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慌忙的走回了院子,回到房间,她将琴放在桌上,她责怪的看了眼绿袖,都是绿袖,好好的抱着琴出来,这下好了,这样的响动会没有人知道吗?她和胤昊没有什么已被说的不堪,现在不是更加让人怀疑了吗?于是她扶着桌沿坐了下来,她的心里还有恐慌,他怎么能在流言四起的时候,附和着她吹笛呢?
以后还是不要再抚琴了,她想,不能让人在她的头上再添一笔算不清的暧昧。秋水看向了绿袖,绿袖吐吐舌头将丝线细细的打理着,秋水看着缠绕的丝线,伸手,“我来。”于是绿袖递过来,绿袖拉住丝线的一头,秋水则将一股丝线分成了三股,飞快的捻了起来,这样抽丝的时候,整股线才不会乱了。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她抬头看去,就看见许久没有跨进房里的胤轩黑着脸背着光一步一步的走进来,绿袖见状,自动的松开了手,往旁边绕开,退着出了房门,一阵吱呀声过后,她关上了房门。
秋水看胤轩静默的站在了桌前,看着桌上的琴,她飞快的放下了手里的丝线,搁在了篮里,她起身站了起来,惶然不知所措,自从上次他那发狂之后,她的心里对他就有了惧意,她忍不住含胸缩了缩。
胤轩不看她,兀自撩开了衣袍,坐在了圆木凳上,看着桌上的琴,他幽幽地开口,“不是说你通音律吗?给我弹一曲来听听。”他说话的神情就像自己是坐在勾栏院里的样子,懒懒的又含着不屑。
秋水压下心里这样的想法,她垂着眼眸没有动。
“没有听见吗?”胤轩见她如此,提高了音量,“我让你给我弹一曲。”
秋水没由来的打了个寒噤,她知道他突然想要听琴的动机没有那么单纯,也许会是新的嘲笑,她抬眼看他,“我……”她想说他现在不适合听琴音,她也不想弹琴,但最终还是忍住,改口,“知道了。”她轻轻地说着,压下心头的彷徨,便悠然的坐了下来,伸出了葱白一样的手,轻轻地抚起了弦,她不知道他要听什么,茫然间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就弹起了《凤求凰》。
琴音里透着她的凝重,幽幽的流淌在了房里。
程胤轩听着这熟悉的曲调,他的脑子堆满了愤怒,想也没想,他伸出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的按住了琴弦。
秋水勾着中指正好挑这着弦,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伸手压住琴弦,她修长的指甲承受不住阻力,硬生生的从指缝处断裂开来,痛立即袭上了心头,她连忙垂下手,紧紧捂住了中指,她看着他按在琴弦上那只青筋爆出的手,忍住了手上的痛看向了他的脸。
他的眼直直的盯着她,眼里积聚着怒气,那眼底犹如深蓝的海面,“好一个《凤求凰》,是该由你弹的么?”他慢慢收回了手,当然也看见她手上的伤痕,但此时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怜惜她的手,“罗秋水,我早就知道胤昊喜欢你,他托程默带给你那个香囊,这些我都知道。原本我以为这没有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慕之心人兼有之。所以看胤昊痛苦,我想成全胤昊,此生不能娶你,那对着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总也可以了却相思之苦。所以我选择了离开,我想我离开了,依着程家的面子,胤昊就会被推着去迎亲,风尖浪口,他由不得不去。我想着是让他娶了秋月。可是我没有料到,胤昊用情至深,他不愿意娶罗秋月。那一夜,胤昊整个晚上都是吹着这首曲子,是为了你。”
秋水听着他说的话语,他明明不在府里,可家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于是她咬住了下唇,明了他是因为这样才不去迎亲的,心上稍微释怀,她在心里轻轻地叹息,听他继续说着,“阴错阳差,谁也没有料到会是你嫁进了程府。可惜啊,胤昊不知道你就是罗秋水,不然他不会放开你,胤昊选择了离开,我只好回来,之后的一切,你就都知道了。胤昊回来的那天,你们在府里相遇了不是吗?胤昊一定知道你是谁了?你知道吗?那一夜,我一宿没有睡,我在等,我在等胤昊来找我,我给自己下了注,如果胤昊来找我,我就成全了你们。如果他不来,我不会再给你们这样的机会。”胤轩的脸皮跳动了几下,“可是等到天发亮,他没有来,所以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了,我就要看着你在我身边慢慢的枯萎,谁也救不了你,胤昊也不能,这是你们欠我的。”他说着,阴沉的脸上浮出了不甚对称的笑容,阴测测的让人害怕。
秋水逆着光线看着他阴鸷的眼,眼眶里噙着隐隐欲坠的珠子,她紧紧咬着下唇,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她坚强的困住打转的泪珠,“我没有欠你什么?我只知道我嫁给了你,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至于和小叔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小叔在那天之前,他回府的那天之前,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你说的那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妻子。”她定定的看向了他。
“可是,我从来没有当你是我的妻子。”胤轩冷冷的接口说道。
一颗豆大的泪珠自眼底滑出了,落在了秋水的眼庞,他看着她的闭上眼,静静无声的落泪心里隐隐揪痛着。
“所以,你才会让那样的流言四散在府里,说我人尽可夫。”秋水抬起泪眼看着阴郁的胤轩,“原来你喜欢绿云罩顶。”她忍着呜咽朝他闲闲的笑着,和着泪水淡淡的讥讽着胤轩。都已是这样了,改变不了的事实,她还需客气什么?
一句话激的胤轩的脸变了颜色,眼也在瞬间瞪出来,他的手高高的举起来,快速而猛烈的就向秋水的脸上挥去……
秋水叹息着闭上了眼睑,抬起了头,打吧,她是在是欠打。
夹杂着强烈的掌风,就在离她脸颊一寸的地方,胤轩急急的刹住了手势,最后咬着牙根慢慢的握拳,再慢慢的放下了手。她的话成功的赌住了他的嘴,是啊,他这样做,不是就是如她所说的话吗?她说的是事实,他却忍受不了要打她,收回手,他调整着气息,吐着一口气,他看向了桌上精制古朴的琴,“以后,不许你再弹琴,我的家里不是歌舞场,不需要乐者。”他忍了半天才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秋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听着他的话声,她看向了桌上她的琴,没有再想什么,只是顺手就拾起了绣篮里的剪刀,迎着琴弦,张开了剪刀,磕嚓,琴弦应声而断。“如你所愿。”她说着再没有看他一眼,将剪刀重新搁回了篮里,她的脸上恢复了先前的淡静,施施然的从椅上起身,移步朝内房走去。
胤轩坐在桌边看着她的举动,他蹙眉舒了口气,这么烈的性子,这到是没有预料到的。看着她挺直的背影,他起身,转身,迈步,不带一丝拖泥。
秋水站在内房里,听着他出门,眼泪如雨倾下,她伸手擦去,却越擦越多,她透过迷蒙的泪眼望着窗外那在阳光下远去的身影,她像树叶似的在寒风里涩涩发抖,痛狠狠的揪着她的心口,怎么会这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