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回母亲身边时已显得心神不宁,几句话聊过之后,他便送她下楼。待一切都安静后,他慢慢地推开了自己的卧室房门。
床前一盏壁灯亮着,床褥平整,橙红的光亮给整个房间笼上了一抹温暖,洗漱间有水声,他拿了睡衣拉开了玻璃门……
婉儿着了件白色的齐膝棉质睡裙,笔直地站在淋浴喷头之下,水花在她头顶上飞溅,水肆意地包裹住了她颤抖的身子。
浴室里没有暖气,有的只是一股接一股的凉意,陈俊楠一进去,就感觉凉飕飕的水汽扑面而来,让他的毛孔都不由得直竖。
“婉儿,你怎么洗冷水?”陈俊楠一步跨上,不由分说关了冷水龙头。
婉儿双手抱住胸,整个身子仍不受控制地发颤,湿发裹了她的脸,双目空洞无神,陈俊楠望了她一眼,心就直直往下沉……
母亲敲了房门,她肯定听到了,开门出来的时候,她站在书房门口听到了自己与母亲的对话,所以她伤心地转身回房,他想他的猜测不会错,要不然,婉儿不会做这种事。
“对不起。”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他把她搂进了怀里,心乱如麻,“我替妈妈向你道歉。”
冰冷的水顺着发丝滴滴滑落,婉儿的脸惨白,嘴唇发紫,她的头抵在他胸膛上,背部在不停地上下抖动,可陈俊楠没有听到她的哭声,耳中传来的只是她沉在喉底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咕噜声。
仰起脸的时候,她的双眼是红的,脸上的水珠分不清是泪珠还是水滴,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替他解去衬衣的扣子。
陈俊楠轻轻捧起她的脸,眼神复杂地流转在她的脸上,声音喑哑:“你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吗?”
“你想知道什么?”婉儿的指尖摁在他的胸前,指尖冰凉。
“你的心里话。”
“是不是也想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婉儿缩了缩眸孔,身子不由自主地又颤了一下。
陈俊楠闭上眼,眉宇紧锁,半晌,他睁开眼睛,涩涩地摇摇头:“不想知道……婉儿,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我们现在是夫妻,只要以后我们能快乐在一起。”
婉儿没有再说话,她转身替他放好洗澡水,脱掉自己身上湿漉漉的睡衣,擦干了身子,拿了一条干爽的浴巾就走了出去。
陈俊楠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婉儿已躺下睡了,他上了床,蓦然发现自己的枕头上躺着一张白纸,上面有几行端正娟秀的字——那男人我不认识,他劫了我之后只是把我关在一个小黑屋里,我没有失身,第二天他就放我走了。
陈俊楠睁着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短短的几句话,似乎有太多让他难以理解的涵意……其中有一点他敢肯定,她不敢开口说,却看出了他的心思,为了满足他,她只能用笔来代替。
这几行字可能消耗了她太多的心力,笔力很重,字迹上有水渍,有几个字很模糊,陈俊楠不知道是她头发上的水滴落下,还是让泪水打湿了。
暗吁了一口气,心头这一块宽松了不少,他折好了纸,拉开床柜放进最隐蔽的一角,折过身,他把手搭在婉儿的肩上,脸凑到她耳边轻唤:“婉儿……”
婉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耳畔有男人的气息轻拂,低沉的声音是沙哑的:“我相信你,真的。”
陈俊楠知道婉儿没有熟睡,手顺着她的肩往下滑,落到她胸前时,手腕让婉儿捉住轻轻移开,随即她蜷了手脚,声音低缓如梦呓:“我想睡了。”
陈俊楠没有强迫她,搂着她的腰躺在她身侧,过了许久,他才沉沉睡去,他没有看到,幽蓝的灯光下,婉儿的眼睛已慢慢地睁开……
五一长假过去,婉儿开始到福恒公司上班,她与余茜同一个办公室,这是余茜特意安排的,俩人做一样的工作,平面广告设计,说不上谁是谁的助手。
第一天上班,余茜说要好好庆贺一下,于是,她给萧子璃、安雯和刘伟都打了电话,说晚上她请客,大家务必要按时赶到。
安雯听余茜说请客,遂随意地问:“到哪呢?”
