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今年高中毕业后,周管家想把他送到英国去学习专业的管家课程,将来回来继续给董家做管家。
最近,胤禛看周全一直闷闷不乐的,便猜测可能是留学的事情影响了他的心情。胤禛虽然有心想要开导小全一番,却苦于不知从何下手。英国是怎样的,管家将来的人生又会是怎么样的,胤禛自己都不清楚,又怎么有办法去开导一个为此事难过的人。
天一亮,周全和往常一样,为胤禛递茶,开窗,准备好西装和领带。胤禛盯着他忙碌的背影想了好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舔舔唇,说:“小全,你想去大不列颠吗?”
“嗯?”小全扭过头来,有些心不在焉地问,“少爷,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胤禛信步走到阳台的白色小茶几旁,拿起两枚他珍藏的康熙年间的铜板,他把这两枚铜板交到周全手里,说:“这个东西是我的幸运物,曾经我就是靠着它才一个人走到非洲去的。如果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我真的不会相信,原来我们生活的地方不仅仅是天圆地方的。”
周全默然地接过那两个小铜板,点点头,闷闷地说:“少爷,你也鼓励我去英国吗?可是……”小全抬起头,用真诚的眼神望着胤禛,说:“可是,我不想做管家,我喜欢开赛车。”
小全知道当着少爷的面说出,不愿意再为董家效命之类的话,着实十分不顾东家的感受。但是,正是因为小全相信眼前的这个少爷会做出不同的决定,才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胤禛猛然听到小全的这番话,还是有些惊讶的,长久以来,他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小全的“伺候”了,如果不是他今天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可能还会把小全的关心和体贴当做一种奴才对主子应尽的义务吧。胤禛倒也不是一个不懂变通之人,他知道奴才的消失必有其依据,他也明白,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生存规则。
胤禛转过身,对着镜子,自己动手打起了领带。见状,小全走上前,想要帮他。胤禛眼中无波地拍掉他的手,说:“让我自己来吧,总有一天,我要学着自己来的。”
小全的心头一紧,他从未想过要离开少爷,不管做不做董家的管家,待在少爷身边好像才是自己应该坚守的事情。
“少爷,难道只有像我爸一样,给董家做一辈子的管家,才能一辈子跟着你吗?难道,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吗?就是那种可以相处一辈子的,不论年龄和地位的朋友。”小全的眼神很真挚,或许他希望自己在董家可以有个不同于管家的身份。
胤禛拍拍小全的脑袋,笑着说:“我之前不懂所谓‘朋友’是何意,但是我现在懂了。小全,其实,你一直是我的朋友,因为只有朋友端来的药汁,我才会饮下;只有朋友提出的异议,我才会参考;只有朋友说他要离开时,我才会放手。”
小全有那么一瞬间的慌神,小时候,他曾经很羡慕父亲跟老爷之间的友谊。老爷他们相敬如宾,相互扶持着走过了人生中大部分的岁月。那样的感情,或许比不上别人的友情来的猛烈,但是至少深沉,而且坚固。如果,小全不曾发现自己对赛车的热爱的话,他或许会乖乖地遵照父亲的吩咐,飞往英国深造。
此刻,小全有些动摇了,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这样忘本,这样急着想要摆脱少爷一家的想法很没良心。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惨笑道:“少爷,咱们玩个游戏吧,看看老天爷的意思,如果这是命中注定的,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放弃那些浮华的东西。”
胤禛摇摇头,说:“不用了,人生在世,好多东西都是由天不由己的。这件事,你尚且可以自己做主,不妨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吧。”
通过这次对话,小全其实已经看淡了这趟留学之旅了。不过是出去个几年,学一门本事,赛车也可以回来再开,只要有钱,什么不行呢?但是,如果这时失去了少爷的信任,可能自己以后都会后悔莫及吧。
小全不顾胤禛的反对,强行拉着他玩起了笔仙的游戏。他们开始玩的时候还是中午十二点,可是,这有些玄乎的笔仙游戏进行到下午三点时,一阵凉风突然吹开了窗帘。只见,遥远的天边,黑云压境,白昼宛如黑夜一般。
胤禛马上抽身离开了那个诡异的游戏,并惊恐地盯着那张白纸上透着灵异感地字符。
“奇怪了,我玩了这么多次,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图案呢?”小全拎起那张白纸,白纸上有个洞,是最后胤禛强行离开游戏时不小心戳破的。白纸上的笔迹粗看过去,感觉杂乱无章,细看之下,又好似笔笔画画皆有关联。
小全横着,竖着看了好几遍,还是不得要领。
“我得拿去给张大师看看,这种复杂的东西,只有他才看得懂。”小全把那张纸叠一叠放进口袋,自言自语地说。
胤禛突然对那个“张大师”来了兴致,说:“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人?”
