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人马一前一后开始了赛跑。
西门胜用兵如神,明明眼看敌人就要追上来了,他却总能带着队伍七转八转,又将北燕大军远远地甩在身后,在西南森里兜兜转转,偶有战役,也是几场小规模的拼杀,或是北燕大军一不留神又中了西门胜设下的陷阱。
楚兵伤亡不大,燕军却多次受创。
两方兵马便在西南森林中过完了这个新年。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草木复苏。
立春后不久便是水云幽及笄之日。
更喜庆的是,水云幽的产期也在春分前后。不管是水府,还是丞相府,都忙成了一团。当然,水云幽有孕之事,除了水府和丞相府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外,整个西楚也就只有皇帝和皇后知悉。
是以,这两府虽然忙碌,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几乎没几个人知道水云幽正在待产。就连丞相东方旭日,也一直以为这个即将降生的孩儿是东方龙的子嗣。谁让东方龙当初那套说辞太有模似样,几乎可以乱真。
及笄之日。
水府虽未大肆宣扬,却也张灯结彩。水府嫡亲齐聚。风轻尘和东方龙自然也来凑热闹。及笄之礼由水老爷子亲自出面主持,考虑到水云幽毕竟有孕在身,是以整个过程都是尽量精简的。做完这最后一道,便算是礼成。
水家祠堂内,大腹便便的水云幽跪在生母素素的灵位前,恭恭敬敬地磕完头,自有如雪如月上前将她搀扶而起。
水无痕眼中含泪,女儿长大了,嫁人了,想必素素若在天有灵也该含笑九泉了吧!他终是完成了心爱之人的嘱托。
水老爷子发了话:“好了好了。今日云丫头及笄,以后就是大人了。大家都是见证人,都出去入席吧!”
众人纷纷向水云幽道贺,簇拥着她走至大厅,各自入席。席间,欢声笑语,倒是一派合家融融之象。
只是,谁也不知道,北燕金家正在发生一件大事。
这日,水云烟照例去向金侯爷请安,正厅不见人,卧房也不见人,难道在书房?水云烟转身朝书房走去,远远地便听到金玉的怒喝声。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
“爷爷息怒,孙儿尽力了。”
是金岚的声音。水云烟不由放轻了脚步,将身形隐在花丛之中。
金玉的咆哮声传来:“尽力。尽力。尽力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找到?”
“能查的、能问的,孙儿都做了,可是,那藏宝图依然下落不明,孙儿怀疑……”
“有话直说。”
“是,孙儿怀疑,怀疑云烟有问题。”
“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能有什么问题?别推卸责任。”
“不是的,爷爷,您听我说!”
二人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估计是附耳交谈,水云烟隔得远听不到,手心里却已是一片汗渍。唯恐被发现,慌忙转身回房。
关上了房内,心还是砰砰直跳。金岚刚才那番话明显是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虽然自她嫁入金家那日起身边便总有人跟踪,可这么久了,她以为已经消除了金家的戒心。
难道是因为金岚至今未与她圆房的缘故?
应该不会吧!是他自己不主动的。总不能让她主动吧!虽然他不理解金岚何以迟迟不与自己圆房,可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以致金岚如此笃定是她有问题。
不行。她必须尽快将此事通知水家。
深吸一口气,水云烟拉门而出,暗中依旧有人尾随,可她尽量保持平静,出了府,转过几条街,迈进了一家药材店。
尾随的人并未跟进去,因为水云烟很快便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包草药。这家药材店是少夫人常来取药之处,是以尾随的人并未多起疑。
可回到金家,往日无事,今日这暗中监视的下人却遭到了金岚一顿狠狠地斥责,并吩咐他们,下次少夫人再去那家药材店,取的什么药都要原样取回来一份。两位下人唯唯诺诺应下。
当日,一张红笺阁的消息便加急传回了西楚。
金家对云烟的身份起了疑心。
接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水家刚散席,水云幽和东方龙还未曾回丞相府,收到如风的眼色,心知有事,众人自觉地又聚在了悠云阁。
“怎么又起疑心了?”
“就是。金家的人哪来这么多事?”
“依我看,金家的疑心从来就没消除过。”
风花雪月议论之际,水云幽已提笔写下两道回复,一道是给水云烟的,只有四个字:见机行事。另一道是给小月的,嘱咐她密切留意金家的一举一动,并暗中保护云烟。
如风将墨汁吹干,卷起来,拿去传信去了。
“金家只怕是……”
水云幽话刚出口,腹内忽然一阵绞痛,她痛呼一声,瞬间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小姐?”
“怎么了?”
“云儿?哪不舒服?”
“娘子,你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东方龙一句话,顿时让一屋子人慌了手脚。
“天啊!怎么选这个时候?”
“怎么办?怎么办?我可不会接生啊!”
“先把小姐扶到床上去。”
“哎呀!闪开了。别挡着路。”
“还不快去请稳婆?”
“哦哦!我去我去。”
七嘴八舌的声音,引得水云幽心里也一阵紧张,生孩子这种事,她两世为人毕竟还是第一次,毫无经验。水云幽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虚弱的声音,却淹没在众人的慌乱之中。
“轻……尘!”
就在那只手下滑之际,却落入一双温暖的大掌之中。“云儿。别怕。我在。我在。轻尘去请稳婆,很快就回来。你放心。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
这个声音,带着焦急,誓言般的话语不知是为了安抚疼痛中的她,还是他自己?不是风轻尘,是水凌天,她的大哥,却奇异地令水云幽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腹内一波波的疼痛,几乎让水云幽失声尖叫,可她却紧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那双交握的双手,被长长的指甲掐出了血痕,水凌天丝毫不觉痛,全副心思都在床上正忍受疼痛的佳人身上。
“小姐。别咬啊!你的唇都破了。你要是痛,那,你咬我吧!”如雪泣不成声,将一只雪白的手臂伸在了水云幽唇边。
水云幽满头汗水,几缕秀发被打湿,软软地贴在额头,虽痛,头脑却是清楚地,微微侧头便拒绝,可随即一阵巨痛袭来,水云幽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啊!”
“小姐?”
“小姐?”
“云儿。”
“稳婆来了,稳婆来了。”
“快点,小姐昏过去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