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凤仪宫虽是中宫,却没有承福宫的奢侈华丽。相较于承福宫显得低调很多。进了宫门,里面的花草植被都是极其平常的,廊下和路旁摆了耐冷的盆景。不知道是因为冬日的萧索还是宫殿久不居人,显得有些冷清,至少在付明华的印象里不像个剑拔弩张的中宫,甚至觉得少了作为后宫主位该有的威仪。
那小宫女领着她进了内殿,里面的摆设也十分简单,皆以素色为主,淡雅之中添了家常味,不似承福宫奢华张扬。皇后一身居家服饰坐在软靠上,见人进来,微微欠了欠身坐正了。
付明华依照宫廷之礼给她请安,抬起头来,见皇后容色果然不及福贵妃,但也算是个丽人。随意的装扮却也清新自然,相较于浓妆艳抹的福贵妃,倒失了几分皇后的威严,多出几分亲切和善。付明华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定了。
皇后从她一进门就不住地打量她,嘴里啧啧称赞:“暄王五夫人果然姿色动人。怪不得太后总是念叨。只怪本宫身体不适久居离宫,今日才得一见。”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付明华不置可否地笑笑。想到电视剧里那些城府极深的皇后,不禁有些发毛,看皇后笑着夸她,心里也拿不准是不是真心话。
皇后娘娘又开口了:“本宫看弟妹气色不是很好。”
“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不过没有大碍的。”
皇后一听她身体不适,往身边一侧目,对着一个稍有些年纪的宫女,大概是她的贴身侍女,道,“杜若,去把专门给本宫看病的胜太医请来。”
“不必了,皇后娘娘,我只是小毛病,不用劳烦娘娘了。”
“无碍的。那胜太医向来替本宫诊治,医术不可小觑。”
能给皇后娘娘看病的医生当然厉害了,付明华暗自腹诽,嘴上却还是推辞,“多谢娘娘关心。可是我真的没事,不必麻烦。”
“真的没事吗?不必跟本宫客气。”皇后狐疑地看着她。
“没事,没事,我本是乡野村姑,身体强壮着呢。”付明华憨憨地笑。
皇后道:“暄王五夫人天生丽质,怎么如此轻视自己呢?”又转头对杜若道,“去把前些天太后赏赐给本宫的桃花脂拿来送给暄王五夫人。”
“皇后娘娘不必了。”付明华急忙推迟,但见皇后目光朝她微微一扫,不知怎么就混身一愣不敢多说了。
不消多时,杜若就拿来一个精致的八宝盒子,上面还嵌了红宝石,在深蓝的圆形盖子上透着幽幽的光,光看包装就知道是个好东西。可是付明华此时却有些拿捏不定,说实话,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拿了也有些心虚。因为她可没有准备回礼啊。
“这桃花脂,是用初开的桃花心里的一瓣,晒干了细细地碾成粉末制成。平时是要用指甲取一点点抹在颊上,极是自然。本宫看弟妹脸色颇为憔悴,平时多多养息才是,但实在无可避免之时,便可用这桃花脂遮盖一下。”
杜若将东西捧到付明华跟前,双手奉上。付明华只好道谢接了。
皇后又道:“你刚从承福宫来吧?”
“是的。”
“本宫听说福贵妃的堂妹也在。你们见了?”
