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公主的婢女牵着马儿返回,等在马球场上的贵女纷纷利落的翻身上马。
婢女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牵上前来。
马到人前,从鼻孔中猛的喷出气息,前蹄高高扬起,嘶吼一声,模样甚是威武霸气。
那马儿前蹄落地,激起一片尘土。
梁嫤不得不退后一步。
常乐公主轻笑道:“梁嫤,这可是父皇御赐的骏马,今日就给你骑,你可要好好表现,莫要让它丢了脸面!”
这话听着甚是刺耳,梁嫤皱了皱眉,没有应声。
倒是之前问她话的贵女,清了清嗓子道:“公主,梁嫤未必会打马球,烈焰才驯服不久,性子刚烈,您让她骑着烈焰,会不会太过冒险?”
常乐公主闻言,向那女子看去,“傅雅也来了?我倒是没瞧见你。怎么,上次伤了胳膊,让你胆子变小了?”
原来这女子就是傅将军的女儿,傅雅。
梁嫤朝她笑了笑。
傅雅回她一个微笑,“不如我和梁嫤换过马骑。也好叫我见识见识烈焰的威风?”
梁嫤不曾想居然有人会帮着她说话,当下微微吃惊,打量着傅雅,没有作声。
常乐公主却是冷哼道:“父皇御赐的马,也是谁想骑就骑的么?梁嫤上次在宫中救助太后娘娘有功,这才可以例外。傅雅你有什么功劳?”
傅雅兜转马头,冷着脸,没有和常乐公主呛声。
一旁都着着胡服骑装的贵女们纷纷劝道:“好了好了,就让梁嫤骑烈焰吧,这是公主的恩典,梁嫤你还不快些谢恩上马?还要不要打球了?”
梁嫤紧张的靠近那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的烈焰。
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
它用鼻子喷出一口气来,猛的抖了抖马鬃。
梁嫤心中吓了一跳,脸上却极力维持着镇定。
公主婢女将缰绳递到她的手中,她接过缰绳才发现自己手心里竟都是汗。
梁嫤看了看那马,马儿抬抬蹄子,有些不耐烦的在原地踏了几步。
都被逼到这份儿上了,她现在认怂还来得及么?
梁嫤将心一横,学着旁人的样子,将一只脚踩在马镫上,双手紧拽缰绳,借着胳膊上的劲儿,踏着马镫,翻身跃上马背。
腿磕到坚硬的马鞍上,疼痛不已。
但好歹是坐上来了!
梁嫤不禁在心中庆幸。
常乐公主看着她,轻轻一笑,“梁嫤和我一队吧?还有谁愿意和我一队的?”
骑在马背上的贵女们立刻分列两边,自行站队。
因常乐公主先开了口,到没有人在站队的时候,嫌弃梁嫤。
梁嫤这边,以公主为首。
另一边,则是以傅雅为首。
众人手中握着马球杆,傅雅拱手道:“请公主开球!”
“梁嫤,知道规矩么?”常乐公主转过脸,看着梁嫤问。
梁嫤点点头,心中紧张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第一次这样骑在马背上,已经够她受了,还要挥着马球杆,打那比网球大不了多少的马球,这会要了她的命的。
她一开始大概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勇敢迎战,就不会丢脸。
如今才知道,公主邀她打马球,就是摆明了要将她一军,让她好好在马球场上让里子面子全丢光的。
不管她迎战也好,退缩也好,断然不可能保全了脸面。
梁嫤努力维持着平衡,双手紧紧攥着缰绳。
一声唿哨响过,公主夹紧马腹,双手挥杆,漂亮的开球入场。
周遭贵女兜马四下飞窜,一席劲装,马蹄飞扬,哪里还有平日里文静恬淡的样子?
简直帅气的一塌糊涂!
梁嫤眼睁睁看着,心下羡慕不已。
可她却不敢夹紧马腹,让马跑的那么快!
她如今能稳稳当当的坐在马背上,已经不容易了!
这马要四蹄一扬,还不将她掀翻过去?
梁嫤双手紧攥着缰绳,看着马球场上扬起的一片灰尘。
忽而听到一声高喝:“梁嫤,接球——”
她一手紧抓住缰绳,一手抖着马球杆,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祈祷着上天让她瞎猫碰上死耗子,接住那球吧!
却只见马球直挺挺朝她身下马肚子上飞射而来。
“躲啊梁嫤!挥马杆!”
梁嫤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高喝,似乎是傅雅的声音。
她本能的猛夹了下马腹。
烈焰扬踢跃起。
球从马蹄子底下,飞了过去。
她回头瞧见傅雅挥杆接住了球,一边兜马,一边带着球,向常乐公主这边的球门,飞跑而去。
“笨蛋梁嫤!你到底是哪一边儿的?”公主这边的队友,拿马球杆指着梁嫤骂道。
梁嫤一手拿着马球杆,一手紧攥着缰绳,伏着身子,贴在马背上。
烈焰蹦了几下,又飞跑了几步。见身上骑着的主人没有旁的指令,才渐渐安静下来。
梁嫤长松了一口气。
丢了球是小事,丢了命就是大事了!
