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亮着,十四的府邸已客似云来,门栏几乎都要被踏破。杉杉跟在德妃的身后,好奇的张望着这所风味别具一格的满清大院。
门外传来了鞭炮与唢呐的声响,大家都知道,这是新娘子到了。十四在一群人的欢呼中从马上下来,准备从花轿里接过他的嫡福晋。许多人都向门口大步走去,想要看热闹,杉杉却是慢慢后退,后退再后退,趁没人注意,转身跑进了深院。
说实话,她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十四。
喧嚣嘈杂的声音都被甩在身后,杉杉没有方向的一直往里走,环境越来越僻静,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一片湖。
湖边的长亭里立着一道柔美的身影,听到有人走近,回头望了一眼,见是杉杉,微微颔下首。杉杉愣了一下,也还以微笑。
“这里风景很美。”待杉杉走到身边后,她望着安静的湖面开口道。
杉杉不知要说什么,心里却突然想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要和别人成亲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的什么都没法做……这种情况,让她想想都会觉得无法呼吸。
“难过么?”沉默了许久,杉杉开口问道。
“难过。”知香微微垂下眼睑,任风带起耳边的碎发,无奈笑之:“也没什么可难过的,本就如此。”
杉杉又是一怔。只是这一次,心里却起了不小的波澜——本就如此,本就如此?……是啊,她来到的,是一个封建的社会,在这里男尊女卑,一个男人可以娶很多个老婆,这是极其平常的事……然而她,来自三百年后的她,一想到自己将来也要面对这种境况,内心立即变得躁乱起来。
那是人本身就有的占有欲,如何让她和别的女人共享她爱的人?这个问题还未想好,从另一头传来的欢呼把杉杉拉回现实中,她看着灯火通明的湖对面,心想也许是已经拜好了堂。
“四小姐喜欢鱼么?”知香突然转过身问了个问题。
“鱼?”杉杉看向她,想了想,道:“还可以吧。”
“我很喜欢呢。”知香微微笑道,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福的味道:“我还记得小时候,经常和我爹一起去河边捕鱼,他把网撒到河里,一捞出来就有好多好多……”
感觉是一个很温暖的家,杉杉疑惑道:“那你怎么进宫了呢?”
“七岁那年,我爹重病,我娘丢下我们自己走了……”知香的声音沉了下去,这段往事,让她每每想起都有一股无法压抑的恨意:“一个四肢瘫痪的男人,一个七岁的女童,和一个年仅两岁的男童,要怎么活?”
“那……后来呢?”杉杉听的有些入了迷。
“后来……后来我爹为了不拖累我们,咬舌自尽了。我带着两岁的弟弟,一路乞讨,到了京城……”又想到了自己的弟弟,知香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我却把他弄丢了……”
“丢了?”杉杉看着眼前的知香,心中觉得很是不忍,没想到她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怪不得她看上去那般成熟。
知香没再回话,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杉杉也适时的闭上嘴,看着湖对面模糊的灯火出神,知香就在这时绕出长亭来到了湖边。
“四小姐,快看!是鲤鱼呢!”知香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站起身回头对杉杉喊,杉杉看向她,在夜色里,却还是看到了她脸上那抹无法掩藏的爱意。
知香脸上的笑太过幸福,让杉杉禁不住去猜测,突然想起这是十四的府邸,所以这个湖也是他的,那么湖里的鱼……杉杉竟也忍不住笑了,有点羡慕,对她来说那么可怕的十四,对知香却不是一般的好呢……
知香提起裙摆似乎还想要说什么,脚下却是一滑,连求救都没来得及就一头栽进了湖里。这突变的景象让杉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救、咳咳、救命——救命啊——”知香拍打着水面,向亭子里的杉杉求救。这让杉杉一下子就乱了手脚——怎么办怎么办,她不会游泳,怎么办???
喊人吧!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杉杉双手举到嘴边,开始朝着有人的方向大声呼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掉进河里啦——”
一遍又一遍,知香竟是吞了好几口水,杉杉急得就像热锅里的蚂蚁却也无能为力,她扯起嗓子更加拼命的喊着,连知香的名字一起喊了出来,嗓子都变得有点沙哑了:“知香掉进河里了——知香掉进河里了——!!!来人啊来人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有人听到了,杉杉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模糊的身影也慢慢清晰起来,她这才发现,来的不只一个人。
“知香!”带头的竟然是穿着一身喜服的新郎官,他看到快要被水吞没的知香,脸上颜色尽失:“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救人!”
身后的小厮被他一吼打了冷颤,连忙脱去外衣跳进了湖里,拖住溺水的知香朝岸边带来。十四蹲在河边,接过知香把她抱了上来。
“咳咳咳!”知香躺在十四的怀里,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有水溢出,发白的嘴唇在月色看上去很是吓人。
“知香,你……”十四抱着她,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
“十、十四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不、不小心……”知香断断续续的说道。
“别说话了,香儿,别说了。”十四紧紧的搂着她,脸上都是不忍:“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委屈你了。我向你保证,此生定不复你。”
杉杉从亭子里走了下来,这时没有人注意到她,只是远处又传来了声响,这次来的可是一大批人。
“十四,喜酒都开吃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为首的德妃站到他旁边不满的开口道,看了一眼他怀中的知香,转头吩咐了下去:“快去找个大夫,越快越好。来人啊,把知香姑娘送进厢房。胤桢,你现在就跟我去前厅。”
“额娘!”十四有些不满的喊道,现在的他就想多陪陪知香。
“那么多人都在等着你你知不知道!你是想惹你皇阿玛生气么?!”这种时候,德妃只能严厉起来。
十四沉默了一下,幽幽说道:“儿臣明白了。还请额娘放心,儿臣等下就去。所以请额娘先行吧。”
听到了十四的回答,德妃不在什么,心知他也是懂分寸的,这才转身离去。宫女和亲信都跟德妃一起走了,湖边再次静了下来。十四想要抱起知香,知香却拉了拉他的衣袖,开口道:“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能走……你还是快点过去吧,耽误了可不好。”
“说什么胡话,你连站都站不起来,要怎么走?”十四说着抱起了知香,朝一侧走去,杉杉不放心也想跟上,忍不住开口道:“我也去,让我照顾她吧。”不知是不是知香对她说了她儿时的事,让她心里多了些亲近,想要交下这么个朋友。只是她没想到,知香的回话竟如此冰冷。
“知香只是一名婢女,不敢让四小姐照顾。”此话一出,杉杉和十四都愣了一愣。
十四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狠狠地瞪了杉杉一眼,质问道:“看到知香落水也不去救,你到底是存了个什么心思?!”
“我、我不会游泳啊……”面对这样的质问,杉杉诺诺的开口,她是真的不会啊……
“你不会?”十四冷笑一声,道:“你前阵子傻的时候,还有很多人见到你游湖。如今不傻了,你倒是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