话分两头,夏林自打从非洲回来之后就休学了,钱薇雨本来也不爱上学,就干脆请了一个长假,天天跟夏林泡在一起,连她平时看得最严的靳安泽这个花心大萝卜都处于自然放养状态了。
这天傍晚,钱薇雨和夏林一人脑袋上披着一条紫黑色的头纱,脸上带着墨镜,鬼鬼祟祟地摸进了一条巷子,两人獐头鼠目,东张西望地走进一间门口带着铜铃铛的占卜店。
走进店内,光线黑暗,空气中弥漫着迷迭香的味道,奇怪的是这种迷迭香多闻几次,仿佛能闻出一种血腥味,这诡异的环境实在很适合用作占卜的专用场所。
钱薇雨猫着腰低着头走到那斑驳的红木方桌前坐下,摘下自己的面纱,按了按桌上的那个生锈的按铃,一阵有些尖锐的铃声在这间狭小老旧的店面里面响起来。片刻过后,从店面后面地院子里传来一声笨重的开门声,接下来是一个有些迟缓有些沉闷有些拖沓的脚步声传来。
夏林听到这种脚步声,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有些后悔跟着薇雨来这了。
“薇雨,咱们还是回去吧,我觉得这个地方让人毛骨悚然的很,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夏林拽着钱薇雨的手臂,强作镇定,心里不停地打退堂鼓。
钱薇雨也是第一次慕名光顾这个店铺,原因是有个姑娘了转发了一个关于这间小店的微博,写得神乎其神的,一向好奇心很重的钱薇雨怎么可能错过Q市的任何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即便她自己也很怕,但是,来都已经来了,总不能这么回去吧,至少得验证一下,到底准不准啊。
“你别怕,我听说,这个人算的特别的准。你只要写个名字给她,她就能把这个人跟你的关系说得跟你亲口告诉过她似得。”钱薇雨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那扇后门,她也十分好奇神婆的长相。
“是吗?”夏林还是有些将信将疑,要说这辈子,她唯一碰到过的灵异事件就是胤禛的离奇穿越。刚开始,她还觉得既然是穿越之人,至少也应该比别人多会一些十八般武艺之类的东西吧。可是,你回头看看咱们家的胤禛,除了他会说满语,会写毛笔字,你还能看出来他跟现代人有什么不同吗?噢,还有一条,咱们的胤禛不懂穿内裤。
“咚——”“咚——”
怎么是两声?难道神婆也穿高跟凉拖?
神婆出现了,夏林和薇雨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原来传说中的神婆就是长得这样的,染得跟非洲火鸡似得鲜红的头发,绿的跟红绿灯似得眼影,蓝的跟刚刷好的油漆桶似得腰身。这种形似且神似于过气艳星的打扮……
夏林捡回了自己的眼珠子,戳戳薇雨,低声问:“亲耐的,你确定,这个‘时髦
’的大婶是神算子?”
薇雨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这个人,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她恼羞成怒地拍着桌子喊道:“八嘎,竟然敢骗我!”
