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秋天的落叶就铺满了仁济大学所有的林荫小道。
秋日一个微凉的夜晚,夏林找到方凯睿,这是她在从澳门回来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他,她把他约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小操场边。
夏林穿着自己在东大门市场买的78块钱一条的纯白棉质连衣裙,她静静地坐在操场边的石阶上,笑着冲凯睿招手。
多日未见,凯睿轮廓分明的下巴竟然爬上一层青色的胡茬,虽然有些“邋遢”,但这层青色的胡茬却给他增添了一些颓废的气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低调的奢华?
凯睿走到夏林身边,温柔地问:“要喝点什么吗?”
夏林扁扁嘴,从身后摸出来两杯咖啡,凯睿拿在手里还是温的。
“你爱喝的咖啡早就准备好了,我知道你5点下班,所以一早就买好了。可是你竟然让本小姐等到7点。怎么,你是在梳妆打扮吗?又不是要出嫁,打扮还要两个小时?对了,怎么打扮了这么久,连胡子都没刮啊。”夏林笑着打趣道。
凯睿笑着摸上自己刺刺的下巴,尴尬地笑着说:“电动剃须刀不给力啊,我下次会注意的。”
“呵呵。”
两人相视而笑,看来这种过于生疏的对话,继续下去只能让两个人更加的尴尬。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出声道。
夏林抢白道:“你先说吧。”
凯睿深深地望了夏林一眼,默默地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手肘撑着膝盖,双手合十抵住自己的下巴,幽幽地说:“从你给我打电话,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你要说什么了。”
夏林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白色帆布鞋,轻轻地说:“凯睿,我们认识多久了?”
“十年四个月零十二天。”
凯睿能准确地说出两人认识的时间,这一点,夏林并不惊讶,因为他一直是个很重感情,很细心的好男人。
夏林不由得感慨道:“时间过得好快啊,一转眼,我们都长大了。”
凯睿轻笑一声,道:“我听说你接受了去非洲的专项培训计划?”
夏林点点头,说:“嗯。”
昨天,凯睿独自一人站在夏林上课的教学楼后面,静静地注视着她抱着书跟薇雨有说有笑地往学门口走去。
凯睿早就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好像每次只要想她了,就会过来这个地方,默默地站上一会,然后悄悄地离开。
“凯睿!”
突然有人出声唤住了凯睿离去的步伐,凯睿转身一看,竟然是自己昔日的日籍老教授曾教授。
凯睿礼貌地冲曾教授鞠了一躬,说:“曾教授,你好。”说着,他接过曾教授手上抱着的教具。
曾教授还是一如既往的笑容可掬,他一向对方凯睿这个得意门生感到非常的自豪。
曾教授一边走,一边笑呵呵地问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凯睿神色一敛,说:“有点事,就回来看看。”
曾教授突然止住脚步,转过身,笑眯眯地说:“撒谎可是不好的行为,你刚刚在偷看你的妻子,我都看见了。怎么,在老教授面前还害羞起来了?”
凯睿顿觉大窘,忽然想起,自己和夏林的婚事是对外公布过的,一时之间也无言以对。
“呵呵,”曾教授笑着拍拍凯睿的肩膀,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你现在这个傻样子,呵呵。”
凯睿只好违心地笑着点点头,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撇开敏感话题,师徒两人聊得也畅快,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曾教授的办公室前面。凯睿恭敬地把教具交还到教授手中,说:“曾老师,今天能跟你这么聊天,真的感觉又跟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
曾教授摆摆手说:“哎,你们现在都长本事,只留下了我一把老骨头还留在这天天对着一批又一批年轻的面孔。也就只有你这样的老学生回来跟我聊聊天,我才会不经意地想起来,原来我已经教了这么多学生了啊。”
曾教授的笑声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爽朗,跟他交谈,可以让人身心愉悦。
时间差不多了,凯睿向老教授辞行。曾教授刚想放他走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开口问道:“对了,董夏林申请了去非洲你知道吗?”
凯睿愣住了,这么长时间,他甚至都不敢见她,他如何能知道这件事?
曾教授从桌上拿起一张申请表,扶了扶厚重的眼镜框说:“董夏林这个孩子确实好学,但是,这次非洲支援的工作好像并不需要她这个专业的学生。可是,听说她打了三十几份申请,请求志愿队加上她一个。”
凯睿木然地盯着申请表上的“董夏林”三个字出神。
曾教授看凯睿神色不对,便话锋一转,说:“这个申请表,现在还在我这压着呢,今天是碰到你了,不然,明天就该上交了。这样吧,不如你再私下里问问她,如果她改变主意的话,我就不往院里送了。”
凯睿一言不发地点点头,魂不守舍地离开了仁济大学。
所以,今天早上,当凯睿迎着猎猎狂风,孤身一人,躲在天台吞云吐雾时,放在天台扶手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欢快地跳跃着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
那时,他便知道,夏林是来跟他说再见的。
同样的秋风,不一样的心情。
相对无言的两人不知该如何将这个对话继续下去。
夏林从膝盖上的小挎包里摸出一个蓝色绒面的小盒子,凯睿看到那个盒子的瞬间,心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他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是他们的订婚戒指,那个出现在演唱会上的浪漫戒指,此刻却像某种可怕的咒语一般笼罩着凯睿的整颗心。
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留着吧。”凯睿将脸转开,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夏林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取出那枚戒指,自顾自地戴在手上,观祥一阵子,说:“这枚戒指,我好像一次都没有戴过。”
凯睿扭过脸,望着夏林,心尖痛得一抽一抽的。
夏林大咧咧地甩甩手,那枚漂亮的戒指很轻易地滑到了她的指尖。她把它取下来,放在手心,托着放到凯睿眼下,郑重地问:“这枚戒指,我戴着大了,你真的不想收回?”
凯睿将夏林展开的手掌包回,紧紧地裹住那枚小小的戒指,说:“这枚戒指不管它是大一圈也好,大两圈也罢,你可以轻易地把它甩开,但是你不能拒绝它坚持要寻找主人的真心。” 天黑了,遥远的教学楼上零星的灯光闪烁在凯睿的眸子里,像是星光。夏林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绪的波动,她尽量将自己的伪装的更加没心没肺一些。
“凯睿,我要去半年,我也只去半年。所以,你可以选择,是现在就听我说不,还是等我半年后再回来对你说不。”夏林知道自己的话会深深地伤害到这个男人的心,但是她就是这么的“没心没肺”。
“我选择,等你半年之后回来,对我说‘YES‘。”
第二天,凯睿打电话给曾教授说:“曾老师,夏林是真的想要去非洲历练一番,所以,请系里的领导们能够支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