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嫤进了成衣铺,对女掌柜道:“我想订制几套衣服,重阳节前夕就要取,能赶制出来么?”
女掌柜打量梁嫤一眼,“您要几套?都是您穿么?”
“三套吧,对,都是我穿。”梁嫤点头。
女掌柜闻言,笑着引她到里头雅间坐下,“是您提供料子,还是在咱们店里买布料?同一个尺寸,还有三五日的功夫,能赶出来的!”
“我提供料子,在配饰之上,可能多少也会用到你们店中颜色鲜亮的料子,只要你做得好,价钱好说。但做工绝不可马虎,且你得按着我的想法来做。”梁嫤说道。
女掌柜见她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颇有驾驭人的味道。一时脸上显出些犹豫。
梁嫤笑道:“不瞒您说,我是看过了好几间铺子的。但你家铺子里,经你手出的成衣,最是别致精巧,匠心独运,我才最后敲定在你这里做。虽然我要求不低,可我对掌柜的可是有信心的!您一定对自己更有信心吧?”
得了鼓励,女掌柜脸有喜色,“我自然有信心,只是还请您先说说您的要求,我好有个把握!”
梁嫤前世没有接触过服装设计,可毕竟前世信息发达,打开电脑,就是满屏的广告,衣服,视频,服装秀……不胜枚举,其审美水平,自然大大优于这些信息蔽塞的古代人。俗话说,没吃过猪,总要见过猪跑。
她将自己对衣服的要求跟掌柜的讲了,女掌柜果然是有心之人,越听,眼睛越亮!忍不住连连点头,梁嫤说着,她便拿出笔墨,在纸上勾画起来。
梁嫤不过豆蔻年华,且早年间家境困窘,营养不良,身体消瘦。大周女子以丰腴为美。她在这方面自然有所欠缺。
低低的裹胸下面,如果是平坦的飞机场,别说美感了,不大煞风景就不错了。
但若在裹胸外头垂下轻盈飘逸的绞纱,自然能遮挡平胸的不足。
宽幅紧致的腰封,突现她纤细柔软的腰身。腰封以下是大裙摆的拽地长裙,行走之间,裙摆随风飞扬,柔美异常。
上身再罩上半透的轻纱外衣,遮挡若隐若现如雪净白的肩膀手臂。看不清的朦胧之美,最叫人牵肠挂肚,难以忘怀。
梁嫤看着女掌柜勾勒出的衣服样式,连连点头,“对,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待会儿我就会让人送上乘的料子过来,还请掌柜的多多费心。”
那女掌柜却好似被醍醐灌顶,灵感爆棚,一时有些刹不住,又连连设计处好几套的衣服样式。
梁嫤瞧着有趣,便在一旁时不时的出出点子。
两人将内衬短,外面罩纱长的半透视长裙,不规则裙摆长裙,镂空披肩,撞色,夸张的大花装饰,褶皱,百褶,等现代元素,全加以更改修饰,用在了古代的衣服上。
女掌柜有些激动的攥着梁嫤的手道:“姑娘怎对衣服这般有天赋?这些点子都是姑娘的,可否……可否叫我……”
“掌柜的要用便用,只要将我的衣服好好制好就成!”梁嫤笑道。
“不不,怎能白用您的点子,那我成什么人了?”女掌柜连连摇头,“点子是您出的,若您同意我拿来用,制出成衣之后,倘若卖得好,我与姑娘分利,我六成,姑娘四成如何?”
梁嫤摆手,“掌柜不必如此,我只随意说了几句,主要还是你的想法。断不敢贪图你的利益!”
女掌柜却是不依,一定要同梁嫤分利,并且表示梁嫤这三套衣服,她免费给做,分文不取。
还要立下字据,放好放心。
梁嫤见她认真,便只好答应下来。看见字据的时候,梁嫤恍然发现,这女掌柜倒是个脑子活泛,心思敏锐之人。
字据上写着,梁嫤往后再有了新奇的点子,不能给旁的成衣铺,得紧着柏氏成衣铺。
之前的分利就等于将梁嫤的利益和柏氏成衣铺绑在了一起,成衣铺里有她的利益,她也算是小半个东家,自然会关心成衣铺的收益。
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梁嫤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可她想到,仁济堂毕竟是靠着世子爷的,倘若以后世子爷和她翻脸。没了仁济堂,她在京城还怎么混下去?多一个门路,多一条生路。
当即便更加重视这成衣铺的分利来。
她郑重的将字据揣入怀中,和女掌柜深入的聊了聊,临离开时,她和女掌柜已经以“嫤娘”和“柏家姐姐”相称。
梁嫤回到家中,拜托阿丑将当初宫里赏赐的布料还剩下的,挑了颜色鲜亮的,给柏氏成衣铺送了过去。
她又挑了些首饰。
让林三娘按着她的描述,给她用彩色的布头,缝了精巧的珠花,珠花顶上缀着她拆散的珍珠链子上的珍珠。
布做的珠花,难免显得廉价,缝了珍珠,却如同清晨朝阳之下,顶着晨露的娇花。既美丽,又精致大方。
林三娘虽爱管教她,但手巧却是真的。
经她手做出的花样,栩栩如生,别在发髻上,宛如在微风中抖动着花瓣的真花一般。
药园里有香草,回头熏了香,以假乱真也不是不可能。
梁嫤甚为满意。
林三娘见她这般用心为重阳节的宴席准备着,不禁又有些担心起来。
“嫤娘,你这般费尽心机,是想压过谁的风头?”林三娘低声劝道,“没有显赫的家世,再这般出风的头话,只怕是……”
梁嫤轻笑,“阿娘说的,我想过了。如果我去宴席之上,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身份?地位?钱财?只怕宴席上随便拉出一个人,就能强过我百倍。如果再貌不惊人,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在宴席上走一圈儿,只怕宴席结束了,旁人也只当我是前去伺候的丫鬟呢!”
