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华最终还是决定不搬回去住。云起心想我堂堂一个暄王,连千军万马都不放在眼里,已经婉转地认了错,你区区一个小妾却一点也不买账,也赌气不去理会她。
等到中秋节那天,全城欢动。两人虽然偕同进宫去,确是心猿意马各怀心事。付明华坐在马车里,王爷高头大马地走在前头,她忍不住掀开帘子一角偷偷看他,突然感慨,这个人明明就是她的丈夫,却形同陌路,不由为五夫人感到悲哀。也许远古的婚姻就是如此吧,按部就班,相敬如宾不相睹。
马车一直进了宫门,行了许多路才停下来。付明华懒懒地靠在马车里,心情也恹恹的都忘记欣赏一路的宫景。等她下了马车已经在承华门前了。王爷早已经下了马,站在门口等他,浑身冷冰冰的,付明华懒得搭理他。
等进了承华门,扑面而来的远古气息让付明华心潮澎拜。他们被一乘软轿抬着穿过长长的巷子。付明华掀起帘子伸出头,扬起脖子看。宫墙太高,她只看到红的墙,金黄色的琉璃瓦,还有宫人们低着脑袋小步快走的身躯。那墙壁高高伫立给人压迫感,她扫兴地放下帘子。
王爷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脸色黑沉沉的,跟一脸兴奋的付明华形成鲜明的对比。付明华并不是不想搭理他。她第一次进宫,那传说中的宫廷对她来说吸引太大了。还有皇宫里头住着的人!她从承华门进来一路都在琢磨都在幻想,当朝隆盛皇帝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呢?跟身边这个黑炭王爷像不像?若他们兄弟两个长得像还罢了,就怕他长成跟她网上见到的历代帝皇画像那般欠揍,她的小心肝啊是要被吓坏的。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云起,只见他脸色郁郁似有不快。付明华急忙端坐好,不敢再东张西望地遐想了。
终于到了目的地,宫人们放下轿子,打起轿帘,王爷率先钻了出去。付明华赶紧跟上,一出轿子面前豁然开朗,一条白玉长梯一直往上延伸,能看到上面飞翘的屋檐。玉阶两旁站着守卫,泥塑木雕一般个个表情一致,即是面无表情!
等到走上玉阶,金碧辉煌的一座大宫殿。付明华有些怯场了,王爷走在前头,她几步追上他,本能地往他身边靠了靠,王爷却丝毫没有顾及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大殿里去了。
付明华陡然立在原处,十分受伤。忽然很想哭,很想回家。
大概皇帝还没有到,大殿里面闹哄哄的,先到的人都在嘘寒问暖,闲话家常。她看到里面人影子晃动,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
这时候身后一个尖细的嗓子扯高了音调叫道:“皇上驾到!福贵妃娘娘驾到!”
付明华回头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顶巨大的明晃晃的宝顶华盖,华盖下遮着豪华行辕,好几十个人扛着,十分笨重!厚重的帘子将行辕上的正主遮了个严实。
最前头一个太监托着拂尘引路,见付明华呆呆地立在不知避让,他又扬起他那特有的尖细嗓子叫道:“大胆奴才,敢挡皇上的驾!”
话音未落,立马有侍卫上前来拿她。付明华这才回过神来,吓得大叫:“放开我!你们干什么呀?”
侍卫见她敢反抗,呼啦一下抽出刀来,吓得付明华缩了缩脖子。
“慢着!”銮驾里传出一个娇软的女声,行辕被小心翼翼地放下,宫女太监让道于两旁。
付明华被按在地上,抬头看,有宫女将两边帘子打起,一男一女端坐其中。付明华目光首先落在那说话的女子身上,衣冠极其华丽,明眸皓齿,说是雪山神女、仙女下凡一点不为过。虽然气质不俗,但却温和端庄,大气自然。此刻一双碧波凤目正好奇地望向付明华。付明华完全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目瞪口呆,以至于将雪女身旁的皇帝美男直接忽略不计。
美男皇帝见付明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爱妃,当下疑惑不解,又看她穿着打扮不似寻常人家,料想今日宫中设宴,想必是哪家的夫人,没见过銮驾一时被吓坏了。于是道:“你是何人?为何拦路于此?”
做皇帝的上朝是高坐金銮殿上,要对满朝文武说话,早已练就了如洪钟之声,声音高亢洪亮,又带着帝皇的威严和霸气,只把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付明华也吓住了,直愣愣地看着他。
“皇上问你话,怎么不回答?”前面的太监颐指气使道。
付明华回神,暗想糟糕了,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动不动就喜欢砍人脑袋。她并不是故意挡道,但是惊了圣驾,会不会脑袋搬家啊?死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可是付明华怕疼,那冰冷锋利的刀刃砍到肉里去,万一一刀没有砍断或者脑袋丢了,她的意识还没断,不是要活活疼死吓死么?
付明华胆战心惊地扑到在地。“我错了——哦,不,是奴婢,也不对,是臣妾?好像也别扭——”她一下子懵了。竟不知道如何在皇帝面前自称,猛地变得笨嘴拙舌。好吧,听天由命吧,她干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等待发落。
皇帝见她如此没有规矩,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倒是一旁的福贵妃和颜悦色道:“皇上,想必是哪位官员府上的内眷,不曾入过宫,见了圣颜恍然无措也是有的。”说着看向付明华掩袖一笑,朱唇再次轻启,“皇上,臣妾初次入宫面见圣上时,吓得直发抖,竟比她还不如呢。”
皇帝也笑起来,搂着爱妃香肩,柔声道:“爱妃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朕时是怎样的心情?”
“自然是又欢喜又害怕。”
“欢喜朕能明白,但是害怕——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说着佯装板起脸来。
贵妃道:“皇上不是老虎,却是真龙天子,凡人见了自然要敬畏万分,哪里还敢大声回话,连气也不敢出呢。”
几句话说的皇帝心花怒放,贵妃眼角朝付明华那边一瞟。“皇上,她还跪在那里呢。让拾得问清了是哪家的内眷,送了她过去就是了。大臣们可还等着皇上开宴呢。”
皇帝甚觉贵妃大方得体,心里更是欢喜,此时却见三弟云起远远地跑过来。“臣弟暄王云起叩见皇上、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