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围一片安静,雪花从苍穹中洒落的声音都可以听到,很细微,很低迷,如春天蝴蝶抚过花朵的声音,如夏天阳光透过树荫洒落地面的声音,一切,都是如此寂静,安好。
遥远的天国仿若传来一声琴瑟之声,在这空灵的天地之间是如此悦耳,我想,我的灵魂一定飘离了这禁锢我的王宫,她漂浮在云端,低下头,望着我这具肮脏不堪的身体,吃吃的笑着。就像当初见到秦衣,我拉着他的衣襟,仰着头,傻傻的笑一般。
那时,没有江湖血杀,没有宫廷情仇,更没有阻碍我们在一起的荆棘。
可是,这一切终究只是一个梦。
在我感觉自己真的要飘离这王宫之时,一件披风重新披在我身上,将我沉重的身体拉回现实。
转过头,竟然是羽凤。
他低下头,将我身上的雪拍落,然后细细系上披风,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双唇一张一合:
“何必这样糟蹋自己。”
他随意说,我听得却心酸。原来这世上,还有哥哥关心我。
羽凤将我拉到寝宫,坐在太师椅上,春香秋香赶紧拿来毯子、手炉,又将殿内的壁炉烧得更旺,刚才在外面的那股寒气也逐渐被驱逐。
羽凤在一旁看着,笑着说:“这么多人关心你,何苦如此。”
这几天羽凤也憔悴不堪,刚才在系披风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指瘦的只剩下骨头,苍白的透明。
“羽大人现在如何了?”我问他。
自从我被苍衣囚禁在寝宫,还一直没出过门,对于外面的消息根本无从所知,不知那天苍衣从金銮殿出来有没有放父亲出来。不管怎么说,父亲被关和我脱不了关系,以前苍衣或许因为在意我而治父亲的罪,而现在,我们如仇人般见了面分外眼红,他不会再因为我难为父亲了吧!
“还在大牢里,虽然王说死罪免了,但是活罪难逃,”羽凤说着不免黯然。“昨天我到大牢见过家父,狱卒那些人对家父还算客气,没有故意为难他。”
听到这里,我就放心了。对于父亲和哥哥,我还没有做好相认的准备,我不希望他们平静生活因我而被打乱,虽然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想叫一声父亲、哥哥。
已经两天了,不知道关在另一个牢里的秦岚如何了。
分开那天,他身上都是伤,再加上这几天入冬,下了几场雪,牢里的寒气一定更是渗人。他从来都过不惯北方的冬天,更何况是在那样的处境中。
羽凤仿若看出我的担心,他略带歉意的说:“你和秦公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本来想趁着看家父的时候,帮你看看秦公子,只是那间死牢守卫甚严,除了王,任何人都不准踏进半步,我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羽将军,这不怪你,只要我心里有他就行了。”苍衣既然将秦岚关进死牢,哪会那么容易让别人探望,估计那重重重兵一是防秦岚,第二就是防我。他已经铁了心要将我们分开。只是,哪有那么容易,我们以前的经历,苍衣根本不懂。他只是无止境的强占征服,却不懂真爱。
“这次乌疆的战争羽将军会随着去吗?”
“过段时间身体就好了,到时可以随军下乌疆。”羽凤说,
“那能不能答应千裳一件事。”我问,这件事搁在我心里很久了,本来想向苍衣提的,只是现在,也不用了,因为就算说出来,他一定不答应。
“什么事,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羽凤神色一凛,说道。
“如果你们捉住南瞳,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苍衣在意的只是领土,对于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女人,他不会为难她吧!”
羽凤看着我,满脸不可置信。
“南瞳三番两次要置你于死地,你却又为何这般护她。”
“这是我欠她的。”我凄惨一笑,都一世了,南瞳对我的恨,我可以理解,毕竟是我摧毁了她的一生。
看着我惨然的神情,羽凤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是为难的说:“这件事恐怕在下办不到。”
“为何?”我不明白,只是放走一个俘虏而已,就算她是乌疆的毒女,可是苍衣已经得到乌疆,不可能再在她身上花费心思的。
“因为王下令,占领乌疆那天,任何人都可以赦免,唯独南瞳不可以。”
什么?他为何这般。
看着我惊愕的眸子,羽凤说:“千裳,或许我不该说,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明白王为何如此做。”
“不,我不明白,他是个魔鬼,我不明白。”
看着我如此决绝的样子,羽凤知道不管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下去的。
晚上,苍衣从书房回来,他照旧将披风挂在墙上,卸下佩剑,搁在桌子上,然后在宫女的伺候下到浴室洗澡。我躺在太师椅,听着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举止,都会令我屏起耳朵,全神戒备。今晚,不知他又有什么新花样。
回来之后,他再次将我抱在腿上,照旧一个个问我下午都做了什么。当春香战战兢兢的说我一个人在外面站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羽将军把我带进寝宫的时候,苍衣点点头,淡淡说:
“今日在寝宫的所有人到外面站两个时辰。”
“为什么,是我自己想在外面走走,难道在寝宫,我连门都不能迈出去一步吗?”很不幸,我的倔脾气又来了。
“裳儿在院子如何散心的,你们也和她一样。”
就这样,眼看着十几个宫女太监都走到院子里,面对着那株梅花,站在寒风凛冽中,一动不动。
苍衣抱着我来到窗前,望着他们,不动声色的说:“原来你看了一个时辰的梅花,看来已经适应这里的冬天了。”
这话我听不懂,只是看着外面因为我而受到惩罚的人过意不去。
“苍衣,你为何如此逼我。”
“裳儿,在王宫容不下任性,一步走错,将会牵连所有你不想牵连的人。这个,你到现在都不懂,”
“在奥兰,还有谁的心能比你更狠。”
听到我说的话,他笑,那双狭长的冰冷的眼眸微眯,里面暗涌着我所不懂的复杂情绪。
“裳儿,其实你才是最狠的。”
我不懂。他也没打算让我懂,只是低下头,将我心中所有疑虑吻去。
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他的吻温柔细腻,每一个动作都让我熟悉到害怕。就像一下触动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有烟柳,有花香,有蒙蒙细雨,有一块携手走过的每一条小巷。我的思绪开始混乱,眼睛低迷,甚至连呼吸都带着不可抑制的战栗。
在我即将沉沦之际,嘴唇传来刺痛,再次将我拽回现实,我惊恐的抬头望他,想伸手将他推开,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的手修长白皙,宽厚温润。我以为像苍衣这么冷酷残忍、杀人如麻的恶魔是不会有这么一双让人心安的双手,可是,每次他握着我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错觉,那种错觉让我不敢往下想。
他低头凑到我耳边,温润的嘴唇有意无意的在我耳垂拂过。
“裳儿,”他唤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为何爱上秦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