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可能,她是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了。
卫九月眼神微暗,心里已经痛到麻木,想着那个都还没有成形的孩子,她永远都恨着这个男人,永远也不想见这个男人。
“我想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家。”她仿佛不在意,巴掌大的脸,漾着几分挤出来的笑意,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与陈子默无异,曾经最熟悉的人,如今成了陌生人,“小叔,你先走吧,我觉得夜色挺好。”
“夜色挺好?”柳沉似乎搞不太懂她在说些什么,抬头望了眼,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似乎还要下雨的样子,“我送你?”
她没有要上车的意思,彼时之蜜糖,如今之毒果,她是万万也不想与柳沉有什么交集,说她懦弱想逃避也好,说她只愿意过自己的生活想想前尘往事都忘记也好,反正,她不想柳沉太过接近。
“不用,小叔,我觉得这样子挺好,路上走一会,然后叫出租车回去。”她说得很克制,就怕心里头的怨怼跑出来,把她的所有理智都消灭在不可抗拒的风暴里。
见她坚持不上车,柳沉也没有坚持的理由,点点头,表示他知道她的回答,车子从她身边过去,静静地滑走,消失在夜色下的霓虹灯里。
她没有看车子一眼,朝着另一个方向,即使没有柳沉在面前,她还是固执地不愿意与他走在同个方向的路上,转身,让一切都消失在身后。
她与他,不过是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付钱的是阿姨,张阿姨,她走出来付钱,替卫九月付出租车的钱。
“费思已经回来了。”
张阿姨的声音不重,就是在陈述着一件事实,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
卫九月点点头,刚入门,外头便下起雨来,要是她固执地选择在街上遛达,估计淋个落汤鸡,站在起居室的窗前,看着雨水从透明的玻璃上头滑落,点点的雨滴似乎落在她的心上,叫她心难以安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拽着它,叫她跟着疼。
“不睡吗?装忧郁了?”
冷不丁的声音,没有多少的善意,带着一股子叫人难以忽视的优越感。
她回头,看见柳费思穿着丝质的睡袍,脚上趿着拖鞋,慢吞吞地走到她的身边,指间还夹着一根烟,那烟还没点着,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明明是司空见惯的动作,叫他做起来却是有几分吸引人的味道。
他长得很不错,比与柳沉的内敛来,他无疑是更吸引人,俊美的面容,带着叫人沦陷的吸引力,让人不忍移开半分视线。
她不想与他说话,至少在今晚不要。
从他身边走开,她走得很低调,这个雨夜,她只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转性了?”
凉凉的声音,还是不肯放过她,在身后骚扰着她。
她终于忍不住,这再好的耐心叫让他的话给弄得没有留下丁点儿,晶亮的眼睛不由得瞪着他,带着几分不耐,“你的话能不能少点?我烦着呢。”
柳费思还是头一次听见她对他说这样子的话,从来只有她追着他的脚步,而不是他纵着她,一直是这样子,“你有什么可烦的?”
他似乎是有些好奇,站在窗前,没有往她这边走近的意思,口气忽然间改善良多,听上去有点知心姐姐的架式。
她忍不住想笑,硬是忍住,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两手抱着自己,微仰着脑袋,颇有些嫌弃的意味,“别用这个口气行不,叫我想笑。”
给嫌弃了?
他抬眼瞅她,还是那张脸,站在他的面前,这个人只是陈子默,不会是别人,可为什么他觉得有点不一样,还是因着她截然不同的举止说话?“你说来听听,我是什么样的口气能叫你烦的?”
让人说烦,这是能从女人嘴里说出来的吗?
会有人说他翻脸无情,前一刻还待人如手心里的宝贝,转过身很快地弃若敝履,从来到是没有一个女人会说他烦的。
卫九月无所谓,她这个身子那顶着是陈家声女儿的名头,人家陈家声比起她的父亲卫国来,那胜得不是一星半点,就看着卫国倒下去,他的位子不下来反而往上升,就知道这个人的能力。
“就是觉得烦不行吗?”她仰着下巴,脸上的笑意都没了,有点要与他对上的意思。
觉得烦?
柳费思瞅着她紧绷在一起的小脸,夹着烟的手指往前一探,颇有点要将烟凑近她脸的意思,薄唇间带着一抹子笑意,柔和着他眼底的睿光。
“是生我的气了?气我没载你一块儿回来?”他问得理所当然,把她的态度直接地理解成闹脾气。
这人——
她真是堵着气儿,深呼吸好几下,才觉得把胸口那堵着的气给缓缓地放出去,眉眼间的神态都是尽量放轻松,还是觉得难受。
“哪能呢,我怎么能让你一起载我回来,不劳烦,我自己能解决。”
总不能叫这么点小事,就让她自己不舒坦了吧,她还是自己怎么喜欢就怎么来,当然,那得确保着不能叫人怀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