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为了拉拢杨文骋,有意封他为兵马大元帅,派人探其口风,却被婉言谢绝。不管暗地里怎么汹涌,但是表面上边关和皇城相安无事。安逸的日子飞快过去,冬去春来。
刚过春节,春寒依旧料峭。不恨已经大腹便便,身子沉重得连走路都不大方便。门窗都已经按上了厚重的帘子,防止寒风灌入。屋子里的暖炉里的热气把整个卧室都烤暖烘烘的。她很少出冥荚宫,除了天气好的时候到花园去走走外,只呆在内殿休息,仿佛与世隔绝般。有时候也感觉寂寞,常常想起过往,想起故人。皇宫里太冷清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边关的消息越来越少,每次间隔的时间也越来愈长。如果西楼去处理政务不在的话,她基本上就躺在贵妃榻上,眯着眼。宫人们以为她睡着了,可是她却清醒了很,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吧。她抚着肚子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
可是正当她以为战乱消失了,却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是贾世英透露给她的,希望她能够化解西楼吞并边关的野心。不得不说贾世英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只要天下安定,在西楼决定启用汉南过好的时候他愿意抛弃对大荆的执着。也愿意在暗地里周旋在西楼和崔城之间。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人老了看的开了,也希望弥留之时能觉得不枉此生。
不恨从贵妃榻上撑起身子,不由喘了一口大气。已经是二月末尾了,窗外还飘着细细的雪。苍苍蹲在萧瑟的花园里,拔下头上的簪子在被冻得生硬的泥土里挖着什么。不一会儿,挖了一个小洞,洞里面是一块早已腐烂的分不清是什么的东西,黑乎乎的,捏在手里软趴趴的。她拾起它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一下子把它摔在地上,立刻就粉碎了。
为什么还没有动静?她朝冥荚宫厚重的朱漆大门愤恨地望一眼,最后起身慢悠悠地朝齐云宫走。
“那不是苍苍么?这么冷的天她又到处乱走做什么?”正往冥荚宫来的西楼远远地看见苍苍从冥荚宫出来,向东去道,“你去送送她吧。”
“是。”
西楼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东去慢慢地走近苍苍,把身上的狐皮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他微微笑了笑脚步轻松地往前走。
进屋的时候,不恨撑着身子慢慢地沿着几案走动,活络筋骨。
“外面下雪了吗?”不恨看见他肩上散落的白色细点问道。
“嗯,都开春了,雪还下个不停。”宫女帮西楼解下斗篷,轻轻掸去他身上的水珠。
西楼习惯性地趴在不恨肚子上听了一会儿,满意地抬头笑道:“今日孤的小公主倒是乖觉。”
不恨恍惚地笑,突然道:“我倒希望是个男孩,这样汉南就后继有人。”如若是个女孩,恐怕又要走上我和母亲的路。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西楼从她眼神中似乎听到了,轻轻揽住她肩膀道:“放心吧。一切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么?战争已经过去了么?我听说君上要打三关的主意。岂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别杞人忧天。安安心心地养好身子等着做娘,其他的事都不必在意。”
不恨依旧道:“君上,我们和边关相安无事不好么?”
“这些你不懂。不是我不肯与三关和睦相处,而是杨文骋欺人太盛,太不识抬举。连天下兵马大元帅都不肯做,难不成要我将国君之位想让?”西楼沉下脸来,放开不恨。
不恨道:“他既然不肯做,何必强求他,就让他守在边关做他的土皇帝,我们与他进水不犯河水。”
土皇帝?西楼笑起来,不恨的这个词用的真贴切。杨文骋现在不就是个土皇帝么?可是这天下怎么容得下两个皇帝,不,还有周边那么多弹丸小国,那么多的土皇帝!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天下更不容许与别人分享。他要他们全部对自己俯首称臣。西楼心头又燃起熊熊烈火,他的雄心壮志并不只是做汉南的国主,还要做天下之主。
“不恨,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那得有多难?说到底还是你不肯放过杨文骋,当初你放过他不过是对我的敷衍。你是不是后悔了?若你没有放他回边关就不会有现在的隐患。”
“不恨……”
“你别叫我。也别跟我解释这么多,我只要你答应我放过三关放过杨文骋。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拼个你死我活。”
“连你也觉得他有能力跟我拼?”西楼在她的话里找到了玄机,他不得不承认杨文骋的壮大已经足够威胁他的地位。
“我……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你到底在保全谁?杨文骋?还是另有其人?”西楼怪异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