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和日丽,很美好的一天,施小贝拿着做好风筝同薛锦之一同登上了那座山。这座山没有名字,施小贝给它起了个名字就叫发泄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是为了发泄他的不满,从而两人的关系才从冰火不容到现在的相见恨晚的。
施小贝带着他在山上放了大半天的风筝,累了就躺在草地上,说着话,讲着故事。偶尔不爽了还可以朝着山下大喊大叫。
就在这样的玩闹中,第二日也悄然溜走了。
站在门外的薛锦之,看着烛光前的她,似在摆弄着些什么。他想敲开门,手抬了又放下,他跟她说说话,可是最终他还是转身离开了,他不想打挠到她。去书房的路上,风穿过他的身子,昏暗的灯光明灭不定,照着他的背影,萧瑟孤单。
这样静谥的皇宫,突然让他感觉有些害怕,像他这样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行走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竟然害怕这上这种感觉了。是从她出现的那个时候吗?当她指着自己鼻子骂他混蛋的时候,还是当她怒目横对自己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自己对她的依恋竟然会这么深,一种强烈的不舍涌上心头,他为什么要答应放她走呢?他什么要在意那么多呢?自己难道就不可以自私一回吗?三日,为什么是三日而不是三十日,三百日呢?这一天转眼即逝,可是自己对她的思恋又什么时候可以消失,自己对她的喜爱又什么时候可以消失。如果可以,自己真的很想留她一辈子,让她幸福快乐,然而,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如若自己想在她的心中有那么一点地位,那自己这样做,也许还能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否则会适得其反。
“大哥!!”突然传来的声响,让薛锦之顿下脚步,有一瞬间的戒备,当听清楚是谁时,才茫然的转过身来道:“殒之。”
薛殒之缓缓从灯柱下走过来,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本以为武功高强的大哥会发现自己的存在,却没想到,他竟然没注意到。这么大意,对一个练武之人,尤其是大哥这样的高手来讲,是大忌。
“皇上要放她走?!”疑问中带着肯定,他就知道,无论结果是怎样的,大哥都会受伤的。
“你还是叫我大哥吧,这样听起来亲切。”
“大哥变了。”
薛锦之笑了笑道:“变得犹豫了,变得不守信用了?”
薛殒之摇头。“变得有人情味了,变得会将所有情绪写在脸上了。”
“哦?”
“大哥以前特别冷,不会笑,从来不肯跟我们多讲半个字,虽然我不知道原因,可是我知道大哥变成这样也是有原因的,现在,大哥偶尔会对我们笑了,虽然很少,可是我们都能感觉到。”
“你想讲什么?”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一个人,是她改变了大哥,不是吗?”
薛锦之挑眉询问道:“你是说小贝?”
“大哥,小贝就像是坠落凡间的精灵,她帮助你从以前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精灵完成了使命,终究是要回去的。”
薛锦之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薛殒之木然的往宫外走去,他不知道,大哥是否听了自己的话,是否会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去做。但是有一点,他薛殒之自始至终都希望大哥可以好,希望他薛家的江山可以千秋万代,可以永世长存。也希望大哥可以抱着这一点出发才好。
然而薛锦之却想的是,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要履行,可他也不甘心,就算是回忆,他也希望她可以记自己一辈子,一生一世。
第三日,天气就有了些转变,有些灰蒙蒙的,就像有些人的心情一样,压抑得让人难受。也许是受天气的影响,就连她施小贝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了,今天,薛锦之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接自己,而是叫人来传话,说他在宗祠。这宗祠就是祖宗的灵堂,施小贝搞不懂为什么薛锦之会在那儿等她,这情形光听起来就叫人有些浑身不舒服,可是她还是得去,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形。
本以为宗祠会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全皇宫最好的风水宝地,这倒让施小贝诧异不小。