梁嫤闭了闭眼睛,睁眼,眸色清亮,“那我还去做什么?”
林三娘被她笃定的语气,震了一震。
她看着眼前,越发觉得陌生的女儿,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儿大不由娘,她有自己的想法,说起来还这般头头是道。自己还能管得了她几日?
离九九重阳节还有三日。
这正是公主下帖上约定的日子。
阿丑让人套了马车,带着梁嫤往天池山庄而去。
坐在马车里的梁嫤,摩挲着手上烫金的请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身上穿的正是从柏氏成衣铺取回来的衣裳。
脸上描绘了精致的妆容,女人为了一张脸,也是够拼了,她仔细研究了古方胭脂的治法,自己调制了胭脂,口脂,并让阿丑研磨了花汁,在光洁的额头上,描绘了精致的梅花。
花汁里她加了香料,靠近了便能嗅到淡淡好似梅花的暗香,清冷中透着优雅。
马车在天池山庄门口停下的时候,一只素白的手,指甲上染着粉色的蔻丹,递出一张请柬来。
随着撩开车帘的动作,隐隐有暗香传来。
守门之人看着陌生的“梁家嫤娘”几个字,还在猜测究竟是那个梁家竟有如此别致气质的姑娘,怎的就放心用一辆马车送来,也没有个随护之人。
梁嫤的马车进了山庄,停在主干道之上。阿丑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车夫赶着马车前去马车停放之地。
阿丑凝望着她的脸,不由叹道:“嫤娘,你真美!你确定要这样进去?”
梁嫤笑了笑,“你问了好多遍了!”
阿丑叹息一声,低声嘀咕道:“世子爷一定会后悔的!”
“什么?”梁嫤没听清。
阿丑摇头,“没什么,外面风大,咱们去主院吧!”
有等着为各位受邀前来的主子们引路的丫鬟,瞧见梁嫤阿丑之时,立即笑着上前。
梁嫤恰好回头,和那丫鬟视线撞个正着。
那丫鬟脸上吃惊,惊艳的表情,让梁嫤心中更是有了几分把握。
既然李玄意,要让她走到常乐公主的面前来,那就让她风风光光的上场吧!
“小姐您这边请!”那丫鬟在梁嫤视线之下,竟有些微微红了脸,低头引着路,来到山庄里,为各位小姐夫人准备的厢房院子。
小丫鬟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梁嫤是哪家的小姐,有些局促道:“小姐,能叫婢子看看您的请柬么?”
安排房间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弄清来客身份,自然是必要的。
梁嫤递出请柬。
小丫鬟双手接过,看了看,脸上有些狐疑。
偷偷看了梁嫤一眼,小声道:“您随婢子来吧!”
她引着梁嫤穿过纷杂错落的小小院落,来到颇为偏僻的一处厢房前头。
前面经过的院落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说笑声。
这里却是完全听不到声音了。只有房子屋后,树木成荫的高大树冠上,传来啾啾的鸟叫,更叫人觉得此处静谧得很。
“只有我住在这院子里?”梁嫤问道。
小丫鬟以为她要发怒,可上头人给她人员安排的名册上,梁家嫤娘就是住在这里,“是……是的!这里离着后山近,瞧起来有些凄凉,其实……其实好在清净!和别家姑娘住在一处,也,也不大方便,毕竟如果性格不合,也麻烦……”
小丫鬟颇为艰难的说道。
梁嫤却微微一笑,“是,我瞧着地方不错,院子不小,干净又清净,没有旁人住,岂不更自在?”
小丫鬟一愣,打量了梁嫤脸上的笑,似是实打实的,松了口气,人说越漂亮的小姐越难伺候,也不见得如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