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衣,秦衣,真的是你吗?
泪雨磅礴中,那抹白色身影飘渺欲坠,仿若一丝残影,近在眼前,却又遥远的仿若天边。
梦里,无数次相遇,他就站在那里,对我笑,叫我名字,伸出手要我过来,可当我真的跑过去,他却突然消失不见,任我怎样哭喊,他都始终不肯出现。
难道这次,还像梦境一般。
我难过的停下,望着十步之遥的他,拼命擦干眼泪,只为能看的真切。
“秦衣,是……是你吗?”声音哽咽,带着不可一世的绝望。
“丫头,过来。”秦衣开口,声音温润,他伸出手,微笑着看着我。
是他,真的是他,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到他怀里,使劲哭,想要把这一世的眼泪都在这刻流尽、流光。
“秦衣,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南瞳说你死了,我不信,我不相信,我还没见你,你怎么就舍得先走呢,秦衣,你是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咱们再不要分开了,好不好,好不好……”
我扑在秦衣怀里,语无伦次,泪水流在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原来,这就是爱。
“南瞳说的没错。”秦衣抚摸着我的秀发,温柔的,一字一句的说,“我确实死了,你也和我一块吧!”
“你在说什么。”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好好的在这,怎么会死呢,我不允许你死,不允许。”
“我真的死了,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说着,秦衣拉着我的手,站在山顶,给我指下面那片深不见底的悬崖,迷雾重重,怪石嶙峋,一个个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顷刻间就会将我吞没。
“不,不”我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恐惧的望着他,“秦衣,不会的,你怎么会死,不要再逗我了,秦衣,我怕,我真的害怕,秦衣,求求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惊恐错乱中,有什么冰冷在脸上滑落。
是眼泪。
每次看到我掉眼泪,秦衣都会心痛、不安,仿佛一流泪,下一刻我就死掉似的。
但是,眼前的秦衣没有半分动容,他甚至没有抬手帮我擦拭,只是微笑着望着崖底,幽幽的说:“霓裳,只要跳下去,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真的吗?”我望着秦衣,半点泪光,一世期望。
可为何眼前的他好陌生,陌生到让我心痛。他一如既往温柔的笑,却让我止不住战栗。
一世间隔,或许真的很漫长,漫长的让我记不起从前的感觉。
秦衣点点头。
突然,眼前一阵昏天暗地,我拼命摇头,想要清醒一点,一道金光闪耀,将我眼眸刺痛。
再次抬眼,依旧熟悉的脸庞,鼻息间却传来陌生气息。
我一把松开他的手,推开,脚步酿跄的后退,却浮虚的跌倒在地上。
“你不是秦衣。”
我望着他,断定的说,语气异常虚弱。
“哈哈哈!”突然,一阵尖锐的笑声从他口中传出,“我已经说过,秦衣早死了,他早死了。”
随之,秦衣熟悉的脸庞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金色面具,还有那袭永成不变的黑色长袍。
“南瞳?”我惊愕,怎么回事?
明明是秦衣的样子,怎么一下变成南瞳,到底怎么回事?
秦衣,秦衣怎么可能会死。
不可能的,不可能。
“你撒谎,你这个骗子。”我嘶吼着,声音却如蚊蝇一样低微。身上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脚步浮虚,根本站不起来,就连说话,也气喘吁吁。
看到我惊慌,南瞳讥诮道:“霓裳,聪明如你,难道没发现自己中了‘迷散’吗?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一毒王,怎么这一世却愚蠢到如此地步,不应该,不应该啊!”
“你到底是谁,为何三番两次陷我于死地。”我质问道,“为什么?”听到这里,南瞳好笑的望着我,下一刻,眼神凌厉,带着浓郁的仇恨尖声嘲笑道,“你问我为什么?霓裳,像你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有资格问这个吗,一个对自己亲生母亲、养母都下的了手的女人却在问我为什么杀你?”
“亲生母亲?”听到这儿,我突然诧异,“你知道我生母?”
