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沉阖起手机,笑望着正要打算去洗脸的陈子默,“费思酒精中毒了,在市第一人民医院,你要不要去看看?”
酒精中毒?
这叫陈子默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反应过来,手里拿着毛巾,走向浴室,头也不回地走过去,冷淡地问他,“他能酒精中毒,你会相信吗?”
柳沉的回答是摇摇头,这可是他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不过,他不会直说,到是狡猾地在她的身后补上句话,“你要是相信的话,就去看看吧,要是有什么人跟着你,我来挡就是了。”
她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跟平时差不多,就是反应也是再正常不过,开玩笑般把他的好意全都挡了,“你都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还给我挡着,我有什么可让你挡的。”
看着她走入浴室,好像真对柳费思的情况一点都不在乎,或者说是不相信柳费思真会酒精中毒,这种情况让柳沉忽然涌起一种无力感,明明柳费思的小伎俩没有得逞,他应该开心才是,但隐隐觉得不对了。
这种不对的感觉,让他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想说些什么,见她已经走进去,也不好再说什么,来日方长,总有机会,以前他迟疑了,那么现在他是再也不会迟疑了。
晚上新买的睡衣从头包到脚,仅仅就露出脖子及锁骨,扣子更是扣得严严实实,她趿着拖鞋,走到房间里,意外地看到柳沉还在,心里微有些不太高兴,但没有表露在脸上,“你不回家睡觉?”
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忽然听到吹风机的声音,一回头,见到他手里拿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吹风机,似乎要过来为她吹头发。
她觉得有点尴尬,即使在那些年里,她与柳沉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亲密的事,现在她怎么都觉得尴尬,伸手想从他手里拿过吹风机,却让他躲开。
“给我吧。”她听见自己这么说,声如蚊蚋般,所有的勇气都似乎丧失了,曾经不顾卫国的反对,她把爱柳沉当成自己的信仰,现在,她没有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了,“你回去吧,留在这里别人会说闲话。”
她说的很委婉,似乎是好像真是怕别人说闲话。
柳沉将吹头机插上电源,按下开关,热风涌出来,他在手里试了试,抬眼瞅着她,“我以为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你能不能……”
他说到这里,话却是止住了,没有说下去。
那种欲言又止,怕她拒绝的模样,无端端的让她觉得心软了,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答应,不管怎么样,她再一次地告诉自己,她与柳沉已经过去了。
“不能,你得回家。”她拒绝,转过身背对他,好像不愿意再看一眼。
柳沉却是关上开关,将吹风机放在一边,从身后强势地搂住她,“我爱你,我还爱着你,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那种声音,从他心底涌出来的声音,是他一辈子的感情,他以为终此一生,不会爱上任何人,可他爱上了,即使现在她是柳费思的妻子,他也顾不得了。
他爱她!爱得心都疼了。
“不——”她猛力地推开他,头发散落下来,上面全是水滴,一下子将她瘦弱的肩头湿透,她的眼神仓惶,望着他,有些不敢置信,像是在说服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不,你不爱你,你不爱你,柳沉,你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
她的声音凄厉,像是哀伤歌唱的夜莺,再也找不回快乐。
柳沉不肯放她走,在她那一个猛力后,他退开些,又是上前狠狠地将她搂入怀里,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她就是他的宝贝,他一生的至宝!
他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那么他就要好好地抓住,“时间会证明一切,我现在先走,你自己把头发吹干了再睡,不然明天早上会感冒的。”
他一下子冷静下来,默默地退出房间,还替她关上房门,动作很平静,面色更平静,好像刚才表白的人不是他。
陈子默坐在旁边,头发还很湿,水从发间滴落,外面很黑,让她的心情都跟着沉下去,有种不知道前路在哪里的迷茫感。
“去,想这么多——”她突然间又啐自己一口,丢下心里头的那些纠结,不想再纠结想下去,太烦了,烦到脑袋里乱成一团麻,怎么也解不开,才是最烦的事,还是不想的好。
打开吹风机的开关,她对着镜子吹干自己的头发,镜子里明明是她自己,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柳沉,脑袋里全是飞过他的话,他的那些话,她不敢说自己没有感动,是真有。
她真的是有感动,要是以前,她肯定是乐坏了吧。
也许不止是乐坏了,更多的是让她上刀山下火海都是行的,她还真做到那种地步,一点都不怀疑她自己的决心。
她躺下,手臂枕着后脑,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今天一天有够乱的,回想起那个跟黄倩秋在一起的人,居然是李克,还是卫国的秘书。
李克,她以前是见过,以前还追求过她,不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高,人家是因为她父亲是卫国才想追求她,那时她对卫国的安排是抗拒非常,就是李克,她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对了——
她突然坐起来,想起卫国还没有交待出来的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脑袋有点让她自己都不能理解,怎么就想起卫国收的那些黑心钱?
难道她是太想要钱了?
也难怪她自己这么问自己,实在是太过好奇,又加上有点戒心,卫国死了,好大一笔钱都没有让人挖出来,她知道还有钱,可她不知道在哪里。
李克当时不是同时被抓进去的吗?
她零零落落地想起一些事来,后面的就都没有印象了,实在是没有空注意别人,那时卫国自杀了,她是一直忙着办后事,哪里有空去看别的人。
李克在外面,难道是优待了甩,让他出来了?
她不得不承认有这个可能性,也许是李克谈好了条件,保全他自己?
一想到这个,她把前面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很快地就厘清头绪,头绪虽然厘清了,可也与她无关,那些没有交待出来的黑心钱,自有政/府来追,与她真是毫无关系。
她虽然是这么想,心里觉得有点不太舒坦了,不是想要那个钱,只是,李克让她果断地想起柳沉当年就是接近她才接近了卫国,这样的想法,让她心里乱了。
再想也没有用,她索性睡觉了事。
陈子默到教育处报到的时候,是那边的科长亲自接待,规矩不高也不低,刚刚好,这才是陈子默觉得不错的事,总不能因为她是陈家声的女儿,个个都另眼看待。
这里的工作比起公司大楼那边,确实是少了好多工作,喝茶,看报纸,浏览一下新闻,这就是她一天的工作。
近中午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手机屏幕,是柳沉打过来的,想起他昨晚说的话,让她挺不是滋味,迟疑了一下,听着那手机响了好久,“你自己去吧,我想我一个人能行的。”
她跟同事一起去吃饭,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人对她这样的空降兵都见习惯了,一点意外都没有,就像是她的存在,好像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样最好,她想,这样是最好不过,她不想让别人太过注意她,虽然她是陈家声的女儿,注定会引起别人注意,但这里的确都是识相的人,心里有想法,永远都不会在嘴上说出来。
这就是办公室政/治,表面看上去好得跟一个人般,谁知道谁的心理在想些什么,永远都不会弄明白。
吃完饭,陈子默觉得自己吃太多,有点撑,这种感觉真难受,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索性不在办公室里休息,走出来,大街上,太阳很烫,明明都已经是夏天的尾巴,还是让人觉得很热。
她没开车,自打从别墅搬出来后,她就再也没开过车子,打着遮阳伞,戴着墨镜,从出租车上下来,像是突然魔怔了一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等随口跟司机报出个地址时,她才发现自己说的是医院。
站在住院部六号楼下,她的脚步迟疑了,望着高高的楼层,阳光让墨镜挡住,还是能给她一种晕眩感,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柳费思,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