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茗让香弥伴着,两个人稍微准备了一番便出了黎府。这个时候的歌城,民风已然是渐渐开放,只因歌城地理位置的特殊。以南便是车水马龙的官道,歌城以北便是直通南北的运河,这四通八达的城市,早就了歌城日渐繁华,也是的民风更为奢靡,开放。所以,女子上街便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事件了。
而此刻,苏月茗换了一身素雅朴质的衣裳,身后跟着香弥丫头,两个人虽说是出去转转,却一个个都愁眉深锁。苏月茗自然是在心忧那块赤石,而香弥却是在担心苏月茗这般下去,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路上也未曾注意到满街的繁华。苏月茗却是想找个僻静清幽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开拓一些思路,不知不觉中,两个人便行至了城南门口。苏月茗长居歌城,自然是知道城南门外有一处清幽雅致的环境。只是才刚行至门口,却瞧见一堆人将城门口给团团的围堵了起来。不说多了,最少也有三四十人。就这么放眼望去,只觉得人头攒动,杂乱的吆喝声和叫卖声混在了一起,即使隔得再远,苏月茗也是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这种嘈杂的环境,她素来就是不喜欢的。
苏月茗只领着香弥慢慢悠悠的想要绕过那些嘈杂的人群,但香弥的目光却不由得随着那群人的声音,被吸引了过去。虽跟在苏月茗的身后,但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朝着那边微微侧了过去。
“大少奶奶,您看那是谁?”
原本正朝着南门而去的苏月茗忽而听见身后香弥的惊呼声,不由得也停下了脚步,目光随着香弥手指的地方望了过去,一抹青色的身影撞入眼帘。那一脸狐疑的正跟人交谈着的女子不是别人,却是自己那日见过的李巧娘。她手里像是拿着甚么东西,正跟一个跪坐在地上,衣衫褴褛的汉子在交谈着,脸上的表情像是狐疑,但是眸子里面却散发的异彩,倒像是很感兴趣一般。
“那不是巧娘嘛?”苏月茗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去,她顿住了脚步,扭头望向香弥。
香弥亦是一脸的疑惑,“这个李巧娘怎么会在这里呢,她好像在跟人讨价还价,要买甚么东西呢。”说到这里,香弥好像是想起了甚么一般,脸上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这个李巧娘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莫名其妙的一问,倒是把苏月茗给问住了。她望向香弥的眸子里也是疑惑,“这话怎么说?”
“为何她每次买些东西,总能引起那么多人的注意呢?”香弥皱着眉头,一脸的认真,“上回买一个银簪子也是这般,现在即使跟个乞丐买东西也需这般么?”
这话里面的意味儿让苏月茗忍俊不禁,她伸手微微遮住了口鼻,轻笑出声,“你这小蹄子,就知道拐着弯儿的戏弄人。”
见苏月茗展了笑颜。香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两个人有些淡然的看了李巧娘一眼。苏月茗也是一语不发。转身欲走。倒是香弥跟在了她身后,轻声细语的问道,“大少奶奶,您不去看看?”
苏月茗轻笑道,“去看什么?不该凑得热闹凑了,只会惹麻烦上身。”说罢这话,苏月茗便不跟香弥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朝着南门而去。那日在秀弄街李巧娘的家里,苏月茗看见了黎斐涵不负责任的产物。虽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就是李巧娘的孩子。
但是苏月茗能确定的就是黎斐涵可以将这件事给隐瞒了起来。既然他不愿意说。自己也就无需跟他们有过多地纠葛。
想到这里,苏月茗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那黎斐涵居然还好意思让自己去看那个孩子,还说什么要自己做孩子的干娘,简直就是可笑之极。
香弥跟在苏月茗身边多日,看见苏月茗嘴角上浮现地这个笑容。她心底就已然是明了,想来自己地这个大少奶奶想的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也罢也罢,自己那块赤石地事情就未曾解决,何来多余的心力去凑别人的热闹?
两主仆心意相通,便不再多言,两个人直接朝着城南门口那边而去。
刚行两步,却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清亮声线,“巧娘姐姐,那个东西是假的,不能要。”
苏月茗和香弥心底皆是一惊,两个人猛地回头:果然,印在眼帘里面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那张永远笑脸迎人的俊脸。
“相公?!”