神婆看都没看薇雨一眼,直接拉开她的太师椅,很有气势地坐下,并把脚架在桌子上,向夏林她们展示她的红鞋底。
夏林笑呵呵地说:“那个,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们可能是搞错了,对不起,打扰您了。”
说完,夏林就想拽着薇雨往外走。
“慢着!”神婆一挑眉,剜了夏林一眼,说,“你们不是来算命的?怎么,你们看我长得不像,就不算了?”
夏林面色大窘,这下可怎么办,貌似碰到硬石头了。不知道,随便留点赏钱能不能打发呢?
夏林掏出皮夹,放了一张大钞到神婆的那个钵一样的东西里面,客气地说:“那个,我们今天还有事,下次再来好了。”
神婆用她犀利地眼神扫了一眼那个钵和那张钱,不屑地说:“你以为,我不收你的钱会饿死吗?
夏林没想到这个神婆这么难搞,难道用钱也搞不定?
“快坐下吧,我等了你们一天了。竟然在我快关店门的时候来,真是不会挑时候。”
神婆此言一出,薇雨和夏利再一次震惊了。
薇雨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大师,您说您等我们一天了。”
神婆将自己的那些旧迹斑斑的小木牌小木棒搬出来,不耐烦地说:“你们这两个死丫头还不快给我坐下,今天老娘还想早点关门呢。”
夏林和薇雨赶紧拎了包坐在神婆的摊子前。
神婆努努嘴,眼神瞟过那张大钞,说:“夏林丫头,把钱收起来,今天我的卦是专门送给你的。”
夏林惊得嘴都合不上了,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薇雨一把拉住夏林前倾的身子,聚精会神地盯着那神婆手上的牌,恭敬地问:“大师,您知道我们今天来要问什么吗?”
神婆抬眼瞧了钱薇雨一眼,随口说道:“小丫头,你最近想甩了你男朋友是吧?”
薇雨吓得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天哪,这种有点小罪恶的想法,她甚至连夏林都没有告诉过。这个神婆绝对是真正的高人。
夏林和薇雨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地问:“我们要怎么抽牌!”
神婆已然将所有的牌牌棒棒都摆好了,她熟练地点燃了一支细长的香烟,并吐出一个烟圈,说:“夏林,你先来,从左往右开始,你按照你的想法随意翻三张牌即可。”
这么奇怪的玩法,夏林还是第一次碰到,她有些疑惑的翻了第一张牌出来。牌面上是一个女人抱着两个孩子。
神婆点点头,示意夏林继续翻。夏林的手指快速地掠过了剩下的牌,直接跳到了倒数第二张,并迅速地将最后的两张牌翻开。先翻开的那张牌上面是一个上半身裸露的男子,看不到脸,最为奇怪的是,那个男子没有双腿。然后,夏林为大家展示出来的最后一张牌上描绘的是一副奇怪的场景:牌面上出现的人物很多,好像在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人们的周围放置着美丽的花朵,但是与之不和谐的是大家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面目狰狞,好像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夏林盯着这两张牌时,越看越深,渐渐地好像陷入了牌面所制造的痛苦之中。
“啊——”夏林发出一声尖叫。
等她清醒过来时,发现神婆的手中拿着一根银针,上面带着略微的血迹。夏林有些木然地看着自己指尖的那个细小的伤口。
神婆皱着眉望着那三张牌,噂了噂发黄的过滤烟嘴,悠悠地说:“第一张牌说得是你的血缘至亲。”说到这,神婆停顿了一下,神情严肃地看了夏林一眼,继续说道:“这个世上,对你付出过真心,真正爱过你的亲人,就只有你母亲和你弟弟。”
“等等!”夏林突然出声打断道,“那个,您是说弟弟吗?可是我只有一个妹妹,并没有弟弟啊。”
神婆的绿色眼影下,一双犀利的眸子泛着幽蓝的光芒,她的声音低沉,频率很慢,“也许你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只有你弟弟和你母亲真正爱过你,其他人,要么跟你只是名义上的家人,要么就是恨你入骨的亲人。”
夏林的身子猛地向后一靠,这神婆话是多么的荒唐,简直是无稽之谈。谁都知道这次夏林的肝是“董冬相”给的,所以,董冬相应该也算是至亲之一啊。难道他是恨入骨髓的亲人?怎么可能呢?
