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倪嘉的高跟鞋在走道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噔噔”声，感到声音的刺耳，她轻轻踮起了脚尖。
楚乔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他们静静的站在那里，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倪嘉感觉，八九年的光阴全被抛在身后，她默默沉思，有多少次，她曾经这样倾听他开门关门的声音——往昔的岁月像一个个慢镜头在她的脑海里掠过。
楚乔拉开一盏壁灯，昏黄的灯光盈满了整个房间，温暖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冲她咧嘴一笑。
“感觉有点奇怪？”
“非常……奇怪的熟悉，”
他笑了起来：“等你看了其他的房间，就会更惊奇了，这么多年以来，家里几乎一点都没变，”
她在客厅里走动了几步，白色墙壁，微微有点泛黄，也许是灯光的缘故，沙发和家具都在以前的老位置，窗帘布的颜色有点旧，图案看起来十分眼熟，她惊讶的说：“真的，楚乔，好像一点都没变，”
他轻轻地揉了揉眼睛，脸上有几分疲惫：“是，还是老样子，”
她一间房，一间房的参观，厨房里，破了一个边角的瓷砖还在老地方，钟美琴的卧室，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好像刚刚清理过了似的，她随口问道：“你妈现在还过来住吗？”
他摇头：“她偶尔过来帮忙整理一下，扫扫灰尘，晒晒棉被，她更喜欢住在近郊的古田小区，最近，她偶尔会去她的男朋友家里走动一下，”
她的视线停留在书桌的像框上，是一张风景照，大片的绿色草坪，被四周矮矮的青翠山脉围绕，典型的欧洲风光。
她惊叹：“真漂亮，”
他微笑了：“这是我伦敦郊外房子后山上的风景，”
“你就住这里？”她好奇地拿起相框，准备仔细看看，一不小心，失手把像框掉在椅子上，像框的架子一下子散开，从玻璃后面掉出几张照片来。
“对不起，”
倪嘉不好意思地说，刚要弯腰捡起来，楚乔已经抢先一步把照片和像框收拾整齐，打开抽屉放了进去。
他揽着倪嘉的肩头，柔声说：“参观后的感想如何？”
“楚乔，我怎么感觉就像是走进了时间隧道，不小心按下了2002年，”她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房子，你都不打算重新装修一下？”
“我长年在国外，没有时间和精力，更重要的，我喜欢这里的熟悉感，每次回家，感觉很亲切，就好像——”
他停止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她紧张的后退一步，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凌谦说，你们是曾经是邻居，还是高中同学，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楚乔微微一笑：“其实是他妈和我妈关系一直不错，高中毕业后，他在广州念大学，我们接触少了很多，关系自然就淡薄了一点，”他淡淡地说：“最近两年，因为楚枫和林晓梅的关系，我们接触才又慢慢多起来，”
“噢，这样……”她的眼睛停留在他榻前的那张海报上，思绪飘渺，突然伤感起来：“楚乔，如果那一天……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
他的视线随着她，一样停留在那张海报上。
“想过无数次……如果那一天，我没有临阵逃脱……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每次回国，我会带着你和一双儿女，访亲走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到这个没有生气的房间，”他声音低沉：“没有一天我不后悔，没有一天，我不会想到你，想到本来可以和你一起建立一个美好的家，小嘉，我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她抬眼看着他，他的眼睛像海水般的深沉安宁，他的视线紧紧锁住她的脸，目不转睛，她再也无法像刚才那样转身，忽视他眼里的热切，她甚至连眨眼都不舍得，唯恐再睁眼，这一切都是幻影。
“你现在过得很好，没有我，你一样很好，你在伦敦有了漂亮的家，还有成功的事业，”她艰难的措辞：“不到两个月，你就要去巴库，一个全新的环境，一个更高的职位，”
“是的，我已经有了事业，可我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慢慢的往脖子下滑，她一动不动。
“小嘉，你就是我的奋斗动力，人生的目标，我永远也不明白，那一天，我怎么就放手了，那是我这一辈子做过最窝囊，最懦弱的事情，从那一天开始，我活着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我不是一个孬种，可是，我的事业越成功，我感觉越空虚，我的钱赚得越多，我的精神越贫乏……我心里是空的，”
倪嘉感到自己的心似乎也被掏空了，好像是等着谁帮她慢慢填满。
她重重的咽口水：“我们什么时候去喝咖啡？”
他轻语：“你晚上睡觉前从不喝咖啡，除非，你的习惯已经改了，”
她呢喃：“没有，我的习惯一直都没有变，”
他伸手把她揽入怀里，薄唇贴在她的小嘴上，激情一瞬间爆发，当十年的岁月在倪嘉脑海里一闪而过时，她彻底沦陷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层层的在蜕皮——她不再是一个结婚七年多女人，这一刻，在他的怀里，她仿佛又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和她最爱的大男孩在一起。
他在她的耳边喃喃：“小嘉，我的小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