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踏足京城这一块土地,唐心有些怅然若失。虽然分别才不到三个月,她却觉得恍如隔世。京城的繁华依旧,她却只觉物是人非。看着恢宏的城门,唐心有些呆呆的。阔别已久的故土,她终于回来了。
“小姑娘,怎么了啊。”一个老人家在小孙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到唐心身边,慈爱的询问,小男孩也是不解看着唐心。
看着关心自己的陌生老人,唐心笑着摇摇头,她什么事也没有,只不过,似乎是,近乡情怯了。唐心现在才发现,她深深的眷恋着这里,只是现下,她不知该如何回归以往的身份中去。
“小姑娘,回来了就好啊,回家吧。”老人看出唐心眼中的眷恋,近乡情怯的游子她不知道看够多少,只是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年纪小小又是一弱质女流,却是离家的游子。老人的猜测虽是有些出入,但唐心却是在老人真诚的安慰下,缓解了那一丝胆怯。
微笑着扶着因上了年纪而佝偻了背脊的老人,三人往城中走去。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有趣,待将老人送回了家里,唐心才离开。自然,老人说了要招待她一下,她却推辞了。老人已经帮了她一个大忙了,她又怎么好意思才麻烦她呢?
坐在玉食居装修精美的二楼包厢里,唐心有些欣慰的看着食客来来往往,没有她在,小曼依旧将这里处理的很好啊。这客似云来的场面,比她在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客官,你的菜。这是本店有名的香滑蛋虾,清荷醉蟹,竹筒饭,香酥小排骨,片香烤牛肉。”唐心要小二给她上一份招牌菜,小二倒是给她上了全荤宴了。
“客官,这是您的配菜。”就在唐心哭笑不得的时候,又一个小二端着全是素菜的餐盘进来,这倒是叫唐心有些好奇,她走之前,可没这么荤素分开上过啊。
“拔丝水果,酸辣豆腐丝,清炒笋菇,再给你配上一盅上好的清莲酿。”两个小二介绍的介绍,摆盘的摆盘,一顿饭还两个人轮流伺候着,待遇非同一般呐。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注意。唐心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内幕啊,玉食居越做越大,膳食也是常常供不应求。所以段蓦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注意,荤素分开照料,各类搭配随意选择。招的小二也是各自负责一个岗位,这样人不会乱,才会有条不紊。
而小二更是分能力好坏,照料不同的用餐区域。越好的,服务的局域自然就越是富贵的人用餐的地方。当然,玉食居的食宿水平一流,也自然不会选用一些无能之人。
“客官您慢用,有什么你叫一声就成,我就守在门外。”很多时候,来玉食居用膳的人,都是一次点餐意犹未尽,所以久而久之,就是小二等在包厢外面以待客人第二次加餐了。自然,大堂里分守着几个就成,不用想二楼这般每一个有客人的包厢都要呆一个。
“小二,请问你们段蓦管事的,现在在么?”小二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个女客官年纪不大,又是孤身一人,来找段管事,所为何事呢?自然小二没有多问,立即回了唐心一句在的。
“不知现在可否请段蓦管事的一见?”有些事,唐心觉得还是从段蓦这里了解比较好。她也想过直接去找小曼,可是想想,还是先找了段蓦。若是直接找小曼,很有可能遇上王府的其他人,或者是跟王府有关联的人。而段蓦,却是跟王府没有关系的。
“这,不知小姐与段管事可有约?段管事每日这时是最忙的,所以,小姐若是没有事先跟段管事说好,怕是见不到了。”小二有些为难,可是这话却是叫唐心乐了,段蓦这是还实行了预约制啊,不预约还就见不到人了。
“我今日才到京城,倒是没有与段掌柜的约定好。那你不如告知我段掌柜现下是不是三楼的最左边的厢房里?“若是唐心没有记住,那是她定下的所谓的‘办公室’,摆上桌椅,平时供他们几个管事对账什么的用的。
见唐心猜的不错,小二倒是一愣,虽然说几位管事平时都是在那间厢房办事,可是这人不是说她才到京城吗?难道,她真的与段管事,关系匪浅?
