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蓉的为人他很清楚,断然不会做出这种苟且之事。
听了他的话,风轻尘更加确定,那个婴儿必然是水云幽的骨肉,小凤鸾无疑。只希望云儿能将人顺利救出,他之所以留下,自然有他要做的事。
走出令狐笑的厢房甚远,风轻尘对身边问道:“怎么样?有几分把握?”
小厮装扮的千泠跟在他身后,闻言,千泠上前答了话:“属下与他身高、胖瘦、体形都极为相像,带上人皮面具,不发声的话,应该有八分像!”
“那不行!”风轻尘道:“令狐笑此人性格冲动鲁莽,沉默寡言反而更令人起疑。”想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了主意,“这样,明日我配一副药,找个借口让他服下,不会损害他的身体,但能使其嗓音异常。这样到时候你假扮他,即便声音不同,也不至于被人看出破绽。”
“是!”
风轻尘这边依旧与令狐一族虚与蛇尾,趁机让千瀚熟悉令狐笑的一言一行以便于来日假冒他,而早已寻了个借口离去水云幽,在白芙蓉赶来令狐一族时已然到了白族地界上。
爱女下落有了消息,她岂能坐得住?
自然是亲自前往探察虚实。
可惜的是,白族守卫森严,机关丛丛,即便是她想要轻易进入也不容易,因为白族外围设置了一道防护气墙,类似阵势的防护罩,也不知是哪位高人所为,梦辰人可以畅通无阻,但她这个异族人却半步也靠近不得。
这令她十分焦急,也十分无奈。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水云幽自然不是来杀人的,她是来救人的!可她进不去,这成了最大的难题。其实也算不上难题,她进不去有的是人可以进出自由,比如诸葛清。
诸葛清此人与水家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九幽宗第一批被派来梦辰的弟子,早就和他联系上了,几番试探几番波折,才说服此人前来白族一探究竟,目的是要确认里面的婴儿究竟是否是他们宗主的骨肉,最好是能将孩子救出。
约定好行动的日期便是今夜。
水云幽已经在白色屏障外徘徊了两个时辰,几乎要望眼欲穿,却迟迟未见视线里出现诸葛清的身影。
“不行!我不能再等下去!我要破阵!”
水云幽心中焦急万分,正待强行破除阵势,来个硬闯救人,却猛然被一旁的千瀚所阻。
“宗主!不可!”
“一旦强行破阵,势必惊动白族所有人,甚至可能引来其他各族施以援手,这样对我们不利。请宗主三思!”
这些水云幽当然知道,可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再不救出小凤鸾,这种等待的煎熬也能将她折磨个半死。
水云幽气怒的甩开千瀚的手,不停的在周围踱来踱去。
须臾,远处一道黑影出现。
“来了!”
千瀚大喜,急忙迎上去。水云幽却早他一步,已然飞身而至。此刻的她扮成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倒也没让诸葛清看出破绽。
诸葛清也无暇去看,因为他受了伤,很严重。
怪不得让他们等这么久,看来白族里面果然卧虎藏龙啊!
看着诸葛清满身伤痕,十有八九是和人拼命,若非强撑着一口气,真不知道会不会死在半路上。
水云幽将一粒药丸,快速塞入他口中,在他后背上一拍,但见诸葛清喉结滚动,那药丸顺喉而下,已然被他吞入腹中。
千瀚早已伸手急拍,制住他几处要穴,防止他失血过多而死。可他们都知道,诸葛清这次伤的太重,已无活命的可能,重要的是要在他死前从他嘴里得到确认,不然他死了也是白死。
水云幽不方便问话,千瀚自然知她心急。
“诸葛前辈!诸葛前辈!你怎么伤成这样?谁打伤你的?”
“白……雾……”
诸葛清已然是出气多过进气,气息奄奄,那个“雾”字发音也不准,水云幽和千瀚只能大约猜测是白族里的人,至于是舞还是武或者别的,他们也没时间去深究。
“你放心!他日我们宗主一定会替你报仇的!还请前辈告诉我,那个孩子是不是我们宗主的女儿?她身上可有什么特征?前辈可曾看到?”
千瀚急声询问,诸葛清却依然说不出话,只是右手强自点在千瀚的左肩窝处,极为缓慢极为虚弱的画了一个梅花的形状。
千瀚与水云幽登时眼中一亮。
他看到了!小凤鸾自出生便带着的胎记,他果然看到了!
这就足以证明,白族内的孩子正是小凤鸾无疑。
二人正在惊喜之际,千瀚忽然感觉诸葛清十分用力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双眼圆瞪,直直望着他。
千瀚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感谢前辈大恩!我一定转告我们宗主,你不欠水家了!想必水老爷子在天有灵,也能含笑九泉了!”
听他这么一说,诸葛清的手才慢慢松开。
仿佛解脱了一般,脸上呈现一股死灰之气,手无力的滑落,眼睛也失去了神采,唯剩唇角一丝带血的笑意。
水云幽蓦地朝千瀚瞪来:“你利用他?”
千瀚吓了一跳,急忙拜倒,却不解释只言片语。
这次是他自作主张,利用了诸葛清对水老爷子的愧疚之心,本来是希望能借他救出小凤鸾,却不料害他丢了性命,始料未及。扪心自问,这位诸葛前辈也是一位铁铮铮的好汉,藏匿幻星水家数十年,听闻老爷子为了小凤鸾而丧命,心存愧疚,才甘愿被千瀚利用,冒险闯入白族内。
他也想将孩子救出,可他能力有限,白雾这丫头深得白芙蓉器重,一身武功不俗,他根本不是对手,重伤之下逃出,只为了实现诺言。
水云幽大致也能猜出事情经过。
她生气,是责怪千瀚利用了诸葛清对水老爷子的愧疚之心。可换做是她,事急从权,在这高手如云的梦辰,大概她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为了她的孩子,已经牺牲了老爷子,现在又多一个诸葛清。
她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可她也知道,这就是江湖。她已身在其中,退无可退。
水云幽终是一叹,“你起来吧。”
千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依言起身,以手覆上诸葛清的双目,抱起那逐渐冰冷的身体,复杂的看了水云幽一眼,转身离去。
水云幽自然知道,他是去将人安葬。
一个人漫无目的绕着白色屏障走着,心中烦乱,一边是诸葛清的死,连带让她想起水老爷子,不由一时感伤。
她素来杀伐果决,很少有多愁善感的时候,但很少并不是没有。
她自身的遭遇,水老爷子的横死,小凤鸾无缘无故被劫持……许多事,她都是身不由己。
她想要过平淡的生活,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愿。
一路走来,她只知道只有自己变强,才不会再受人摆布,才能随心所欲过她想过的生活。可要达到那个目标何其困难,不说其他,只眼前这一个小小的阵势便阻断了她们母女一见的机会。
她气,她怒,她更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