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走到屏风后处,取过一套男子妆扮的衣衫为自己换上。
没了裙褂的飘曳,没了女子的妩媚,镜中的冷鸢多了分飒爽的英姿,手指夹着眉笔刻意加重了那两道秀眉的色调。
这件衣裳收纳在柜中差不多已经有五年了吧,带了些许的檀香味。冷鸢从抽屉中取过男子的佩饰垂挂在腰间,一条白色的丝带捆绑起如墨的秀发,横簪一支细小银簪。
“小姐,这副打扮是要做什么?”双儿纳闷,今个儿怎么女扮男装起来了呢?
冷鸢没有理会双儿,只顾擦掉自己脸上的胭脂和脂粉味。伤寒还未痊愈,偶尔咳嗽几声脸颊两侧便会泛起红潮。
妆扮完毕后,冷鸢展开双臂,问向一侧的双儿,“你看如何?是不是很有男子气概?”接着轻转动了下身子。
双儿歪头,食指的指尖不停的触着下巴,“不像男子气概,而是男子的阴柔。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要乔装呢?”
“世人皆知天一门有三位少主,我只是做回自己而已。双儿,我们出去走走吧。”用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碎发,冷鸢将另一套男子衣裳交给双儿。
两人在房中一直呆到冷星出门才敢离开,而且还是从后门悄悄溜出来的。她怕不小心和冷星撞个正着,会惹来不少的指责。
双儿用手捂着眼睛,只留下指缝间那条狭小的缝隙瞄着地上,生怕让人看见了去。
“我们又不是做贼,干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的你。”打开后门,冷鸢挺直腰板一把按下双儿的手。
“可是我们不是在做贼,为什么要从后门溜走呢?”双儿嘟着嘴,不满的反驳道。
冷鸢凝视着双儿,“双儿,你刚才的样子特别像小贼。”说着轻轻的刮了了她圆润的小脸,从腰间抽出折扇轻摇而去。
深秋意浓,那低矮的墙头边上有着几颗红枫悄然攀爬而去,朔风骤起,它们便飞舞起来,吹落到各个角落上,不解风情的路人无情的践踏上去,只听‘咔嚓’一声,就结束了他们短暂而又灿烂的循环。
冷鸢依旧摇着手中的折扇,似乎一点都不感觉这迎面而来的凉意,发丝乱舞不少纠结在一块儿。
良久没有出门的双儿也顾不得这侵身而来的凉意,掏出几个铜钱往小贩手中一抛,拔下两串糖葫芦就走。
“公子,你要不要也来串?”双儿将左手边另一串糖葫芦递到冷鸢的面前,嘴里塞满了山楂。
冷鸢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擦嘴巴,你这个样子只会让人遐想连篇。”强忍住内心的窃喜,将手帕塞到双儿的手中就急步走开。
这时双儿才注意到路人正打量着她,引来讥笑。
“我脸上开花了吗?”双儿疑惑的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黏糊糊的感觉让她连忙放下手来,“怎么会这样呀……”
到这会儿她才明白,为何冷鸢会快速离开,为何大家都在笑话自己。该死的糖葫芦,不少鲜红的糖浆黏在她的嘴角边,手一抹便抹开了。
经过这次,双儿在吃东西前定会再三考虑下,是否会重蹈覆辙。
冷鸢收回折扇,此刻才有了凉意,不禁咳嗽了几声,“双儿,我累了,过去休息一会儿吧。”她指了指前面的茶楼。
向店小二讨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寻了处别致的雅座。
双儿揭开茶壶盖子,按照往前泡茶的习惯,用小木棒将那茶叶轻轻的捣碎,注入滚烫的开水,看着那茶叶乱舞的模样,甚是有趣。
冷鸢一手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小花圃,正值深秋初冬,这菊花绽放的甚是灿烂。淡淡的馨香时不时的涌进屋子中。
“趁着天气尚好,明日采摘些淡菊回去。这是父亲最爱的,我记得他也很久没有回家了。”冷鸢望着那坛菊花,自语道。
双儿低头应答,将一小杯茶推到冷鸢的手边,“用茶吧,依旧按照公子的习惯。”
茶杯中,有着些许残断的茶叶瓣,这爱茶之人心知一杯好茶不该如此的,但这却是冷鸢十多年的习惯,她喜欢在喝茶前,捣碎那些茶叶,随着茶水一块儿入口。
有时会苦涩的让她漱口,有时她却很享受这滋味儿。
她总说,一壶茶的好坏就是在这里。看颜色纯不纯,看茶叶是否只有一梗,看着捣碎如茶的碎瓣是否甘甜。
“公子,是否打算随少主一块儿去恭王爷那里呢?”自从上回事情后,双儿索性将萧离墨抛弃了,如今开口闭口就是楼纪章,虽说他有点严厉,可那样却很有王者风范。
冷鸢不满的蹙眉,但这回她没有责怪双儿,斜眼看了她一眼,“这件事大哥会处理好的,你我不需如此担心。”接着又轻抿了一口。
她吐出黏在舌尖上的碎瓣,又擦了擦嘴角两旁,这家小店纵然是上好的茶若放在天一门中,也是普通的茶叶,难免会有这般苦涩的滋味。
双儿不爱喝茶,自然无法体会冷鸢此刻的心情,双手环着撑在桌上,那双眸子一动不动的落在对面,“是不是苦了?”
“我们走吧,这茶我尝过了就是。”冷鸢拿起折扇正要起身,却又忍不住多看了眼身后的菊花,她本不爱这些花,今个儿却破例被它们吸引。
“公子,下面该去哪里呢?东街我们都走腻了呢。”双儿嘟着嘴用十指清算着,她们以前经常去又去腻的地方。
冷鸢没有回话,用手撩开那丝质的幕帘,刚迈出一步,全身一震活生生的挡住了双儿的去路。眼眸不断的闪烁着,晶莹透明。
双儿见状,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没看到什么异常的,连忙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嘘……”冷鸢手指轻按在她的唇瓣上,示意她不要说话。脚步转换了方向,慢慢的向左边挪动着,每走一步她的心就在颤动。
双儿疑惑,她看着冷鸢的背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慌忙跟在她的身后,探头寻觅着。
一处雅座,那尚未放下的幕帘后竟然是萧离墨和冷银霜。
那分明是四人的位置,里面还坐了哪几个她不敢多想,轻声的挪动着步子,她在心里都嘲笑着自己,简直是在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