那球速度那么快,打在马肚子上,谁知道这马会不会将她掀翻到地上去?
傅雅带着球,冲破公主这边的拦截,将球送入球门。
紧接着球又到了公主这边的人手中。
她们带着球,向傅雅一方球门飞跑而去。
梁嫤骑着马,正好在两厢阵地中间的位置上。
她想要躲开一边。
却天不遂人愿,好似身下的烈焰,被其他马儿的气势影响。也撒开蹄子,追了过去。
球被传到常乐公主手上。
常乐公主挥杆将球打给适才喊梁嫤接球的贵女手中。
那贵女接球之后,反手将球以刁钻的角度,再次向梁嫤击来。
只是这次却不是击向烈焰,而是直接瞄准了梁嫤。
梁嫤大惊失色。
只是击球的人离她又近球速又快,她骑在马上本就是勉强稳住身形,如今又如何有余力避开那球?
“砰——”的一声,马球猛的击打在梁嫤右肩上。
她疼的一抖,险些将马球杆脱手而出。
右肩剧烈的疼痛,逼得她眼眶发酸。
她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出来。
球被傅雅方的人接住。
傅雅兜马上前,“宁如月,你是打球还是打人?”
挥球的贵女冲梁嫤翻了翻白眼,“不会就别逞强!敢上场就别喊疼!”
说完,兜马就走。
梁嫤咬牙冲傅雅笑了笑,右肩疼的她半边身子都有些麻木。
傅雅似乎想要对她说什么。
但她的队友很快喊她,并传球给她。
傅雅接过球。
宁如月立即兜马上前想要拦截她。
傅雅不得不带球离开。
宁如月策马追逐傅雅时,故意往梁嫤的方向歪了歪,紧贴着梁嫤的马,猛的抽出马球杆,一杆子打在烈焰的屁股上。
烈焰吃痛,长嘶一声,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梁嫤大惊失色,紧紧拽住缰绳。
俯身贴近马背,生恐烈焰将她甩到马蹄子底下去。
耳旁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正在打球的双方也停了下来,兜马驻足看着被烈焰拖着狂奔的梁嫤。
宁如月大声喊道:“梁嫤,不会就别打了!你站在马球场中间,大声承认自己是笨蛋!咱们就找旁人替你打!”
耳畔的风,带着宁如月尖利的嗓音,划过马球场上的宁静。
她的声音是那般的刺耳。
梁嫤想要回奉她一句“休想”。
可张开嘴,一股子风裹着灰尘,就钻进了口中,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抓着马球杆的那只手,整条胳膊都是疼得,此时却顾不得许多,伸手紧紧抱住马脖子,另一只手将缰绳在手腕上缠了好几圈。
上半身紧贴在马背上。
等着马儿自己平静下来。
烈焰围着马球场跑了几圈,像是跑够了,屁股可能也没那么疼了。
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承认么梁嫤?”宁如月大笑着问道,“承认你是笨蛋,就让你下场!”
宁如月身后站着的贵女,跟着爆发出一片笑声。
梁嫤脸都白了,不过她自己看不到。
“我承认自己不会打马球,今天更是第一次骑在马背上。但宁小姐,您是天生就会的么?”烈焰渐渐从飞奔,到在马球场边上缓步兜圈子的时候,梁嫤大声说道。
宁如月闻言,冷笑了一声,“不承认,那就继续吧。”
说完,又示意带球的人开球。
梁嫤此时,不禁胳膊疼,两条大腿内侧更是疼。整个五脏六腑好似都被烈焰颠的错了位。
脑袋更是懵懵的。
她只想赶紧下马,扶着墙,好好吐上一吐,也许能好受些?
可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站在马球场中央,屈辱认输?她做不到!
梁嫤的手上紧紧缠着几圈缰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忽闻耳畔有风声。
转脸看去。
马球正冲着她的面门急速而来。
这次不是往身上打了,竟是直接往脸上打!
“公主好球!”宁如月的声音在一旁高喊道!
梁嫤偏头,不知自己能不能躲开之时。
却忽然从背后被人抱住,被人猛的一带,仰面看着球从自己脸颊上头飞了过去。
整个马球场,连带着马球场周围的观礼台,都安静了下来。
梁嫤只感受到紧贴在背后的温暖,感受到自己不知是因为刚才那个几乎要砸在她脸上的球,还是因为背后的温暖,而紧张急促起来的心跳。
“不会打球,嗯?”背后的男人,温声问道,声音低沉而稳健,十分悦耳。
“嗯。”梁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身后的男人轻笑,“不要紧,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