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你们都有闻过我燃在书房的香料,各自去找找看,只要差不多的就给买回来吧。”安之从荷包中拿出些碎银子,挨个发到婢女的手中。
她实在乏累了,若要毫无目的的找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夏侯山要的那种味道。
前几天书房中的香料,是她不小心混合了好几种香料,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分辨不出里面究竟用了多少种。
夏侯山直说着味道好闻,要安之多去购买些回来,以后在府中就用这种香料。
婢女们朝着四处走去,安之则是疲倦的走在大街上,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住她的,该有的东西她已经有了,不该有的东西她也从来没有奢望过。
她浅笑着穿梭在人流之中,云恬正对着她缓缓走来。
两人擦肩而过,安之的肩膀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臂,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上,而心急的云恬又怎么顾及的到这么多呢。
翩然转身,安之望着那熟悉的背影,不禁讶然。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呢?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的熟悉?
就当她深感不解的时候,云恬恰恰在那个时候转过身来,肩胛上的痛楚让他有了反应。在他见到安之眸光中的那抹光彩时,脚步连忙僵硬在原地。
那晚在茶楼中,他所见到的也是这么一双包含众多疑惑的眸子,与着眼前这个人一模一样。
他折返回去,慢慢的朝着安之所杵的方向走去,他越来越确信当日那个花钱买凶杀人的黑衣人就是这个女子。
看上柔弱文静的她,很难和当天那个毫无畏惧的人相提并论。只是云恬从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能感受到,来自她身上深藏在底的敌意。
安之向后退了几步,敛起眼眸中的不解,微笑着说道,“公子有礼了……”说着她福了福身子。
“是我撞到了你,该说对不起的应当是我。”云恬故意弯腰道歉,眼眸向上翻动,即使蒙住脸也不能认出是她。
那日前来茶楼的人不多,但敢穿夜行衣来的人却只有她一个。那日她和云锡在小房间中的一举一动他都有看到,虽然云锡没有直接点名她的身份,但照如今看来,应该就是她了。
“公子客气了,没事就好。”嘴角边上又是那浓浓的笑意,安之挺直胸膛转身就要离开。
云恬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脸色稍变,“她已经死了,你该满意了吗?”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子的确很漂亮,有种让人难以忽视的美丽,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云恬极为厌恶的瞪着她。
安之惊呼了声,手臂被他抓的很疼,双眉紧紧的拧在了一块儿,“你在说什么?”
很显然,安之还没有认出云恬就是那个引领她进入三道玄门的青衣男子,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口中所说的话有些诧异。
“我在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吗?那天上茶楼买凶杀人的不正是你吗?”云恬笑的很浓,他的声音好像来自天外,轻而不重,重而柔美。
安之侧过头瞥了眼云恬,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低沉的说道,“你认错人了,我要杀一个人何须别人动手呢。”她用力甩开云恬的手臂,瞪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
是或不是,有那么重要吗?也就是在云恬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安之才想起来他就是那个人,可是她能承认吗?
身为夏家的子孙,竟然要花钱买凶杀人那么卑鄙。大庭广众之下,她能够大声告诉全天下人,是她要杀了冷鸢吗?
不,她不能,理智告诉她,不管冷鸢是死是活,这件事绝对不能跟她沾上任何的边际,因为萧离墨,她一直在等着他,她不能让任何事毁了自己和他。
抽身离开的瞬间,安之竟然有些后悔了,她后悔找了无忧门,更后悔当日没有找人替自己去走上那么一遭。
云恬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屑的嗤笑了几声。
等到他回过身去的时候,早已没了冷银霜的去向。无奈之下,只好折返回客栈,掌柜刚刚从屋内走出来,看到原本已经上楼的云恬从外面回来,惊愕的呆在了原地,手中提着的那个茶壶也差点将水倒在自己身上。
云恬来看都没有看掌柜一眼,独自上了楼。
“又是个怪人啊……”掌柜看着他,伸手往自己的额头上擦了一把汗。
这些日子,店里怎么总是来这么多的奇奇怪怪的人啊,前面的不说,现在的又如此。难道这家店真的是要毁在自己的手中了吗?
掌柜无言以对苍天,只能在心里祈祷着平平安安的度过今年就好。
在楼纪章发烧的那几天,冷鸢总是带了冷金一起去寒潭解毒,想起他之前交给她的方法,她慢慢的也没有那么怕水了,有时候她会在水中央呆上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冷金不耐烦想要离开,她才从水里出来。
楼纪章则是趁着冷金不在山洞内的这个最好机会,赶紧将鱼烤好,等待着冷鸢的回来。
看到冷鸢牵着冷金的手走在下面的山道上时,他笑了笑,将用竹串的鱼拿到门口,因为冷金一闻到这味道马上就会跑上来。
“冷金,你跑的慢点,你慢点啊……”她的手背冷金拉的老长,还传来丝丝的痛意,忍不住出口叫住了他。
楼纪章见状赶紧收回手中的鱼,往里面走去。
冷鸢一早就有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楼纪章,他是故意用鱼香味来引冷金快点回去的,想到这里,她蹙着眉走到楼纪章的身边,狠狠的敲了他一拳,很是不满的说道,“你是在欺负冷金吗?你怎么可以用这个来引诱他呢?”