“小二哥若是怕段管事发怒,那不知可否劳驾一下小二哥帮我把这张字条拿去给段管事?我保证段管事不会罚你。”虽然对于唐心的保证嗤之以鼻,可是那小二还是跑了一趟。反正段管事虽然严厉了些,脾气却是好的,不会因为这事怪罪他们。而若是她真与段管事有什么关系,他不帮忙,段管事才会骂我呢。
到了段蓦等人的‘办公室’小二敲门进去,正见段蓦正埋头对帐,其他几位管事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段管事,楼下有位客人叫我将这字条交给你。”小二递过字条,段蓦看了他一眼就接过字条放到一边。
“好了,你先下去做事吧,字条我等会儿就看。”小二自然没有资格指使管事做事,耸耸肩,反正他已经送到了,段管事什么时候看,他可管不着了。
段蓦将手上的一笔账目对完,瞥见手边的字条,便拿起来看了看。这一看,就震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字条上的内容没什么了不得的,那是他段蓦的名字,可是那字迹,却是他熟知的但已死之人的。
“恩?段管事,怎么了?有何不妥?”对面不远处的楼管事询问,段蓦急忙压下震惊的情绪。
“并无什么大事,就是坐的久了,要突然疼了起来。我朋友来找我,我先下去一下。”说着当真边走边揉着腰。楼管事与其他两位管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继摇头一笑,又开始忙起手上的活。
段蓦向先前送纸条的小二询问了具体的厢房号,便赶了过去。现在他的心里十分乱,他不知道这字条的笔迹是真的是北辰黎月的,还是有人假冒的。可是北辰黎月都已经入葬三个多月了,难不成还诈尸了?可若是有人模仿,又意欲何为呢?
“听弊居小二说,姑娘找段某,不知姑娘所为何事?”敲门进入的段蓦,一眼就看见那个白衣女子正在享受的吃着玉食居的美食。女子除了叫他进来说了句话,之后就没再理他,他不禁有些急了,他现在必须要马上弄明白这件事情。
“呵呵,段蓦,你什么时候变得急性子了啊。坐下先陪我用膳好不好?”这声音,真的很想北辰黎月。虽然这女子蒙着面,但那样的语气与神态,却是北辰黎月一贯对他的模样。难道,难道北辰黎月真的,又活过来了?
“小,小姐?王妃?”段蓦有些词不达意,薄唇开合几次,才挤出这么几个字。
“恩,我,回来了。”唐心轻声应着,段蓦震惊的瞪大眼睛,随即又高兴的险些手舞足蹈。
“小声点,小声点。”急忙拉过段蓦,阻止他的魔音穿脑,幸好她早有先见之明,将那个守在门外的小二遣走。不然外面的人听见段蓦这么前后颠覆的话语,还不赶紧冲进来看他们的管事是不是被她怎么滴了啊。
“小姐,你,你真的没死?”段蓦现在怀疑自己简直是在做梦,怎么死了三个多月的人,还能活过来呢?这样太神奇了,不过小姐活过来,他真的很高兴。
“我当然没死,我当初是诈死,现在回来还没人知道,你可别给我说出去。”夹一块香酥小排骨放入嘴中,唐心心满意足的笑了,好怀念的味道啊。玉食居的味道。
“这……”段蓦一时无言,诈死,那不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段蓦真不知道该感叹一下自己有这么一个胆大的主子好,还是该替唐心担忧被皇帝治罪。
“我要知道最近京城有关皇室的一切大小事情。”不给段蓦再多机会询问,唐心开门见山,她跟耶律锦宏的谈判花了不少时间,她要抓紧时间了。
“哦,好。”段蓦听唐心这么一说,也就知道唐心出现在这里是做什么的。这段时间京城里表面上虽是风平浪静,但是他还是听见不少风声的。段蓦将他在玉食居无意听见的,他家媳妇庞云碧在锦和居听见的,还有小曼跟他聊起的,反正就是这段时间京城所发生的大大小小有关于文武百官,慕容皇室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知唐心。具体哪些有用,那就是唐心自己判断了。
“我现在就暂且住在你家吧,若是有人问起,就对外宣称是你的远房表妹来投靠你。晚上的时候,你叫小曼去你家,我有些事找她。对了,事先不要透露任何有关于我的消息。”段蓦点点头,然后说自己接着去做事,以免让人察觉什么。唐心也继续用着她的美味佳肴,好久都没与吃到了,好不怀念。只是嘴巴与胃得到满足,脑子却依旧不能休息的,滴溜溜的转着。
夜间的虫鸣鸟叫填了夏日的烦躁,虽然位于北方,但夏日的炎热的威力却没有消减。不过,好在这里不是现代的钢铁森林,不然的话,外面的气温会更高。此刻,唐心正在等着小曼过来,段蓦过去接人了。
“小,小姐。”一声略带哭音的呼唤,叫唐心回转心神,原来是小曼已经到了。泪眼婆娑的正看着她。小曼一直到踏足这个院子才被段蓦告知要她来见的人便是北辰黎月。小曼原本不信,可是看到那道背影,那不是她的小姐还会是谁?