“大少爷?!”
苏月茗和香弥同时惊呼出声,两个人诧异的对视了一眼。苏月茗心中尽是惊讶:黎斐然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学堂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还有,他叫李巧娘“巧娘姐姐”,难不成他们也是认识的?
而身边的香弥也是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拎起裙摆意欲上前去,却不料被苏月茗伸手给拉出了。香弥不解的回头,“大少奶奶,您……”
苏月茗终于动容,微微侧了身子,朝着人群那边走过去,“不急,我们先看看。”
香弥无奈,终只能是点点头应下了。
黎斐然今个儿穿的是学堂里面的制服,一袭青衫,外面加一身乳白色的纱罩,整个人显得格外的俊朗。只是,苏月茗现在要看的并不是这些。她的目光落在李巧娘的身上,现在满腹都是疑问。
“斐然,你……你怎么在这里?”李巧娘将手里的东西隐了隐,然后目光才看向了黎斐然。
而黎斐然则是一派天真,他也不顾及其他,径直伸手将李巧娘的右手给拉了出来,一时间李巧娘意欲藏起来的东西就这般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大少奶奶,您看……那不是……”香弥惊呼一声,却被苏月茗递过来的眼神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的给压了下去。
“我知道那是赤石。”苏月茗目光里面有了神采,定定的落在李巧娘手中的石头上面。那赤石就这么乍一看,倒像是跟三夫人送过来的一样,可是方才黎斐然又怎么会说那东西是假的呢?
殊不知苏月茗有这样的疑惑,李巧娘也是有的。她皱眉望着身侧的黎斐然,一脸的问号,“你以前不是说这是好东西嘛?”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啊!”黎斐然一张俊脸急的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满腹里像是憋了许许多多的话,可是要说的时候,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巧娘姐姐,你听我的没错,这块石头是假的。”
这会子周遭的人都是听见了黎斐然的声音,大伙儿哄然闹了起来,目光直指跪坐在地上的汉子。那汉子面上都是些污泥,一脸的络腮胡子,一看就像是从外地流浪而来,听见黎斐然对自己宝贝的评价,那汉子乌黑的脸上一双虎眼瞪得溜圆,他皱着眉头,挤出一脸的横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你这小伙子,不知道门道可别乱说话。”
苏月茗嘴角一勾,似乎已经能猜到后面那个汉子要说的话了。无非是家里遭了难,这才带着这宝贝出来,若不是饿的走不动了,他也不会将这传家之宝拿出来变卖。
果不其然的,苏月茗的念头才刚冒出来,那汉子似乎有灵犀一般的将她的话重复了出来。听到这里,香弥也禁不住轻笑出声,她望向苏月茗,道,“大少奶奶,这一套论调我们好像是在哪里听过呢!”
黎斐然像是受了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望着那汉子的眼里微微有些恐惧,“我、我没瞎说。”
李巧娘也是一脸的好奇,她望着手里的赤石,想放下又舍不得放下,只能是掂量在手里,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你这东西到底是真还是假?”
那汉子面色涨红,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得。他捡起身边的一跟拐杖,架起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你这姑娘,我看你也是个生意人,还只当是你识货,这才便宜的将我的传家之宝卖与你。若你不信我的,便偏要信那傻子的话,那这宝贝我也就不卖了。”
这话说的大伙儿都哄然大笑了起来,黎斐然也是急得一脸通红,明眸里面已经微微蓄满了泪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傻子,我娘说我是最聪明的人。”
此话一出,大伙儿的笑声更加的大。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路上竟有人将黎斐然给认了出来,“咦,这不是黎家的傻子少爷吗?”
“对啊对啊,长得倒是俊俏,只可惜天生是个傻子。”
听见大伙儿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道,那汉子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他望向了李巧娘,“姑娘,这赤石虽然只有鸡蛋大小,可是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只要你五十两纹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店了。你今个儿若是不要,我晚些便是二十两,三十两卖与别人也未可知。”
说完这话,那汉子居然从李巧娘手里将那赤石夺了过去,作势就要走。
那李巧娘平素虽然精明,这个时候也免不得有些慌张。她一把拉住汉子的手,“五十两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你若愿意,三十两卖与我,我这就去店面去取银子。”
李巧娘话音一落,之间那汉子眸光一亮,随即面露难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