神婆没有理会夏林的慌神,接着说:“第二张牌上是你命定的爱人。穷黄泉,尽碧落,他本有一颗仙子转世的心,却为了你甘愿受尽六道轮回之苦。现如今,他便是你身边的一缕幽魂。”
这一席话,像是一根根木桩深深地钉入了夏林的心里,她的眼角渐渐湿润了,“穷黄泉,尽碧落”,她心里清楚这说的是谁,她只是有些心疼……
“第三张牌展示的是未来,过不了多久,你的人生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众叛亲离,身败名裂,而且……”神婆那鲜艳的红指甲指着纸牌那不起眼的一角,叹了一口气,说:“你爱之人,爱你之人,都将被你连累,甚至至亲都将离你远去,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他!”神婆的长指甲指在了象征着胤禛的那张牌上面。
夏林被神婆的预言吓得不清,她愣了一会才反正过来,自言自语道:“衰鬼?他,会怎么样?”夏林十分害怕神婆会说出一些,什么“恶灵退散”之类的话,如果真的要牺牲胤禛才能换来幸福的话,她宁愿牺牲自己去代替他。
“他不会怎么样,只需稍稍变通一些,具体的时间,地点,我就不便透露了。”神婆欲言又止。
夏林着急地握着神婆的手腕,说:“大师,什么叫不便透露呢?您都说了这么多了,不妨给我指条明路吧。”
神婆把手从夏林手中抽出,只笑不语。
薇雨也着急,她听得那神婆说得夏林的“下场”好像很惨的样子,她急得差点哭出来。
随后,不管夏林和薇雨怎么的软磨硬泡,神婆都只是重复着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再也不愿多说一句。没办法,夏林和薇雨只好闷闷不乐地走出了那间小店。
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夏林和薇雨手牵着手,心情都异常的低落。薇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那轮明月,想了想,说:“夏林,我们来吸收月亮的精华吧。”
夏林睁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薇雨。
薇雨兴奋地拉着夏林跑了几步,跳上街边的石凳,说:“就像我们小时候做过的那样,闭着眼,张开双手,对着圆月深呼吸,好像月亮的能量就会缓缓地注入我们的身体。”说完,薇雨静静地站在石凳上,闭着眼昂起下巴,嘴角微微地上扬着,月光下的她脸上带着温暖幸福的浅笑。
像这样吸取月光的能量,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觉得小时候做的事情真的很无聊。
薇雨睁开一只眼,拽拽夏林的胳膊,催促道:“你快点啊,现在月亮的能量很大吖,我都要装不下了。”
夏林笑着推推薇雨,心想,咱们这都快成为老女人了,怎么还好意思在街上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呢。
推搡间,薇雨瞥见了街角有个熟悉的身影,还是薇雨嘴快,立即喊了一声:“喂,衰鬼,你们怎么会在这啊?”
胤禛跟小全两人一前一后,神情落寞地走在空旷的大街上。
薇雨和夏林双双跳下石凳子,跑到胤禛他们面前。夏林瞧着胤禛的神色不悦,便问:“你们怎么了?”
薇雨四下张望了一会,心直口快地说:“这里是算命一条街哎,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你们也来找大师算命啊?哦?难道你们也是来算命的,你们找得哪位师傅啊?准吗……”
夏林扯扯薇雨的衣角,暗示她胤禛的脸色不好,最好快点收声。
薇雨一吐舌头,没敢继续问下去。
夜晚的算命一条街上,行人不多,看来看去,便只有四个各怀心事的年轻人,低着头,消失在夜色中。
可是,到底那个张大师跟胤禛说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