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真的再也见不得任何的不幸了，心里哽住的气仿佛舒散，环在沈向阳腰上的手渐渐有些松动。
“思言，我们下车吧！”此时的莫思言像是透明的一般，车子一直的震动让自己感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眼前的人消失不见。
“我想去看爸爸！”声音还是很小，却透着坚定，让人不忍拒绝。
沈向阳忽然反应过来，莫伯伯的祭日正是这几天，忽然有些明白莫思言那股倔强又从哪里来的了。莫思言从小和莫伯母不亲近，只有莫伯伯一直宠着这个小公主，每次外出都会带着各式各样的糖果，连带着自己的童年也是充满了糖果的香气。
可即使自己自己明白，还是忍不住的开口，“思言，伯父那么疼你，断然不想你不顾自己的身子长途跋涉的！”
话一说出口，莫思言的泪便一下子滑了下来，一路上的无力虚弱，强忍的浅笑都在这一刻崩塌，只剩下那个小时候被妈妈关在门外无助的孩子。
莫思言慢慢的将手抽回，轻轻的放在平坦的肚子上，低着头喃喃低语，“我怕孩子找不见路，那里那么黑，他怎么能找见路？”
莫思言像是陷入属于自己的梦境中，沈向阳看的胆战心惊，终于忍不住抓住莫思言的肩膀，叫道，“思言，醒醒！”
许是肩头的疼痛让莫思言有了意识，慢慢的抬起头，盈满水光的眼无助的看着沈向阳，呜咽道，“我要告诉爸爸，爸爸会来接他的，爸爸牵着，像小时候牵着我一样，再黑的路，也不会绊倒了！”
“思言，你别这样，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沈向阳常常想，如果没有这次旅程，是不是以后很多的事情都可以改变，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陷入暗无天日的不幸。
可是，这次的旅程沈向阳从来没有后悔过，至少在这拥挤不堪的车内，所有的污垢都只是最平实的生活，所有的嘈杂都只是属于生活的节奏乐章。
如果这条路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自己什么都愿意放弃！
到了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最后一班去乡下的公交车也停了。从医院出来莫思言的身体其实已经在一个忍耐的极限，这一路上的颠簸加上在车上情绪的失控，早就疲惫不堪，每走一步都用尽了所有的气力，看着商店门口挂着的彩灯在眼前晃出无数的光环，莫思言终于还是开口。
“向阳哥哥，我想坐一下！”
小镇的人都是早息的，此时候车室里除了卖零食的商贩，再难找到一人，空旷的候车室里除了冰冷的座椅，便是初秋的寒气，可莫思言的脸色显然不能再用差来形容，沈向阳只能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垫在座椅上，让莫思言坐好，问一个卖零食的大妈要了杯热水，看着莫思言身子渐渐的止住了瑟抖，才出门找车子。
“姑娘，在A市工作吧？”这时候没什么生意，大妈便受了沈向阳临走的嘱托帮忙照看莫思言。
那熟悉的乡音让莫思言鼻子一酸，唯恐一开口眼泪便止不住落下来，只能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大妈也只当是莫思言害羞，笑道，“你家男人倒是不错，小伙子一看就是好脾气，和你倒也合适，不像我们家那口子，就是一个铜锣嗓子，天天在家和我比着谁的嗓门儿大！”
“他···”看着大妈误会，莫思言刚想要解释，想想解释也是没有，便又把话收回，重新低下头，看着手心捂住的杯子出神。
见莫思言实在寡言的很，大妈便使劲儿的找着话头，指着莫思言的肚子笑道，“有了吧！”
莫思言诧异的看着大妈，大妈却脸上一下子笑开了花，“我就说我看的错不了，你男人那么小心你，一定是怀了娃娃，刚刚还问我那个医院妇产科好呢！”
大妈见莫思言低下了头，只当是小媳妇儿害羞，便拍拍莫思言的肩膀，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是女人都要经这一遭。不过你们小夫妻头一次一定要当心的很，我看你还不明显，估计还没过头三个月呢把！”
“这头三个月是最难的时候，可是得万分当心，一个闪失就容易滑胎，特别是第一胎。当年我就觉得自己粗实，下地干农活什么都不误，结果头一个娃娃就没了。我家男人气得要死，看我那样子又没法朝我发火，结果大老爷们儿的坐在门槛上哭了一夜，什么出息都没有了······”
是这样的么？那么冯如谦是否也气得要死，是否也为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默默流泪？
想着想着莫思言便觉得脸上一片冰凉，心下也是一片荒凉，可嘴角却是自嘲的一笑。
自己又在妄想了，那是冯如谦，那是亲手在堕胎手术单上签字的冯如谦，那是自清醒就不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冯如谦。
也许真的厌恶了吧，从自己出现便一直给他惹着麻烦，也许现在真的是厌恶了，连最后一点维系都被自己的不小心给扼杀，也许真的厌恶了吧！
可是自己还是想要问问，在签下名字的那一刹那，冯如谦，你究竟有没有一点难过，哪怕只有一点点！为自己，或者为那个无缘出世的孩子！
“思言！”莫思言顺着声音抬头便看见沈向阳温煦的笑容，像是无数次见到的笑容一样，永远温暖夹着宠溺。
沈向阳看得见莫思言红了的眼底，那睫毛上挂着的点点泪珠都告诉着自己，莫思言又哭了。想要知道这次又是为谁而哭，莫伯伯？未出世的孩子？还是那个选择失踪的冯如谦？又或者有没有一滴是为了自己，想想沈向阳还是什么都没说，拎起从医院拿的的衣物，搀起莫思言便向门外走去。
住的宾馆是县城里最好的，沈向阳在前面开门，结果行李先放进屋子，回头看着莫思言站在门口，便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怕你晚上不舒服，就要了双人房。如果你不愿意，我再去换了···”
“不用了，向阳哥哥，这样就挺好的！”真的挺好的，虽然简陋，但是设备还算是齐全，沈向阳对自己的担心自己是感激的，那无微不至的关心，也许是自己唯一拥有的温暖。
见莫思言坐在床边，沈向阳也收回神思，开了水，将药分好放在桌子上，“思言，水还烫，你先收拾一下，我下去买点吃的，你吃了东西再吃药吧！”
“不用了，刚刚在车站吃了面包了，不算是空腹吃药的。”一路上沈向阳并不比自己轻松多少，除了劳累，还要提心吊胆的照顾自己，莫思言平复了心情，终于开了口。
沈向阳看了看莫思言，站了一会儿，便笑着说，“我想吃那个蜜汁麻花儿了，我去买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