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在楚帝一道赐婚圣旨命令下,水府和东方丞相府开始筹备成亲事宜,水云幽除了每日和清儿待在一起,几乎不再过问别的事。反正北燕和西楚大军都还在路上,一时半刻也打不起来,前些日子四处奔波,难得最近清闲几日。
这日,水云幽正在房内给清儿药浴,如风来传话说“丞相府东方公子求见”,被她一句“不见”直接回绝。
慢慢地擦洗着清儿小小的身体,她发现这小家伙可能受了一场惊吓,不仅越来越沉默,似乎还有点更加孤僻,府内的人他都不亲近,只有她每日来为他药浴时,这小家伙才不那么排斥。
一岁多的孩子,到现在还不会开口说话。刚蹒跚学会走路,却对人甚为畏惧,这明显是他在南诏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用问也能猜个大概,一个幼龄儿童被人掳走,身心上肯定是会受到影响的。
水云幽突发奇想道:“清儿。我做你干娘好不好?”
“干,娘?”
浴桶中,孩童懵懵懂懂地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对啊!以后你随我姓,叫水清。”
“水,水清。”
清儿喃喃念了一遍,水云幽捏捏他的小下巴,笑道:“对。清儿真聪明。水清,就是你的名字。”
“娘,水清,娘!”
不知是初学说话口齿不清还是怎么,清儿直接忽略了那个“干”,稚嫩的童声软软地唤一声“娘”,又叫一遍自己的新名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水云幽只是纵容地听着,蓦地,门外传来敲门声。她只当是如风折回来了,便随口应了一声。
“进来。”
不料推门而入的却是东方龙,看见外人,水云幽察觉到水清立时闭口不语,微感诧异,随口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我来探望未过门的娘子,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你,怎么避着不见我?”
东方龙打趣地走了进来,随手伸入浴桶中,捞起一把水珠淋在清儿的小肩膀上,水云幽留意到清儿向边上躲了一下。
水云幽瞄了东方龙一眼,道:“你我都清楚,这门亲事不过是陛下想要掌控水家的一种手段,有名无实,我正要派人告诉你,成亲那日如雪替我出嫁,或者如果你嫌弃如雪身份低微,我也可以另换他人。”
“这不行。”
东方龙急忙道:“既然你都清楚,也该知道陛下有多重视这门亲事,只怕那天他会亲自来。”
“真麻烦。”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有事要离开几日,就让如雪妆扮成我的模样,成亲当日若是陛下亲临,你帮忙遮掩一下。”
“你要去哪?”
“这个你就别问了。”
水云幽说着话,拿了一条毯子将清儿包裹住抱出了浴桶,麻利地帮他擦干身体,替他穿好衣服。
“清儿,走,干娘带你去玩。”
“干娘?你?那我不就成了清儿的干爹?乖清儿。来叫声干爹听听。”
东方龙自说自话,快步跟上朝房门外走去的那一对母子。水云幽牵着清儿的小手,一路走来,至庭院中见风花雪月正在练习最近她刚传授的剑法,清儿忽然停步不前。
东方龙道:“清儿。你要是肯叫一声‘干爹’,我以后每日教你练剑好不好?”
闻言,水云幽不由好笑,他倒是会察言观色。
“干爹。”
清儿毫不迟疑的一声唤,顿时令东方龙眉开眼笑,一把抱起他便加入到了风花雪月四女之间,惊得四女一阵手忙脚乱,唯恐错手伤及二人,这一大一小却在剑锋下灵巧游走,玩得不亦乐乎,清儿竟也咯咯笑了起来。
水云幽看着他们玩闹,笑了,清儿能变得开朗些,她是很乐见的,脑中却开始思索,这次出门还有哪些需要准备的事情。
成亲一事她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能牵动她心思的惟有即将要爆发的三国之战,这一战势必要让北燕受到重创,计划初步拟定,三国皆已发兵备战,但要如何赢,许多细节问题还需费一番心思。
首先,皇甫玄墨此人留在北燕,这对她来说是件很头疼的事,毕竟她亲自选定的这位副宗主是北燕本土人士,且皇甫玄墨此人本身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若他真要与她为敌,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毕竟这个人她还是挺欣赏的。
其次,西楚和南诏暗中联手,合力对付北燕,若是西门胜老将军正面对战耶律世雄,本也没什么问题,难就难在,既要不能让耶律世雄知道,他的真正对手是西门胜,这就需要南诏有一方将领出面。这个人选她还没想好。
第三,水家目前看来没什么危机,实则从水金两家开始,水家的危机就一直没停止过,或者说像熔岩下的火山,还没爆发出来,可她心里清楚爆发是迟早的问题,到那时只怕,为了防患于未然,水家还是及早搬迁为宜。
再者,水家庞大的家业多半在西楚,想要搬迁谈何容易?现在水家又引起了楚帝的注意,想要瞒天过海更是难上加难,先要消除楚帝的疑虑,再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另觅他处也好,避世隐居也罢,到那时,水家才能真正的抽身而退。唉!现在举步维艰啊!
另外,她虽然从不提,但心头一直压着一件事,那就是当初究竟是谁玷污了她这具身体的清白?如今她腹中的骨肉生父究竟是何人?若只是采花淫贼所为,不可能她暗中查访了这么久始终找不到那人是谁;若是别有阴谋?
“娘,娘。”
水云幽暮然回神,看到清儿和东方龙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正盯着她的腹部直瞧,察觉二人神色有异,下意识地回了他们一个温暖的笑容。
东方龙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
水云幽随口回一句,接道:“如雪,过两日你妆扮成我的模样替我上花轿。如风,你和轻尘,今夜随我出门。如花如月,联系千寻,说我明夜子时到。”
“是。”
四女应声,如雪很烦恼地瞥了东方龙一眼,对这个任务很不满意,却也并未出声反对。
东方龙多问了一句:“云儿,跟你一起回来那位紫尊高手,这两日怎么人影也不见了?”
闻言,如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白慕容自来到西楚水家后,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雪便让他和小猿呆在一起,小猿那么大的目标,自然不能放在家里,只能趁夜送入水家马场,连带地被她恶整的白慕枫也一并被送去了马场。是以东方龙这两日才看不到白慕枫的人影。
提起白慕枫,水云幽忽而眼前一亮,怎么把他给忘了?这么一位高手在,不利用一下,太对不起自己了。
“如月。去一趟马场,白慕枫和小猿,子夜随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