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衣乃谦谦君子,如今见自己与四妹私聊的隐秘之语竟被她夫婿听了去,不觉变色变得紫涨,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只听那凌昊天冷笑一声,厉声对着外面喝道:“楚无痕,孙润,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如今,本王已被人欺负到家里来了,还不与我将沈三公子请了出去,再不许他上门?”
窗外,那楚无痕与孙润早与自家王爷同时听到自家王妃与沈三公子的计划。早已先王爷一步气得摩拳擦掌,进来将那沈三公子绑了。如今一听自家王爷开口,便闪电一样自门外冲进来。那孙润前面拿剑直抵沈三公子的咽喉,楚无痕运足功力,在后面推推搡搡,至使这本来身怀武功的沈三公子,就这么悲摧地被赶出青云王府的大门。
他刚被推出王谢堂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沈绿乔尖利的叫喊:“凌昊天,你不能这样。”然后是一声凄厉绝望的叫囔:“三哥哥,你何时再来看我呀!”
沈白衣知道自己今日举措已被那性格倨傲的青云王痛恨不已。若想来此与四妹相见,出非是梦里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痛苦地闭上眼睛。
就在王谢堂中一片混乱,沈白衣痛苦万分地被推着走过府中那片枯萎的桃林时,正在附近散步的碧姨娘早已被这哭喊,争吵惊动。当她看清前面几个人影后不觉大吃一惊,忙又隐在假山石后抬头张望,虽是距离远了些,她却清清楚楚地听到,原来是沈三公子来府中勾引青云王妃逃跑,却不想,被青云王抓过正着,就这般,被撵囚犯似地扔出府去。
等到人影消失在大门的方向,碧姨娘才拧了眉心,心事重重地走回自己的居所碧云居。坐在焦尾琴旁,挑动琴弦,想要弹上一曲古代才女蔡文姬在胡地因思念家乡所谱写的《胡笳十八拍》,可是只轻轻挑动几下琴弦,却不想那弦竟然“吱”的一声就断了,碧姨娘越发的心烦意乱,如只怀了孕般的母兽般在室内游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复又坐到焦尾琴旁,潸然泪下道:“碧湖碧湖,你何苦抱怨老天待你不公,一切皆因你咎由自取,所以才有今日之落魄,怨不得别人……”
* * *
王谢堂内,众仆妇闻听王爷发威,不管是门里侍候王妃的上等大丫环,还是门外清扫院落的小厮,不由得都战战兢兢齐齐聚在大门外听候差遣。红着眼的凌昊天看着那群垂头搭脑的家人们只觉他们如丧家之太犬,心烦意乱里,忍不住对着门口大声咆哮:“你们这群没出息的东西,平日是白养你们了。在爷失意的时候竟没一个人能讨爷的欢心。统统给我滚。”
然后红着眼冲见沈绿乔,狞笑着道:“哎呀呀,小绿儿。没想到本王的王妃聪明绝顶,还知道私下攒小分子钱。你是怕偌大的王府养不起你,还是怕将来有朝一日被本王抛弃?”