说着她看向冷金,一脸的同情,相处了这么久,他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过话。那模样也好似是个几岁的孩童,除了走路之外,他没有一样是学得会的。
楼纪章也略带抱歉的说道,“只是闹着玩的,冷金他大概也是饿了,先坐下吃吧,今日情况还好吗?”他拉过生气的冷鸢,朝着茅草铺边上走去。
冷鸢点了点头,突然之间就笑着说道,“这几天毒发的间距越来越大了,我相信再过些日子,一定能够痊愈的。而且今天我学会了游泳,即使没有你,我也能一个人进寒潭疗伤了。”说道这里,冷鸢很是自信的望着楼纪章,喜悦之情浮上她的面庞。
楼纪章也欣慰的笑了笑,她到底还是学会了,比起以前那个怕水怕冷的她,现在的她更健康了许多,也许将来这些都不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对象,相反,她倒是可以利用寒潭来练好自己的内力,这水的功效往往不止这些。
冷鸢看到他低头想着什么事情,嘴角边上还噙着一抹莫名的笑容,不禁问道,“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
“没什么……吃吧。”楼纪章将自己手中拿到烤鱼递给冷鸢,他则是拿了个果子充饥,刚才在烤鱼的时候,身体就有难受,恶心的想要吐,若在是吃下这些东西,指不定又要在茅草铺上躺个几天了,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冷金垂着头,使劲的吃着自己手中的烤鱼,突然之间,他好似发生了什么异样的状况,疯了似地丢下了手中的烤鱼,朝着洞门口跑去。
一边跑着还嚎叫着,像是在想远处的同伴发出信号。
冷鸢顿时丢下手中的烤鱼,随着他一起跑了出去,她怎么也想不透好端端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楼纪章是了解狼人的,冷鸢自然没有丢下他的意思,拉着他一起奔向远方。
冷金的速度很快,冷鸢吃力的有些跟不上。而且他去的地方不是些杂草丛生,就是荆棘遍地的地方。
冷鸢无奈只好驶出轻功随着他而去。
看到他跑上了另座山谷的最顶峰,上面烟雾缭绕,冷鸢和楼纪章抱着不好的预感,一步步往上走去。
冷金的号角声也在这里异常的嘹亮,隐隐约约之中,他们能够听到另一种声音,好像是敲打声,有人用浑厚的内力敲打着石钟。
越发的走进山顶,那声音就越发的清晰。
冷金大概是跑的乏累了,他的速度也有所放慢,慢慢的,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件小茅屋,有个老人正奋力敲击着那座破旧的石钟。
鬓发花白的老人一见到冷金朝着自己跑来,不禁老泪纵横的跑了上来,一把将他拥入自己的怀中。
冷金也仿佛是见到了亲人一般亲切,不停的舔着她的面颊,两只眼睛放出彩色的光芒来。
冷鸢和楼纪章两人面面相觑,一开始以为抚养冷金的应该是只上了年纪的母狼,怎么会料到在另座山峰上居住着一个老妇人,而她就是冷金唯一的亲人。
“婆婆,他是你养的吗?为什么……”冷鸢走进他们两人的身前,吞吐的说道。
老妇人一看到有外人在,而冷金在自己的怀里也没有发出敌意的叫喊声,不禁想到大概就是这两个年轻人暂时收养了冷金,连忙作揖感谢道,“他自幼在我身旁,前些日子要不是我的疏忽,他也不会下去叨扰你们这么久,说到底还是我的不是啊……”一脸惭愧的冲着冷鸢和楼纪章再三拜谒。
楼纪章不好意思的连忙扶住她枯槁的身子,他们哪里能够接受一位花甲老人如此大礼啊,况且帮助冷金也只是同情他而已。
但更多的不解还萦绕在他们的心头,这位老妇人是个正常人,那冷金自幼在她的身旁,为何却是个狼人呢?关于这个问题,才是让冷鸢和楼纪章最为重视的。
老妇人咳嗽了几声,这些日子身子每况愈下,她也没有更多的体力来敲响那个石钟了,若不是她还怕冷金逃出山谷会给世上的百姓带来灾难,勉强使出最后的内力,敲响了石钟来唤醒他回家的意识。
站了大概有片刻左右的时间,老妇人便再也坚持不住,连忙朝着屋中走去,口中喃喃自语的说道,“能遇上便是缘分,年轻人,我们有缘啊……有缘啊……”她不停的说道,听着冷鸢和楼纪章很是糊涂。
走进木屋之中,简单的摆设,很是古朴的家具。让他们两人不禁作想,这位老人到底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看着她瘦小的身子,分明是有一百余岁的样子。
她躺在椅子上,冷鸢细心的替她盖上单薄的毯子,“老人家,要多多照顾自己的身体啊……”
“乖……孩子你真乖……”老妇人顺势握住冷鸢的手掌,心暖道。她的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脉象上,不忍蹙眉问道,“来这里,可是巧合?”
老妇人虽说年纪已大,可手中的力道还是有的,只需这么一摸,就能看出冷鸢身体中的剧毒,正慢慢的朝着她的心房蹿去。
她会来到着悬崖的尽头,不是想寻死就是被奸人所害。
冷鸢应声点了点头,“的确是巧合,老人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婆子年纪大了,可眼睛还没有花。你身上的毒再不清理,只怕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了,虽说下面有千年寒潭水来给你镇压毒素蔓延的速度,可你哪里知晓,一旦出了这里,这毒发起来不出半日,你就会死了。”她悠悠的念道,这毒她尚未见过,只是不论这世间的什么毒,她还是能够清晰的知道。
“老人家……”冷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侧过头去看向楼纪章,难道他们之前所断言的事情都是假的吗?
这毒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反倒是潜伏在更深处,只等她乖乖离开山谷,然后悄无声息的取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冷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婆婆既然知道这毒,不如教教我们要如何解开,听下毒人所说,它叫做冰魄,七日内取人性命。”楼纪章很是着急,他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个老人身上。
“冰魄吗?很像是那里的毒啊,千年不化的雪山,千年不改的宫殿,以及那美丽的雪莲花……”老人望着天花板,仿佛看到了一片冰天雪地的美景,几株雪莲花傲首屹立在冰峰之上,花瓣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