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大夫人一干人就押着还没睡醒的付明华去给老太妃请罪。那柴房又潮又湿，也没有铺盖，且大夫人派人严加看守，秦妈和小影也没法靠近一步。付明华就靠着门扉将就了一晚。到了宁馨园，老太妃还没有起来，她跪在中堂，昏昏欲睡。
大夫人往她肩上捶了一下道：“还睡！死到临头还懵然不知。”
三夫人幸灾乐祸地笑。二夫人和四夫人皆没有睡醒，怕是被大夫人强拖了来看这场家庭审问，都不停地打呵欠，拿帕子擦眼泪。
老太妃身边贴身心腹于蕙兰，从宫里时就跟着她到现在也有几十年了。大夫人早将夜间发生的事都禀告了她，这会儿她伺候着太妃起来吃了早点，才将大夫人押着付明华在前厅跪着的事说给太妃。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这逆子！”太妃一甩帕子便要骂人，但奈何儿子不在身边，骂了也没人听，只得收起怒容，道，“这老六自嫁进来始，这心就没在王府里头待着。”
“当初是我们理亏，做事欠周全。六夫人是定过亲的，想来是不愿意，心里一直存着别扭呢。”于婆从旁细声细气道。她入深宫便与太妃相依为命，自然是希望她家和万事兴，若六夫人的事传了出去，王府在京城可就一点脸面也无。再者好歹与太妃相处了几十年，她的脾气也早已摸透，心想太妃也不希望家丑外扬，这会儿曾王爷不在最好息事宁人。
太妃听了她的话，果真渐渐息了怒，叹了口气道：“也怪我这个做娘的，惯得儿子无法无天！”“太妃是气糊涂了。王爷哪有无法无天呢？只不过太死心眼了点。年轻人难免固执，且年轻气盛做事冲动，在所难免的。”
自己的儿子哪有不疼惜的，老太妃听了于婆的话，心内也受用，但一想到厅堂里跪着的付明华又忍不住唉声叹气道：“云起和老六这桩烂乌事，没想到老五又掺和在里头了。你说这平时老实巴交的老五这回怎么这么大胆，居然敢暗地里帮着老六跟人私奔！”老太妃百思不得其解。于婆笑道：“想来老实巴交都是装的。谁不想得到王爷的疼爱，少了老六于她不也有好处吗？”
“嗯。”老太妃点点头，心内却仍旧存着疑虑。
大夫人和付明华等人在大堂等了半天，老太妃终于由于婆搀着出来了。往太师椅上一坐，对付明华问道：“是你放走了老六？”
“嗯。”付明华一晚没睡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点头。只觉得腰酸背痛，头昏眼花。
“你为什么要放她走？”太妃又问。
付明华跪了半天，腿都麻了，稍稍一动，过电般的酸麻，再也支撑不住干脆坐了在地上。心想今日难逃一死，所幸不管不顾了，管你什么太妃什么王府呢？搞不好真死了还能回到未来。
“太妃问你话呢？快回答！”大夫人见她这惫懒样，忍不住推了她一把。
付明华瞪了她一眼，捶着腿漫不经心地答道：“放就放了呗。人家跟她表哥两情相悦，是王爷非要挖人家墙角。”
“你胡说什么呢？”大夫人不满地挫她后脑勺。付明华生气了，朝她一吼：“你干什么！我实话实说！王爷就了不起吗？就可以无法无天欺负老百姓吗？”
“你，你，你！”大夫人指着她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差点背过气去。三夫人忙上前替她拍背抚胸的。
“大姐，你没事吧，莫气坏了身体。”
大夫人厌烦地推开她，一指付明华向太妃道：“太妃娘娘。她方才的话您也听见了吧。她居然说王爷无法无天！我看她才是无法无天那！”
还没等太妃发话呢，付明华忍不住了。“王爷他本来就做的不对，我为什么不能说？就像你们似的纵容他继续犯错就是对的吗？”
太妃都要讶异付明华居然如此大胆，忍不住与于婆互望一眼。但是她的话也有道理，王爷自三年前从边疆回来之后，性情大变，到处寻花问柳不务正业，若不是此次怀河受灾严重，皇上特命他前往救灾，他留在京中恐怕又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太妃也曾苦口婆心地劝过。要娶妻她自然不会反对，但是娶了这么一堆小老婆，整天吵来吵去不得安宁，府里连个正经的女主人也没有。如今出了六夫人出走这件事，太妃不得不认真考虑如何引导儿子重归正道了。也许她以往是太过纵容了他。而付明华的话切中要害。
大夫人见太妃蹙着眉头不说话，便顾自挑起起教训付明华的重任。“五妹，王爷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天。我们女子出嫁从夫，你当然不能说你丈夫的不是。”其他几位夫人也都点头称是。付明华忍不住想笑，什么天地的？我的天就是我自己！她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尘土，与大夫人对峙道：“你说王爷是我的丈夫，那么也是你们的丈夫了。那你们一个一个扪心自问，王爷他有当你们是妻子吗？”
“这？”此话切中各夫人要害，一个个皆哑口无言。厅内一下子沉默起来，连嚣张跋扈的大夫人也偃旗息鼓，不安地看向老太妃。
老太妃无奈地地叹了口气，盯住付明华道：“好好的一个姑娘，可惜生了这么一对眼睛。否者——”
付明华不明白她的话，气鼓鼓地瞪着她。老太妃起身，于婆伸出手去扶她。大夫人见老太妃要走，突然醒悟过来，急道：“太妃娘娘，六妹的事就这么算了？”
老太妃疲累地摆摆手：“六夫人突染重疾而殁。以后不必再提此事。”
“太妃，怎能如此便宜了五妹？”
“那依你说该如何？”老太妃放开于婆的手，笑呵呵地看向大夫人道。
“五妹帮助六妹跟人私奔，定要重罚才行。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作出更加缺德败行的事来，败坏我王府的名声。”
太妃重新坐在椅子上，饶有趣味地盯住大夫人。“那你说怎么个严惩法？”
“请家法。”大夫人干净利落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