沈绿乔也急了眼,坚决果断地道:“你休想,不,紧决不。”
“恶妇,把你的银票快点给本王拿出来。本王会对你从轻发落。”
“不,这是我祖母与我的嫁妆,说什么也不能给你拿去。”沈绿乔此际只恨自己今日高兴太过,望乎所以,以至疏于防范。竟被这厮抓个正着。如今想狡辩翻身实属不易,只能本能死死护住自己将来的傍身钱。
“好好好,”凌昊天涨红着脸,冷笑一声。抬头对着门口呆如木鸡的沈绿乔的忠仆咬牙切齿道:“滚出去,统统都给本王滚出去。把门掩好。任何人来都不准开门。”
秋霜和秋香等人俱已给吓傻了,就连那素日见多识广的杜妈妈也惊慌失措,结结巴巴地道:“王爷,这,您莫生气,有话好生说,会吓坏我们四小姐的。”
凌昊天怒目圆睁,对着那杜妈妈五官扭曲地怪笑两声:“吓坏你们四小姐?哈哈,你们四小姐的胆子大着呢!竟敢和你们的三公子合谋,算计如何在本王眼皮底下逃出王府……我哪里能吓得住她……
再说,这是本王家事,我母亲也管不到,你个老婆子跟着搀和什么,小心你的狗命。识相的赶紧把你们相府的人全都带出去。若不然,我把你们全都赶出府去。”
杜妈妈闻听此话,这才知道自家小姐竟做出这等大胆放肆之事,理应吃些教训。自己再跟着搀和,于事无补不说,可能日后更加帮不上小姐。
想到此,对秋霜秋香四个丫环使个眼色,四个丫环这才绿着脸,以同情的眼光看着沈绿乔,万般无奈地向门外退去。
沈绿乔见人还没走出去,凌昊天就已经慢慢地脱下身上白色锦袍,面色酡红,眼神邪佞地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无法形容他的面容有多邪恶,阴险。沈绿乔心知大事不好,不由凄厉地叫了一声:“色胚,你要做什么?香儿,霜儿你们别走。”
可是,那两个声嘶力竭挣扎着想回来护主的丫环,早已被匆匆赶回来的楚无痕和孙润院推出门去。完了,完了,沈绿乔在心中哀嚎一声,看来此时只能见拆招了。
凌昊天像头扑向小羊的恶狼,一步步沈绿乔逼近。沈绿乔一步步向后退缩。眼神却不住闪烁,寻思如何脱身。凌昊天如何不知她心思,不觉狞笑着道:“小绿儿,你的招数就是那么几个。如今都已被本王尽悉,你再在本王这里用都不好使了。识相的,速速把那银票拿给我。”
沈绿乔本能地死死护住右袖,态度无比坚决地道:“凌昊天,竟还有你这样黑心的王爷,连妻子的嫁妆也要算计,这是祖母与我的傍身钱,就是我死,也不能给你。”
凌昊天面色铁青,上前抓住沈绿乔的皓腕。大力一捏之下,上面竟出了一个大大的红印,他毫不怜惜,狞笑着道:“小绿儿,难为你了,你到如今才知道,你还是我凌吴天的妻子?你提醒得正好。本王也是至今才想起来。你我成亲一月以来,一直未曾圆房。本王现在只给你两条路选。一是把你傍身的银票给我,一是你我即刻圆房。你应该知道的,本王垂涎你已久……”说着,竟张开手臂向沈绿乔扑来。
沈绿乔一边躲,一边声嘶力竭地吼道:“凌昊天,你个杀人凶手,你个强盗,你个色胚,你个遭大瘟的……”凌昊天此时愤怒已极,绿着脸,伸手扯开中衣,顿时露出性感而宽阔的胸膛。
那冰冷的眼神与以前判若两人,让人直觉他是个邪魔,眼神令人不寒而立,咬牙切齿地道:“沈绿乔,你个妖娆做势的恶妇,竟敢这般骂我,看来,本王不好好教训你一番,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说罢,竟已褪去外衫,露出大片赤裸胸膛。然后粗鲁地去扯沈绿乔的衣袖,只听嘶的一声,逃绿乔的左边手臂竟被扯下一幅红纱。
沈绿乔只觉手臂一凉,她右臂上的云袖已被齐肩撕下,一大截欺雪赛霜的手臂就暴露在凌昊天眼前。接近肩膊处,竟有个红艳艳的朱砂印迹。赫然是一颗嫣红的血色守宫砂。凌昊天不觉喉头一紧,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唾液。
看着凌昊天那狼一样的目光,沈绿乔此时说什么也不能再淡定了。她知道,这个男人在暴怒之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自己还是委屈一下吧。哆嗦着自那半截袖中拿出那打死也舍不得的银票。战战兢兢地递到凌昊天的眼前,然后迅速躲到背后,喃喃地道:“这是祖母留给我的所有家当了,都给你吧……”
凌昊天一把扯过那一万两的银票,冷笑着塞入怀里。
看着自己处心积筹划许久的银子就被么被那头恶狼收入怀中,沈绿乔在恨得咬牙的同时,心都在滴血呀!这万恶的凌昊天,他是真不让人活呀,如果眼前有把刀,她真想马上杀掉他。
可是,她刚只在心里发发牢骚。
那狂徒竟然已经抱起他的身子,直接抛到床上。沈绿乔在床里滚了一滚,躲入床里,用被子蒙住裸露的手臂,大声惊呼道:“凌昊天,你个人渣,我银票已经给你了。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凌昊天一把抓住她肩头的被子,用一双充满血丝的灼灼目光逼视沈绿乔,声音里竟有些难掩的忧伤:“小绿儿,你当我凌昊天是什么人?你以为,就凭你的姿色,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本王就会强要了你?
