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澈心里有数,一定要抓住这次在她养母面前好好表现的机会,无形中一定会让顾佳怡对自己刮目相看。
第二天,养母准备出院,顾佳怡说也要跟着回乡下看看,再说,她很久没见到自己的养父了,这段时间,养父都在家里种田,家里的农活不能丢,不然靠什么挣钱。
谭澈也积极地说要帮忙,顾佳怡这回是真的出于现实情况,表示他真的不能去,乡下的条件很苦,山路又多,坐车很辛苦,谭澈从小到大都在城市里长大,即使是男孩子,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生活,也会吃不消的。
“少废话,这种苦我怎么就吃不了了,你也真是小看我——”谭澈对她所有的理由置之不理,且完全嗤之以鼻。
“你去了也没地方住!”顾佳怡又说。
“我睡地上总成了吧——”谭澈觉得这些都不是理由,即使你顾佳怡再说出一百个理由,他同样都能克服。
就这样,谭澈第一次真正下乡,颇有当年广大知识分子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的气势,带着所谓的新鲜感,他一开始状态还不错,从省城到县里,足足五个小时,这下,有些坚持不住了,坐着的身子都僵硬了,本以为到了县城总可以休息一下,却还要继续赶路,接下去,就是真正的大山路,他坐在颠簸的巴士里,切实感受到歌曲中的山路十八弯。
更糟糕的是,手机信号奇差,不玩手机他又不知道干什么,探头去看前排座位的顾佳怡,她倒好,睡的安安稳稳的,他百般无聊地看着车窗外千篇一律的山头,心里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以前看新闻,也知道农村跟城市的差距很大,但这种感知不会让他觉得胸口闷闷的,今天亲身经历的感受一遍,才真正体会到贫苦地区人民所生活的是多么艰苦,连一条像样的高速公路都没有。
几个小时过去,从来不晕车的他竟然也感觉胃部有些不适,翻江倒海的,顾佳怡也被这段极其颠簸的路给颠簸醒了,下意识回头就去看谭澈的反应,果然不出她所料,谭澈很不适应这样的山路,眼睛紧闭,脸色煞白,嘴唇发紫。
“喂,你没事吧——”顾佳怡也知道这么问他简直多余,看样子就知道他有事,说着,从包里翻出晕车药。
谭澈根本不敢开口,深怕一开口,就憋不住地吐了出来。
“吃点晕车药吧——”顾佳怡从前座想塞药给他,无奈车子太颠簸,她药都差点拿不准,只好起身想走到后座给他药。
她刚走近,车子又一起伏,顾佳怡没站稳,差点倒在谭澈的身上,幸好抓住一旁的扶手,稳住重心,谭澈听见响动声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顾佳怡略有担心的脸,虽然身体不适,但心里的喜悦却油然而起。
顾佳怡将药塞到他手里,又拧开一瓶矿泉水,谭澈根本不想张嘴,人很虚弱地微闭着眼。
“你不吃,当然难受——”顾佳怡只好自己将药塞进他紧闭的嘴里,谭澈作势就要吐出来,顾佳怡眼疾手快地抓过地上一个塑料袋,“吐在这里——”
谭澈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淫秽物,这会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一向帅气的形象说不定就不复存在了,硬是生生的又憋了回去,然后抓过顾佳怡替过来的水,伴着晕车药就吞了下去。
顾佳怡抬手就掐住他的人中穴,不免地说上他几句,“你看,当初叫你不要来,你硬是跟来,何苦受罪呢——”
谭澈是没那精力还嘴了,只求快点到达目的地,好让他缓一缓。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颠簸了一下午,总算,在一个简陋的村庄停了车,谭澈终于觉得自己又可以活过来了,还没缓过劲,顾佳怡的哥哥不知从哪儿找了个三轮车夫,让大家赶紧上车。
谭澈下意识地就扯过顾佳怡,面露惊色地问,“怎么还没到你家吗?”
“顺着这条道骑,大概一个小时后,就能到家了——”顾佳怡本来还想数落他几句,但看着他那惨白的脸,想想还是算了,只是有问必答地告诉他,还要多久才能到。
“那赶紧走吧——”谭澈也不做无畏的挣扎了,帮着把行李搬上三轮车,又搀扶着顾佳怡的养母上了车之后,才挨着一个行李,就坐了过去。
三轮车行驶的路上,时不时地能看到水牛,猪之类的动物,谭澈只觉得一阵恶臭,微微地皱了皱眉,他身上的这件Burberry的风衣看样子回去是不能穿了,闻闻都觉得臭。
“喂,你这个大公子,是没经历过这些吧——”顾佳怡好笑地看着他,想到当初谭澈死活都要跟来,现在一副怏怏的样子,差距的对比可真是鲜明啊。
“更是因为没经历过,才更加要来,不然我怎么能了解——”谭澈差点就当着众人说出,不然我怎么能了解你更多的东西,她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他想要搞懂她,只因为他喜欢她。
顾佳怡随性地笑了笑,将目光瞥远,心里的一刹那其实有点佩服,谭澈是从小生活在温室里的,他能扛到现在,说明他在拼命坚持,他那么坚持是为了什么,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夜幕降临,在一串狗叫声下,顾佳怡看见了自己熟悉的砖头房子,红红的,是那样的显目,还有福旺,她离开家的时候,才那么点大,现在都已经成长成一只凶猛的壮年狗了。
老父亲早已经从门里迎了出来,见到顾佳怡的那一刻,仿佛被点了穴,试探性地喊她,“娟儿,是娟儿吗?”
“爸——”
又是一阵相拥而泣的画面,谭澈则静静地打量着房子,他本身学的是建筑设计,看的都是现代化,极具前卫的设计,还是第一次瞧见只是用砖和瓦搭建而成的小房子,及其简陋,他心里有种涩涩的酸楚,想到顾佳怡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其实很不容易,自己当初还那样笑话她,把她当土姑,跟着众人一起嘲笑她,在出租车说她配不上他,自己怎么那么混账啊。
谭澈被招呼进屋,晚上大概是要跟顾佳怡的哥哥住在一间,顾佳怡的哥哥主动把床让给他睡,说自己睡地下。谭澈才明白,早上顾佳怡跟自己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确实没有地方容得下他睡觉,他怔怔地看了地面好久,在顾佳怡哥哥抱来草席准备铺地面的时候,站了起来,“还是我睡地下吧,你睡床——”
“你是客人,也是我妈妈的救命恶人,怎么能让你睡地下——”顾佳怡哥哥死活不肯。
“能有个地方给我躺,我就知足了,本来就是不请自来的,怎么还能麻烦你们主人——”说着,取过他手里的草席,就蹲在地上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