唐心展开双臂,小曼大哭着扑了过来,紧紧地搂着唐心,泪水滑落脸庞,落地无声却是狠狠的击在唐心的心田。因为她的诈死,真的伤了很多人的心呢。不过,小曼倒是明显是喜悦居多,她相信,她的小姐是有苦衷才不得不这么做的。自然,唐心是有苦衷的,只是她的苦衷,难以开口与他们言明。
“好了好了,都是大人了,不可以哭了。”小曼终究已不再是那个自卑的小奴婢了,她现在是玉食居与锦和居等一切唐心以前的家产的大掌柜。止住泪水,笑容满面。
“小曼,接下来我们要做很多事,而你更是显于人前,所以……”三人进了屋,对庞云碧来说,唐心的身份也是远方表妹来投靠的。不是不信任庞云碧,而是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小姐,我不怕的。”对于唐心的话,小曼急忙表态,只是她却是错估了唐心的话。
“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叫你们小心些。我既然找你们,自然就是信任你们。”唐心也知道小曼这么说是怕自己怀疑她怕死,不敢。只是她确实不是这样的想,她只是想叮嘱他们,小心为上。两人也点点头,他们自然是会顾及到自己的安全的。
“现在的局势不是很明朗,我们掌握的资料太少,大多都是传言,其中不乏以讹传讹的成分,那对我们来说很不利。”就段蓦所说的那些,唐心分析了半天,也也知道众多大臣不大安分,其他的就什么也没想出来。可是只是大臣不安分,这应该还不会叫皇帝不安吧?
“所以,小曼你必须去慕容绯夜那里套出些什么来。”唐心现在还不想去见慕容绯夜,她知道,只要她出现,慕容绯夜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送走。所以能去的,只有小曼了。
“要是实在不行,就去小霖那里问问。”虽然唐心觉得现在慕容驰霖也不是当初那个有话直说的孩子,但是对于小曼,他应该还不至于太过防备吧。而且,从慕容绯夜那里问不出什么的话,慕容驰霖那里只能算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三人商量了一整夜,而皇宫里的慕容绯夜等人,亦是一夜未眠。
“父皇,这是暗卫新送过来的消息。”递过几张纸,慕容绯夜退到一旁。这几日一直食不安寝,他已有些疲惫了。不过却要撑下去,幸好,偶尔他能想想唐心,知道她过得很好他就会不由松了一口气。
现在她应该睡得正香,唐心睡觉的时候,像猫一样蜷着,紧紧的搂着怀里的被子,时不时还蹭几下,真的很可爱。想起上一次他强迫唐心与他一起休息所看见的场景,他就觉得心满意足。虽然,他真的很无能,总也保护不了她,但这次,至少他可以独自一人面对,这样,她就不会受到牵连了。
看着自己七哥嘴角一抹浅笑,慕容驰霖也笑笑,七哥又是想到了月姐姐吧。慕容驰霖心里念着,虽然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得昏天黑地的,但总归还是令人欣慰的。他们掌握了一些情报,也有了一些计划,不会被打的措手不及。
只是他是想要唐心来帮忙的,唐心的医术虽然不及月姐姐,但是总也是一大助力不是?而且,他记得月姐姐说过,善医者,必善毒。多少唐心还是能帮到他们的啊。对了,还有唐心的武功也很厉害。比月姐姐还要厉害。只是他无论说过多少遍,七哥就是不让他找唐心。现在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更何况唐心功夫不低啊。
不过慕容绯夜严词厉令不允许,他也不好说什么。也听了慕容绯夜的话,没有将唐心的事告诉皇帝。自然,慕容绯夜中毒的事,也隐瞒了下来。
“夜儿。夜儿。”连唤了几声,却依旧不减慕容绯夜反应,倒是慕容驰霖先反应过来了。
“七哥,七哥。”扯扯慕容绯夜的衣袖,才将他从神游物外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请父皇恕罪,儿臣走神了。”慕容绯夜连忙一揖,心里暗暗谴责自己,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若是战火四起,首要遭难的就是唐心所在的玉弘城。
“算了,这些天你们也够累的。”皇帝哪里能够责怪,慕容绯夜那苍白的脸色,他自是看在眼里。他也心疼,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自己曾经有那么多儿子,现在陪在身边的,却只有这么两个了,就算是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是他终究还是一个父亲。
“你们说说,该怎么对付他们?”对于那些不安分的大臣,皇帝不是不想永绝后患,可是若是一下子处理了那么多的大臣,那蓦国的朝政又该怎么办运作下去呢?可用这些异心之人,终究不行的,只是现在不能动他们,至少要等到他有了新的人选替代他们。想必那些大臣也是吃准这一点,才这么无法无天的吧。蓦皇心里叹一口气,虽然还正值壮年,可是他却依旧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疲惫不堪。皇帝,是最身不由己的人呐。
不过哀叹归哀叹,该做的还是要做完。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现在眼前的两个儿子都非常出息了,而且,感情颇深,也不会出现夺嫡血战了。而远在他乡的四子,能力虽然出众,却也不用担心,他生性凉薄。可是有时心中也是要想一想的,为什么四儿子到如今还不回来帮忙呢?虽然那信不是他亲自写的,可也是他七弟亲笔所书,难道,真的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一直商量到四更中天,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而慕容驰霖的定亲宴也快要到了。慕容绯夜两人也只好离去,还要装作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对方宣称是他们谈论慕容驰霖的亲宴事宜才到这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