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纪章从容的走了上来,没有方才的寒意,神色很是柔和。驻足在冷鸢身前,他凝视着她,稍稍蹙了蹙眉。
举起左手,掠过她的头顶替她拔出那些杂草来,“女儿家很是注重自己的容貌,你这副样子只会教人误认是个毫无教养的女子。”说着又掸了掸她衣袖上的灰尘。
目光落定在她手掌那些灰尘时,楼纪章抬起眸子无奈的看了眼冷鸢,能让他看重的女子,绝对不可以是这副模样,拉起她的手就往前走去。
冷鸢有点懵懂,任由他拖着自己,直到上了马背,她才开始呼喊,“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双腿踢着马腹,马儿吃痛,撒腿飞奔着。
楼纪章大笑了几声,搂着她的腰驾驭着马儿,风呼啸而过,擦痛了他们的面颊。
他俯身在她的耳边,略微大声的说道,“我这就带你回去,别乱动,你这么对它,小心它把你摔下马背,有你好受的。”说着双腿轻轻一夹,倒也稳定了不少。
冷鸢抚摸着鬃毛,的确是一匹好马,刚才这么对它,它也少有脾气,它的主人应当用了不少心思吧。
她侧过头看了眼身后的楼纪章,她任由他搂住自己的腰,因为她明白,他的手中掌握着自己的生死,也就没有过多的挣扎。
行至一处溪流前,楼纪章勒紧了缰绳,马儿缓缓停下。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冷鸢望着溪水中的倒影,不解的问向楼纪章。
“你看过就明白了。”楼纪章率先跳下马背后伸出手递到冷鸢的面前,“下来吧。”
冷鸢仰了仰脖子,正色道,“我要回去,带我回去。”她没什么闲情在这儿同他玩耍,更何况这里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你确定不下来吗?还是要我对你用强的?”楼纪章直视着她,眼眸中有些许的火苗在窜动。
拉住缰绳,没有任何的表态。
楼纪章收回快要僵硬的手臂,扯了扯嘴角,向前跨了一大步握住冷鸢的手腕一用力就将她从马背上拉到肩膀上,扛着她走向溪水前,任由她打骂,他也没有哼一声。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冷鸢很难受,双手握成拳敲打在他的背上,气急了张开口就咬了下去。
楼纪章拧紧了双眉,硬是将轻呼声塞回嘴中,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走去。
“今个儿天气还不错,你该洗洗了。”站在水边,毫不留情的将冷鸢抛入溪水中央。
“啊……”冷鸢不习水性,冒然坠入水中不断的尖叫着,双手拍打着水面惹得无数水花溅湿自己的发丝。
楼纪章坐在岸边的大石上,等她叫够了,他才开口缓缓吐道,“水不深,你可以站得住。好好洗洗吧,干净的衣服给你放在那儿了。”
言罢,他站起身朝着远方走去。
冷鸢站稳了脚跟,还是打了个哈欠,好冷。怒视着他的背影,低头的瞬间她看到自己在水中那狼狈的样子,脏了的脸,还有衣衫上的泥巴,也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用意。
若是用方才那模样回天一门,本对萧离墨已有成见的冷星见她那样,更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不禁嗤笑了几声。
她在这里,可他在哪里呢?阳光撒在她的背上,她将脸没入水中,企图打断那无止尽的想念。
水是冷的,但太阳却是温暖的。冷鸢和着衣服在水中随意清理了下就上了岸,湿身睡到在一旁的草丛之上。
不时起身回看楼纪章,他还没有回来,马儿在水边饮水,石头上的衣服被风吹入水中,一点点的沉落,一点点的掉落水底。
楼纪章没有走远,他很久没有回来京城了,算算日子快有三年了吧,三年前他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件事,三年后来这里还是为了这件事。
连连摇头,众多小国早已对大齐虎视眈眈,此刻他在这里疑着疑那的,将来哪日整个大齐的江山都会被他的疑心病全数送给他人。
他不敢回头看,只能在这里把风。马儿的嘶叫,草丛的连绵起伏声,总刺激着他想回头看的冲动。
时间在不断的推移,楼纪章感觉自己都快麻木了,耳边也没有那洗漱的水声,好奇的回过了头。
懵……水中早已没了身影,他给她备下的衣服竟然吹到了水面之上,即将沉落。
连忙起身大步的走了上去,驻足在水边瞭望整条江溪,愣是没看到冷鸢的身影。
转过身朝着马儿走去,手刚拉住缰绳,他就呆住了。
全身湿着的冷鸢居然躺在草丛中睡着了,她就这么不怕风寒吗?在梦中,她又为何要哭泣呢?
晶莹的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刺眼,楼纪章给自己准备的那套衣衫已经没了,就算她撑得起这冷风,她的身子骨也撑不住。
无奈之下,他只好策马离去。
在不远处拾了些木柴回来,架起火堆扶着冷鸢,经过一番清洗之后,精致的面庞一览无遗,沉睡中的她,比起之前伶牙俐齿的她,更为脱俗。
揽着她的肩膀,让她依着自己的胸膛而眠,他不时的替她梳理发丝,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尽管如此,冷鸢还是醒过来了。并不是因为疼痛而苏醒,是因为噩梦而惊醒。
见自己躺在他的怀中,连忙站起身来,从头到脚打量了自己一遍,“你要做什么?”
“给了你衣服,为什么不换上?还是你想让我亲自替你换吗?”楼纪章掸了掸湿透的衣袖,负手站在她面前。
冷鸢扬起手对准他的脸要打下去的时候,瞥见脚边的火堆和自己身上干透一大半的衣服,硬是没有打他,他是在帮自己。
“既然你当我是那种人,又何必同行呢。”冷鸢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刚才那番话让她很不是滋味儿,毅然转身就走。
都来到了这里,她就不相信凭着自己两条腿还走不回京城。默默的在心中告诉自己,就算累死饿死,也不会再去求他。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楼纪章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消失。
白衣胜雪,见时候不早他也不想再为此事而拖延,骑上马就离开了。经过冷鸢身旁时,他没有刻意的停留,因为冷鸢的话,他尊重她的决定。
冷鸢看都没有再看楼纪章一眼,脚上的步子却有点拖沓,鼻音有些沉重,定是刚才吹风受了凉。
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身影,还是在心底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