美人,本王我见得多了。可是,本王自幼在母亲身边长大。我母亲至今仍是举国上下第一美人。因为早已见识了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世俗中再见到再美的女人。本王也只道是寻常。
只是,本王自初见你那日起,便觉你与别的女子不同。便喜欢逗引逗引你。这却也不代表,本王已将你放在心上。
可是,本王最恨的就是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与我玩花样。
上次,在桃花坞,你嘲笑本王三妻四妾。你当本王与那楚天舒一样,见个女子就要弄到手?本王我也洁身自好……
当日,不管是危急时刻要保命也好,还是你对本王生了爱念,你即已许嫁本王,成了本王妻子。就该一心一意与本王过日子。本王也一直试图改变咱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尝试与你做那白头携老的夫妻……
本以为我们俩个之间的关系,近来已有所改善。却想不到,你几次三番戏弄本王,本王对你千好万好,你统统都不见。却只那云大呆的一幅画,就弄得你魂不守舍。竟要逃出府去看他。我且问你,那呆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再好看,也只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图画,本王哪里不及他……”话说到最后,竟没了声音……沈绿乔偷偷看看他的脸,竟然是阴沉的,看不出情绪。
两人就这样不知对峙了多久,沈绿乔见凌昊天半天未见行动,知道自己已脱离危险。就在此时,她却突然不知哪来的一种情绪,颇觉心头酸楚,不觉蜷缩在墙角哭泣起来,一直呜呜咽咽的,不能停歇。
凌昊天近日来本已颇有些愁眉不展,再她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待上前去哄他,却又想起他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开心之时,把自己哄得天花乱坠。背地里,却干些令自己就要发疯的举动。
今日若不是自己藏了个心眼,用轻功尾随在她的后面,潜伏在房顶偷听了她和沈白衣的谈话。哪里晓得这丫头竟包藏祸心,居然有卷银钱,一逃了事的打算。
近日来因她的关系,自己竟然已身不由主。她却想置身事外,完全不将自己放在心上。却想着那一无是处的云大呆。想到此,一咬牙,又被她那哀哀的哭声哭得心烦意乱。对着外面高喊一声:“来人哪。”
杜妈妈,秋霜,秋香等人拉心自家小姐安危,正在门外静等吩咐。闻听王爷呼唤,慌忙开门起了进来。秋霜秋香哪里见沈绿乔泪痕满面地蜷在床里,忙奔声上大声惊呼了声:“小姐。”
她们何曾见过自家小姐钗环鬓乱的样子,不由吓得腿都软了。杜妈妈一见沈绿乔衣衫不整,一只手臂裸露在外,不由得大惊,待见到一颗守宫砂完好无损。却又在心头责怪自家小姐不解风情。
房中个人正自各怀各的想法,杂乱无章,没有头绪时,凌昊天冷哼一声,看着杜妈妈等人道:“自从你们三少爷要拐了王妃走后,本王对你们这些陪嫁过来的丫环仆妇已不再放心。若是不想被牵累。还是乖乖的侍候好你们王妃。莫让她再生逃跑之心。本王还有事,自先去了。快快好生劝了你们小姐莫再哭了,本王是最烦女人哭的。”
说罢,竟怒气冲冲地怫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