“你表哥的酒店五月一日不是开张了吗?听说那儿的厨师手艺不错,我爸爸赞不绝口的,我想今晚带婉儿去尝尝鲜,怎么样?你敢不敢去啊?”余茜的语气带着调侃味,还低低的发笑。
安雯不以为然地笑笑:“有什么不敢的?去他酒店吃饭,他还会吃了我啊?那是把钱扔他袋子里头,他会不要吗?恐怕还笑逐颜开呢。”
“那好啊,我倒要看看这个肖总笑起来是怎么样的?安雯姐,你晚上能叫他一起来吗?”余茜又嘻嘻一笑。
“你难为我啊?”安雯撇了一下嘴,“是不是嫌姐姐我出得洋相不够?”
“好好,算我说错了,安雯姐,我开玩笑呢……那要不换个地方?”
“不了,就定在明苑酒店吧,我帮你订个包厢。”安雯语气又轻松自若起来。
“那谢谢了。”
余茜高兴地放下电话,婉儿笑望着她,手里扬着一张消费卡:“今天是我开始工作,这请客还是由我来作东。”
余茜一把抢过她的消费卡,正面反面细细地看了看,眯起眼:“呵呵,到底是做了有钱人的太太,瞧瞧,现在出门都随身带卡了,哎,告诉我,陈俊楠是不是随你消费啊?”
婉儿笑笑:“他不会在意这些。”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余茜趁机再问。
婉儿表情微异,拿着手上的笔掩饰性地在纸上胡乱涂了几下,低着头说:“这不重要,反正我已是他的妻子,妞妞有了个家。”
不知怎么,余茜听了有些难过,原本她的婚礼是同学们都羡慕的,如今她与陈俊楠注册了也不公开,这凝聚了她多少的无奈与悲凉,或许这不是她情愿的,哪个女人不想风风光光嫁到男方,得到他家人的认同与祝福啊。
下班的时候,婉儿接到了陈俊楠的电话:“婉儿,今晚我要陪两个客户吃饭,不能陪你了,你路上开车小心点。”
前几天陈俊楠就买了一辆红色的奥迪小车给婉儿,今天是她第一天开车上班,早上过来的时候,陈俊楠一直随车跟在她车的后面,见她开车很稳,他也放心了不少。
婉儿说:“晚上余茜请客,我吃了饭再回去。”
陈俊楠顿了一下,片刻之后,他说:“那别喝酒。”
“知道了,你也一样,早点回家。”
陈俊楠应答了一声,婉儿才收了线,她收拾好桌子,拿起包走出了办公室,余茜早一个小时就出去了,她说去诺亚集团总部送一份文件,到时候她会直接开车去明苑酒店。
婉儿开着车来到了明苑酒店,这是一幢五十六层高的综合酒店,里面集住宿,娱乐,酒店为一体,设有许多的康乐设施,外观雄伟奢华,具有五星级酒店的标准,余茜白天已告诉婉儿,这是安雯表哥开的,说这个星辉集团的继承人很有经商头脑,是个商业奇才,也是个很神秘,很英俊的男人。
婉儿把车交给了侍应去泊车,她仰头看看蓝色的玻璃外墙,天还未拉下黑幕,上面已有一圈一圈的彩灯在闪,如蓝天上跳跃的星星煞是美丽。
侍应泊好车,把钥匙交给了她,她微笑接过,刚准备迈上台阶走向大厅,忽见一辆银色的法拉利缓缓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下了车,他转头的时候,目光刚好与回头瞧了一眼的婉儿对上……
婉儿的心莫名地“咚”了一声,这男人怎么这么俊美?高挺的身姿,深邃而淡漠的眼睛,鼻子高挺,剑眉修长入鬓,一直以来她觉得陈俊楠才是自己眼里最好看的男人,可眼下这男人的气质相对于陈俊楠来说有过之而无所不及,最主要的是这男人比陈俊楠冷魅,望他一眼,女人就会被他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魅力所吸引。
心中惊叹一声后,婉儿忙别过了头,她发现这男人的目光对上她的视线后,黑眸微微亮了一下,这一亮让她蓦然想起前一段时间,陈美琳带回家的男人……她觉得这男人太像那一个,难道是同一个人?
婉儿不敢再回头多看他一眼,毕竟是陌生的男人,作为女人不要看得太露骨了,要不然跟“花痴”也没什么区别。
婉儿很快地迈完了几个台阶,走到大门前,看见门口有两个清秀的门童穿着礼服在迎宾,他们脸上的微笑亲切而灿烂,让人一见就不得不回以一笑。
就在门童有礼貌地说了声“你好”时,自动门开启,婉儿刚迈步入内,身后门童又异口同声道:“肖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