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菲瑶:我不怪你,我们只是不合适。
…………
她没想过那个坚忍理智的女子会失踪了。
她劝自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人已杳无音讯。
一开门,尉至便抱紧了叶菲瑶,很紧很紧,他低哑微颤的嗓音在她肩项间轻轻响起:“菲瑶,我妈失踪了。”
她一惊,抱着他高大却蓦然显得虚软脆弱的身躯轻柔的安抚:“不会的,妈会没事的。”话落,便噤了声,叫习惯了,一时惊讶忘了改口。
他却像是振奋了,蹭了蹭她的颈项,低喃:“今天不会是最后一次对不对,菲瑶,你看,你还记着她也是你妈。”
闻言,叶菲瑶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扶着他坐在沙发上等消息。
两两沉默,他下意识的揉揉她的发,发丝的触感还像昨天,他比了比,有些虚弱的浅笑:“好像长了些。”
“恩。”点点头,她垂着眼抿唇安静。
光线黯然,黑蓝色调的房间难免让人觉得有些阴冷,她挪了挪,摩了摩了发凉的双臂,他淡淡笑了笑,走进卧室,从里面拿出一只粉蓝色暖暖与室内风格不符的抱枕,塞在了她的手臂间。
“抱着吧。”
柔柔软软的触感,她微微失神,细细的眉宇蹙了蹙紧。
“我没扔,一直放着,我想你那天只是闹脾气,想等你气消了再说,没想到那么些时候你都没跟我联系过一次。”
低如叹息,温润浅淡的声音,气氛暖和。
她觉得有些热了,口袋里隐隐灼烧着,那张照片的棱棱角角有些蹭疼她,鼻子酸了些,她抿了抿唇,只想一得到消息立刻离开。
好像有什么不同,又好像什么不该再触碰,那些个百折千回的滋味一股脑儿席卷着她。
她不叛逆了,再也不了,该碰的,不该碰她早已明白。
对爱情,她没试过,没恋爱过,不曾暗恋过任何一个男生,抱着自小简单的想法,这些日子,她很明白,有些东西,你与其纠结不如放下。
“欣儿……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放不下她?”
她摇头,不语。
“菲瑶,你一定在想,我和她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会割舍得下对不对?跟每个男人一样,我希望我的妻子美丽大方,能和我的家世匹配,能有我母亲那般的容貌和智慧。”
容貌,智慧,她睫毛微扇,静静的眸子动了动,嘴唇淡抹。
“……当我第一眼看到欣儿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最适合我的伴侣,她骄傲聪明,时不时耍些手段我都觉得有趣,她的感情很丰富,所以一开始表演系几乎是第一名录取的,可跟学艺术的人不一样,我从小学商,接受的也是高精度的教育,没有多少风花雪月的文艺细胞,她爱玩,我任她闹,我想早点成家她却还没做好要当妻子的准备,可我仍固执的坚持自己的选择。”
她听着,听着他与另一个女人的过去。
“她和那个导演的事情我早就听说了,这个圈子就那么点大,多少人在我耳边嚼舌根我都坚持相信她。菲瑶,如果真是为了上位她不愿动用家里的关系才和那个导演有关系,我可以怪她愚蠢却不至于心灰意冷,那个导演三十出头,虽然有家世,但才华洋溢,个性洒脱,难得的是家世良好,相貌堂堂,志同道合又趣味相同,等事情真的出来,我派人一查就再也没办法骗自己,其实,她早就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淡淡的,仿佛一切像流水一样流淌过岁月的变化。
“可我疼她那么多年不是白疼的,菲瑶,若让我一时之间忘记她固然不可能,那么多日子都是一起度过的,可是你要问我是不是已经放下了她,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叶菲瑶,我尉至放下了,真的,只是我承认的有点晚了,但是我很清楚,我疼她是习惯,爱她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么多年,渐行渐远,差的不过是一个分开的机会而已。”
“菲瑶,婚姻不是娶一个理想中的妻子,而是真正想娶的人。对不起,我明白的晚了,可叶菲瑶,我是真心想娶你。”
眼泪一滴滴的渗开,她终于明白,他口中的“疼”是什么意思,与爱无关,那么多年的疼宠,他早已习惯顺着那个女人,就连那个晚上估计也是一样的。
他这般从小聪明被当成继承者来教育的男人,如何能看不穿那个女人的把戏,他不过是疼她,习惯顺着她,最后一回也是如此。
多疼啊,胸口不由揪紧了,叶菲瑶这一刻才明白,她这个局外人猜想的那一段意外不过是他疼宠一个女人的结果,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试着理解,却忘了,他那么聪明如何能那么简单的被人算计?
明白晚了,那么晚,那么晚,她猜得果然没错,爱情从来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这里面含着的东西那么多,那么杂,她分不清,她读不懂,她只想早早的离开,再也不碰,再也不去冥想。
忽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们骤然都一惊,震了震,只听见那头说:“宝宝,我没事了,我和你爸都安好。”
他这个大男人哭了,又哭又笑。
她也笑了,最后,渐渐的酸疼,舌苔苦涩,静静落泪。
天旋地转,他抱紧了她,埋在她的胸前擦着眼泪:“菲瑶,我是爱你的。”
“……”
“叶菲瑶,我爱上你了。”
曾几何时,她期待,期待他那句“喜欢”能变成“爱”。
如今,她不敢再碰,不敢再想,他却说他爱她。
万籁俱静,她只感觉到喉咙一疼,眼泪从酸疼到极致的缺口冒出,清冷的空气里传出她无比冷静的话语:“什么时候爱上我的?那个晚上你爱的又是谁?”
她感觉到四肢有了自己的意识,静静的从口袋里拿出已有褶皱的照片,又静静的平放在她膝盖上,让靠着她胸前的他能看得到那一对男女主角。
骤然剧烈的战栗,她只感觉身上那个身躯绷得死紧,死紧,扣着自己的手仿佛可以嵌进血肉。
“谁给你的?”
几不可闻,像是可以撕裂空气合着咬齿的声响,浓重又死寂的喘息。
“她说,她给你下了药,尉至,你是那么好被算计的人吗?”
闻言,他忽然一震,只有呼吸在响。
“你猜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那个晚上,我的未婚夫骗我,骗我说他加班有事,于是我听了,可我坐在他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等他,我见他从公司里出来根本在加班,我一时急就跟了上去,司机的师傅说,那是水宛欣大明星住的地方,我不走,我想等他回来,我等了一个小时想他会出来的,可我却等了不止一个钟头,整整一夜,尉至,你知道那天下了一晚上的大雨吗?不,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你睡在她的床上,你睡得很安稳对不对?可我在楼下,我在楼下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我亲眼看到跟我说加班的男人从另一个女人的家里走出来。”
“那个男人,你能骗我,那个男人不是你吗?”
五脏六腑难受,他虚弱的只能伏在她纤薄的肩上,她不动,平静麻木的说,他听着,眼底里残留的光彩一点一点随着她的话慢慢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