南瞳点头,残忍的说出两个字:“凤惜。”
“不,不。”我否认,“她不是,她不是。”
凤惜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我的亲生母亲,她恨不得杀了我,恨不得在我刚进圣女峰时就将我分尸在谷口。
她不是,她绝对不是,天旋地转中,往事历历在目。
初现圣女峰,“我要杀你。”这是我第一句话,“我知道。”她回答,“不过你没这个能耐。”
之后她收我为徒,潜心教我所有武功,就连她毕生所创的“大漠之花”也毫无保留的拿出。
我对她感激、愧疚。可每次下决心收手时,她总又成功挑起我的仇恨。
将我丢掷崖底,面对众多被困武林中人,她指着我说,“杀了她,你们就能出去。”
那是一场血战,三天后,当我出来时,如地狱阎罗,除了血,还是血。
18岁生日,她送我礼物,打开锦盒,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我最好的朋友小羽。
那时她说,“圣女峰容不下情。”
门派内乱,她深陷囹圄,我为了救她,杀入重围,差点死掉。
当一切平息之后,她不顾我浑身的伤,决然将我关进死牢,丢下一句话:“若学不会自私无情,就永远别想出来。”
之后,我彻底冰冷,绝情绝义,这些都是她逼迫我的。
可是,最后,在圣女峰争夺宫主一战。
当我的剑穿过凤惜的身体,她却望着我笑了,那是第一次对我笑,眼里的温暖,如冰雪融化。
一瞬间的错愕,我没有停止,将剑更深的刺入。
她欣慰的点头,伸出手,向前。
那刻,我却松开剑柄,慌乱无错的后退。
“孩……”
刚说出一个字,她便倒在血泊中,嘴角的笑容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时,只以为是错觉,就连她眼里的泪,都是那么不真实。
可现在……
“虎毒还不食子,没想到她,唉……”
谢天音的话突然响起,我禁不住战栗,难道,难道那是真的。
“霓裳,凤惜用残忍教你生存之道,你学的倒很快,不但亲手杀了她,连,连我的母亲也一并杀了,还摧毁整个灵山教派,现在,你还问我为什么恨你吗?”
南瞳的声音更加尖锐,变得歇斯底里,她望着我,睚眦欲裂。
“若灵?”我不置信叫道,“哼!以前的若灵早死了,霓裳,这一世,我要把我所受的痛苦,十倍百倍的还给你,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痛不欲生,什么是生不如死。”
“不,不。”我阻止道,“若灵,你听我解释,你母亲……”
“够了,你难道还想狡辩吗?”南瞳打断我的话,“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吗?”
是的,这一切确实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若灵还是灵山派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我沉默了。
“霓裳,前世秦衣对你百般保护,我没办法动手,现在,看谁还来救你。”
“南瞳。”我抬起头,望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以前的若灵是死了,霓裳也死了。这一世,我会想办法补偿前世对你所有的伤害。但如果你现在要我的命,我不许。”
“怎么补偿,除非你死。”
“不,我不能死。”
“秦衣都死了,你还要一个人活着吗?”
“住口。”我一把打断她的话,“秦衣没有死,你骗不了我。”
“哼,这可由不得你。”
说完,南瞳眼眸一紧,数道精光射出。
我暗叫不妙,本能的向后退去,突然,腰上一紧,一条软鞭缠在身上,下一刻,身体腾空而起。
“啊!”
转眼间,我已身在悬崖边,仅差半步,命丧黄泉。
“霓裳,到地下见你的秦衣吧!”
说着,她慢慢逼近,而我的身体,却已经不能再退。
怎么办?巡视四周,我想不出任何办法。
绝望之际,突然前面两条身影,向这个方向,策马狂奔。
是苍衣,素倾。
“王,救命,我在这。”
不知从哪生的力气,我一把推开南瞳,挥着双臂,奋力呼救。
南瞳冷不防倒地,回头,暗叫不妙。
起身,拾起软鞭,“嗖”一声,缠上我双臂,正要向后甩。
突然,一支箭划破苍穹,南瞳慌忙侧身,“叮。”
箭芒贴着脸颊划过,将她金色面具击落。
长发凌乱中,一张结满血痂的脸闪现眼前。
错愕,震惊。
“南瞳,你……”
“哼,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说完,胳膊一甩,我的身体急速滑落。
完了,纵使有九条命,也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