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学文早就听说她和季阳分手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傻到在现在这种时候来打击眼前的女人,那无法让他得到她,他们只会越行越远。
气氛有些沉闷,沈学文不断的试图讲一些有趣的话,但是却始终无法引起丁冉的兴趣,她的顽固,让他又爱又恨,菜很快上了来,丁冉低着头吃菜不再说话,沈学文笑着给她夹菜,她也只是生疏的道谢。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隔着一扇门,外面却是热热闹闹的景象,丁冉甚至觉得自己被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但是她并不希望是与眼前的男人一起。
突然,丁冉的手机响了起来,这在丁冉看来无疑是一种救赎,但是却将她推入了更加黑暗的深渊。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号码。
会用这个号码打电话给她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温婉的妈妈。丁冉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温柔的说:“妈。”
电话那端的人听了丁冉的声音,却是久久的沉默,然后,丁冉听见了自己妈妈熟悉的声音,电话里突然传出的嚎啕大哭的声音让丁冉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沈学文听见里面的哭声,也有些担心的看着丁冉。
丁冉心中的不安突然间被放大到无限,她险些控制不住的捂住心口所在的位置,那里的疼痛一阵逼过一阵,丁冉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关心的问:“妈,你先别哭啊,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冉冉……”丁冉的妈妈呼了丁冉一声,丁冉赶紧应着说:“诶,妈,怎么了?先别哭了,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我才能解决呀,先说出来呀……”
“你爸爸他……他……他……”丁冉的妈妈说了一半,却说不下去,丁冉急的差点站起来,惊慌的问:“我爸怎么了?你说呀妈……”
“他……在工地上做事,不小心掉了下来……”丁冉的妈妈哭声爆发到一定的高度,有些歇斯底里的哭着说:“他死了,他死了,你爸爸死了……怎么办啊?你让我怎么办啊以后……”
“什么?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他命那么硬,怎么诅咒都没事,怎么突然就死了呢?!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丁冉大叫着将电话切断,然后愤怒的将手机砸向一边,手机变得四碎,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蹲在地上,一直不停的叫着不可能不可能……
沈学文看着她的神情和她控制不住的大吼,大致知道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赶紧冲上去紧紧抱住丁冉,不管她怎么挣扎,就是死死的抱住她不放,丁冉最后伏在他的怀中,眼泪流的越发的汹涌。
当天丁冉就请了长假买了车票回家,尽管再三阻止,沈学文还是跟着丁冉回到了老家,丁冉的家在很偏远的乡下,看着熟悉的村庄,她一步步走近,可是每走近一步,却只想往回跑两步,她害怕面对,害怕面对这一切,她所不愿意见到的惨状。
她曾经无数次的诅咒自己的爸爸,希望他有一天死亡,因为爸爸是个重男轻女的人,一直以来并不支持丁冉读书,而且因为妈妈生的是女儿,一直以来对丁冉的妈妈都十分的恶劣,甚至有时打骂。但是现在,当他真的就这样突然离开了,她竟然感到惊慌失措,并且无比的后悔和心痛……
沈学文默默观察着这个贫穷的小村子里面的一切,他听说过丁冉来自乡村,可是却怎么也无法想象她的家乡竟然这样贫穷,她身上的气质,完全和这里格格不入。
丁冉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了特有的吵闹声,她的脑子轰的一声什么也变得不清不楚了,沈学文看着她的异常,也听见了那声音,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丁冉突然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卯足了力气冲到了家门口,然后是呆愣愣的站定,久久不言语。
丁冉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在家里帮忙的人,丁冉的妈妈在房间内哭的几乎不省人事,头昏昏沉沉,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邻舍阿姨在安慰着她,可是显然都无济于事。客厅里来往的都是在布置丧礼的人,厅堂的右边摆着一口大大的棺材,看上很新,应该是赶制的。
丁冉呆愣的站在门口,眼泪洒满了衣襟,直到见到棺材的这一刻,她才终于真实的相信,自己唯一的爸爸,又爱又恨的爸爸,真的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和妈妈。他们家的支柱,唯一的经济支柱,即使再危难,也能为家里撑起一片天的爸爸,就这样走了。再也不在。
因为他重男轻女,因为他醉酒后殴打妈妈,丁冉不止一次的恶毒的诅咒希望自己的爸爸早点死掉,可是,她现在才知道,因为那是她总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的爸爸会永远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她才敢那样愚蠢的诅咒。
可是现在呢,这样的伤痛,她用什么去承受?
所有人看着丁冉脸上绝望的表情,呆愣在原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这样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子,丁冉从小就是特别的,她很少和村里面的人打交道,过早的懂事,过早的沉默,过早的选择了用孤僻的态度包裹自己,因为觉得孤寂,所以才总是渴望温暖,所以才会禁不住钟心语的热情示好将她当做最好的朋友,所以才会在见到季阳灿若星辰的笑容时,奋不顾身的答应了和他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安慰丁冉,因为她总是沉默不语,安静的微笑,这一刻,她身上散发出的绝望又悲伤的气息,让众人都沉默不语,许多脆弱一些的女人见了丁冉的样子都忍不住偷偷的掉下眼泪。
在房间里面的人看见了丁冉,将丁冉的妈妈扶了出来,丁冉的妈妈跌跌撞撞的冲到丁冉的旁边,丁冉见了自己的妈妈也赶紧冲上去,母女俩紧紧的抱在一起相拥哭泣,丁冉的妈妈声嘶力竭的哭着说:“冉冉,妈妈以后怎么办啊?!妈妈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