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江天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道：“你呀你，最会揣度我的心思。就是因为雪明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才最了解他。他的衷心没可挑剔，不过为人过于浮躁心狠，又与太子不睦，我需要用东去来牵制他。”
“那么东去，您就对他这么放心？”
“我呀，除了你对谁都不放心。雪明和东去就好比我的左右手，各有用处。与其说要东去牵制雪明，不如说是要他们互相牵制。何况如今是我大崔的天下，就算东去有不轨之心，凭他一人之力难成气候。”
“君上好深谋远虑。臣妾到底蠢笨，居然看不透了。”
“你没有处在我的位置上当然看不明白。我也是做了国君之后才明白做国君的不容易啊。”崔江天笑着揽过苍苍纤腰。
苍苍娇嗔道：“君上真是精明。得了便宜还卖乖。苍苍都被您给骗了。还以为您真的冷落了陆大人，还为他不值呢。”
“就你好打抱不平！不精明算计怎么做国君。早就像那周燎放一般做了亡国奴了。哈哈哈……”
笑着笑着，一双眼睛贪婪地盯住苍苍，已经流露出色欲之气，苍苍半推半就地往他怀里一倒，两人便滚在宽敞的龙榻上，轻纱帐子垂了下来。
“君上！”这个时候崇喜慌慌张张地突然闯了进来。
崔江天一掀纱帐，气急败坏地叫道：“混账！”
崇喜吓得跪地，不住拿眼色去瞟苍苍。苍苍起身给崔江天整理衣衫，道：“君上，阿翁定是有要紧的事禀告。”
崔江天不耐烦地喝道：“什么事？”
“禀君上，太子殿下回宫了，正在殿外求见。”崇喜颤颤巍巍地道。
“太子？他怎么回来了？”
崔江天和苍苍狐疑地对视一眼，更衣起床来到外殿。见崔城果然风尘仆仆地立在殿中，烛光照射下的脸略显疲惫，他的眼皮低低地垂着，两个深深的黑影，看不到目光，见了国君弯腰行礼。崔江天见他离开皇城没多久，心想自是为了杨旭回的事才回来，当初自己好说歹说劝他留在身边却不肯，如今却为了一个杨旭回而回来，这个做儿子的心里，自己居然比不上一个杨旭回了。心里太不是滋味，便道：“太子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想通了不想留在边城了，想回京助父王协理朝政？”
“父亲应该知道儿臣为什么回来？杨旭回杨大人一家除了公子外，全部遇害。”
“这孤已经看了边疆来的折子了。也派人前去协助你办理此案，不过没想到你回皇城来了。”
崔城见父亲听闻门生遇害的消息却丝毫不为所动，立时心寒道：“父亲当真是派了人协助儿臣办理此案还是压根就是敷衍儿臣？”
“你这话什么意思？”崔江天蹙眉一喝，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殿下的崔城。
崔城沉下脸色，咬了咬牙正待要说，外面陆雪明有事启奏。只见他领着一个小宦官走进殿来。那小宦官被扔在地下，三呼万岁依旧跪着，身子一直发抖。这个小宦官就是方才在岗哨争执的那个。崔城已经认出来。
“禀告君上，这个奴才胡言乱语，居然说在西苑看到公主善的魂儿了。”
“妖言惑众，拉出去斩了！”
又是杀！崔城气愤道：“这天下幽幽众口，你能杀了多少！儿臣今日来想要父亲一句实话。杨旭回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崔江天闻言，登时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从龙榻上一跃而起道：“岂有此理！难道是怀疑孤派人杀害杨旭回一家！简直放肆！”
“难道不是吗？齐昌一案，你怕前朝报复，几乎杀光了宫里所有人。而这个小太监只不过说了一句话，犯了你的忌讳，你又要杀。杨旭回不肯留在皇城帮你，难道你还会留着他？”
“你——你！”崔江天面对儿子的声声质问，只觉得热气腾腾地往脑门上冲，站起的身体不觉往后踉跄了一步。
苍苍听见外殿吵嚷起来，担忧地出来看，见崔江天神色大变，急忙扶住他在龙榻上坐了。
“君上何故生如此大气？父子两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苍苍手掌在他胸前捋着，帮他顺着气。
崔江天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指着崔城手指头不住地发抖。苍苍劝道：“君上息怒，太子殿下年轻不懂事，一时说错了话，君上责罚便是，可别气坏了身子。”
“你，你居然怀疑是我派人杀了杨旭回！你简直是个不忠不孝的逆子！你千里迢迢赶到皇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崔城看着他的父亲，他曾是他眼中驰骋沙场保家卫国的英雄，如今他坐在龙榻上，他胯-下的战马变成了王位，他的英雄气概却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了。
“父亲，为什么？”崔城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整个大殿里却听得很清楚，“当初您诛杀前朝官员，闹得满城血腥，如今连您曾经最得力的部下也不放过？”
“住口！”苍苍忍不住喝道，“太子殿下想以下犯上吗？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
崔城不甘心地握着拳头，心内悲愤交加。终于抬起头来，正视着大殿上的人：“父亲，杨旭回虽然不肯入朝为官，但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怎能下如此狠手？”
“你住嘴……”崔江天摆摆手显得十分无力，突然一发狠，喝道，“滚出去！我崔江天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滚！”他大吼一声，直气得血脉贲张，胸中一股热气乱窜，一时稳不住心绪，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了。他急忙抓住苍苍的手。
苍苍急道：“太子！你要气死你父王吗？”
崔城道：“如今杨旭回独子便在我的太子东宫。若他以后有什么不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带着愤怒和悲痛，一甩袖离开了齐云宫。
崔江天被儿子气得胸口发闷，两眼昏花。苍苍好不容易劝住，一看天色不早，再过两个时辰便要早朝了，急忙服侍他躺下休息。
等国君刚睡着，她一回身，却见不恨立在灯下幽幽地望着榻上的崔江天，惨白的一张脸吓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