“见了,也不止一回。上回中秋宴的时候就见了。”
中秋宴?皇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神色一僵,又立马恢复从容不迫,慢条斯理地道:“本宫因身体不适,常在离宫,皇宫的中秋宴有多久没参加了。”
付明华看她淡然的脸上多了一丝惆怅和沧桑,不由心里也添了薄薄一层雾霭。看福贵妃的气势就知道皇后不过徒有虚名而已。她一直称病远离后宫,难保不是为自己留些颜面。
皇宫中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不得宠的皇后在宫中自是如履薄冰受尽白眼。付明华想到这里,不由对她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同情。
“皇后娘娘如今身体康复,从今以后就可以不用住到离宫里去。可以在宫里陪着皇上,还有姐妹们,大家热热闹闹的。”
皇后微微一笑,抚平了稍有褶皱的袖口,不动声色道:“热闹自然好,只不过本宫刚回来,宫里的情形一时半会儿还不甚了解。”她虽这样说,眼里却闪出几丝落寞。付明华知道定是宫里的人看福贵妃得宠便都去巴结她,承福宫越热闹,就越显得凤仪宫的无人问津。
皇后也是个可怜人那?虽贵为国.母,但却不受丈夫的待见又有什么乐趣?
“皇后娘娘别急。日子还长着呢。您久不在宫中,大家对您难免生疏。”
“你说的对。弟妹你果然善解人意,怪不得暄王对你如此器重。”
付明华听了一阵心痛,暄王哪里是器重她,分明是另有隐情。不能想,一想到云起,她脑子里就浮现书房里的那张画像。付明华觉得浑身都难受,顿时坐立不安。
皇后看她脸色大变,不由担忧道:“弟妹怎么了?”
付明华闭着眼睛稳住心神,摆摆手道:“没事,不过觉得浑身无力。”
“你既身体不适,我也不敢多留你。”
付明华离座告辞,皇后亲自送出内门,握住她的手,笑的平易近人:“妹妹有空就多来走走。本宫平日里也闲的慌。”
“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站在屋檐下,一直等看不见付明华的身影了,才慢悠悠地转进内室,依旧在软靠上懒懒地侧着身靠着。
贴身宫女杜若大约有二十五六了,稳重深沉。她端了茶捧到皇后娘娘跟前,皇后接过轻轻啜了一口,杜若接过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皇后娘娘,奴婢不明白。不过是暄王府上一个侍妾,您为何如此看重她?还把太后娘娘赏赐给您的桃花脂送给她,要知道这桃花脂成色好的,一年也就出这么一盒,太后专赏了您却没有给福贵妃,其用意您不会不知道。”她用恰到好处的音调在皇后耳边小声说道。
皇后冲她温婉一笑顾左而言他道:“福贵妃的堂妹其菲也是个标致人那。前些天听福贵妃对太后说起,提议要指给暄王做正妃呢。”
杜若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不敢肆意揣度。伺候主子有时候就得装傻扮痴,这样才能用奴才的愚笨显出主子的聪明来。杜若这点也做的很好,她此刻一脸疑惑地看着皇后,等着她接下去。
皇后道:“我离宫三年,再回来几乎没有立足之地。福贵妃专宠,其势在后宫如火如荼。如今又想着巴结宫外了。她想把自己的堂妹嫁给暄王,借机拉拢。若暄王真成了她的妹夫,凭暄王在朝野的声望,更是给她锦上添花,到时候我恐怕连这个皇后的虚位也保不住。”
“所以您就有意拉拢暄王五夫人,想让她来劝暄王放弃娶福其菲为王妃?”
皇后挪了挪身,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缓缓道:“这个本宫可不敢保证那五夫人有这个能耐。她这么受暄王喜爱,到如今不还只是个侍妾吗?她要有这个本事,正妃的位置就轮不到那些不相干的人了。”
不相干的人自然是指福其菲,杜若这回倒是真不明白自家主子葫芦里卖什么药了。“那皇后娘娘的主意是——”
“福贵妃想在暄王府留人,本宫也可以。”皇后眯起眼睛似要休息,杜若摊开一床锦被轻轻盖在她身上,看她温和如玉的脸庞,却似湖水一般,表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是深不可测、暗流汹涌。杜若见她似乎是睡着了,正要走开,皇后突然闭着眼睛开口道:“福贵妃那边已经着手安排了,我们也不能落于人后。杜若,我听说你的妹妹也已经十六了,且生得容貌秀丽、性格端庄。”
杜若心中一惊,但也只能点点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