刚一踏进宗祠大门,宫人们便迅速的退了下去,门也随之关了起来,宗祠大殿顿时变得黑暗起来,如果不是刚从外面进来,否则还真以为这是大晚上。再加上那幽深的,忽明忽暗的灯光,让施小贝更是觉得有些阴冷。借着昏暗的灯光施小贝看到了最右边处的一抹明黄色,施小贝知道,那个人是谁,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薛锦之带她来这里,应该也是想要表达叙说点什么吧。
“皇上……”施小贝试探性的叫着,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殿内,她也不敢造次,这是对死者基本的尊重,也至于她不敢再叫他的名字,怕惹恼了哪位祖宗。
薛锦之慢慢的回过头,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施小贝缓缓的走过去,只见薛锦之手中拿着一灵位牌,在手中擦拭着,然后道:“这就是我母亲的灵位,你知道吗?能进入这宗祠是多大的荣耀,这也是我母亲毕生的心愿。”
她不明白薛锦之为什么跟他讲这样,但这着实让她吃惊不不小,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薛锦之的母亲就是王妃,但是没想到,王妃不是薛锦之的亲娘呀。
看到她眼神中的不解,薛锦之轻牵嘴角,苦涩一笑道:“我亲是在我九岁的时候去世的,那个时候,她拉着我的手说,一定要有所作为,一定要站在最高处,否则会跟她一样。”
听到这里,施小贝似乎明白了有几分,怪不得他会当上皇帝,原来受他母亲的影响。“那她是怎么死的?”
这话刚一出口,薛锦之目光微微一颤,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复杂,施小贝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施小贝悔恨的样子,薛锦之微微一笑道:“没事,这事,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说话间,薛锦之便将怀中的灵位放了上去,施小贝这才看清楚,“薛氏皇太妃之灵位。”
“我娘,她是因为她的出身才被赐死的,你知道吗?没有任何一点的过错,只是因为她的出身。”
施小贝震惊的瞪大着双眼,不敢相信,这人没犯错,还能被无故赐死。
“你也不相信吧,可事实就是这样,所以,就算我当上了皇上,她也只得到了一个皇太妃的名号,而不是皇太后。”
施小贝总算明白的点点头道:“所以你才会那么努力的跟你爹出征,那么努力的在朝中内外奠定你的皇权基础,为的就是你母亲的遗愿。”这一刻,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在他的眼中,皇位会那么重要,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薛锦之背过身去,不再面对着她,因为怕她看到自己眼中那几近闪烁的东西。多年沙场生涯,冲锋陷阵,伤痕累累,费尽心机拼命的往上爬……这些年里,为了记住母亲曾经受过的痛苦,他随父出征,当敌人的利剑狠狠地穿透他的脊梁骨,再拔出来时,血肉飞溅……那种滋味,现在想到,身子都会隐隐做疼,当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痛楚,即便是咬碎了满口牙也无法抑制的颤抖……这一切的一切,他心甘情愿的承受着,为的是他的母亲!那个为了自己,情愿喝下一杯毒酒的伟大女人。那个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站得最高处的女 人。
“现在孟齐朝中尚不稳定,所以,明日一早,我便会送你出城。”
薛锦之依旧背对着她,施小贝心猛的一紧,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坏蛋一样。“锦之,对不起……我……”
“行了,不用说了,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要让你知道,了解我,明白我。所以,我不希望你带着误会离开我。”
即便知道她也曾骗过知道,骗自己当她的试验品,当听到颖之告诉他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坚持是错的,自己坚持她总有一天会爱上自己,自己坚持她对自己是有感觉的,都是错误的。他也恨过,可是即便是恨,他也做不估可以伤害她的事情来。
“锦之,对不起,我已经可以体会到你的那些痛,那些身不由已了,所以,我想,有些话,我还是对你说会比较好……”
“行了,我知道,希望你好好保重。”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费了好大的力气,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内心撕裂的声音。即便是离别,他也不希望听到从她口中说出那些她不爱她的事实。即便是骗他的,那他也可以用来自己骗自己,自己也会好受些吧。
说完这些话,薛锦之头也不会走的走了出去,随着大门大启的那一刹那,施小贝有些恍惚,那种黑暗中等待光明的契机。这么说,薛锦之已经决定放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