俗的名字!“孙杉杉我告诉你别给我瞎起外号!”
“什么外号!你就叫小红!”孙杉杉莫名其妙的盯着他看,说:“你不是小红嘛?你不是小红你干嘛穿红衣服??”
“我成亲我当然穿红衣服了!”十四坐直身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成亲我就不穿红衣服!我才不穿呢!嘿嘿、嘿嘿嘿……”杉杉低下头吃吃笑着,然后又贴到十四的耳边,小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哦,我成亲的时候哪,要穿很漂亮很漂亮的婚纱呢!雪白雪白的,像仙子一样!”
婚纱?什么玩意儿?不懂……但“雪白雪白”他听懂了啊!“你成亲你穿白色的,白色的是什么?丧服你懂不!……你想气死你夫君啊?”
“白色的好看!”杉杉几乎是想跳起来,红着脖子跟他争执道:“白色的最好看了!不要你自己是红的就想我也变得跟你一样!你这个自私鬼你是小红我才不要是!”
“我怎么就成自私鬼了?啊??我……”等等等等,十四突然反应过来,这么个大晚上的,还是他成亲之日的晚上他此时此刻是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
他不应该是在新房里跟新娘子洞房花烛么!怎么却在这里跟一个醉醺醺的人讨论红的白的还自私鬼!?想到这里,他呼啦一下子站起身,“懒得跟你说了,要床是吧,现在就给你!”
说完后弯下腰一把抱起她,两大步就走到一棵大树的下面,把她放在那里让她背靠着树干,“诺,超大的床,舒服吧?”
“嗯?——”杉杉很不情愿的喊一声,道:“怎么还是硬硬的!”
“这样对身体好。”十四用手去掰她的手指,一根两根,转眼就到了最后一根。
“不要!太硬了!”眼看就要解脱了杉杉的手再度抓了上去,她摇着十四的胳膊,嘟嚷道:“不要不要嘛——席梦思我要席梦思!”
“乖啦你,要什么思的干嘛,咱不要。”现在的十四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以前跟四小姐的种种,此时此刻,他对杉杉就像对小孩子一样,放柔声音哄道:“你抬头,快抬头,你看那是什么?”
杉杉顺着他的手指抬起头,看到的是满天的星星,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好多星星哦!好漂亮!”
“漂亮是吧,漂亮你就在这里看啊,看累了就去睡觉。现在呢,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你乖乖的放手,嗯?”十四难得这么耐心,他想,这次杉杉肯定会松手了。
在等杉杉放手的时候十四也昂着头去看头上的夜空,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好久好久都没抬头看过这样的天了,静谧的夜空中繁星一闪一闪,竟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但时间真的很晚了。他用手去捋杉杉的手,这次一下子就弄掉了,本能的去看了眼杉杉,却看到了她眼角晶莹的泪光。
十四小愣了一下——这表情变换得太快了,刚才还高兴的跟什么似地现在却……
“小红……”杉杉看向他,眼睛泪汪汪的,表情委屈极了,“你真的要离开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