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听得那边有人报说二爷回来了。
宛清一惊,这才午时末审时初,离着申末还差了整整半个多的时辰,如何今日下朝这般的早?
不过既是这样,宛清心中还是松了口气,这一家之主来了,也就用不着她拿主意了。
而今日本是今上因着龙心大悦,想着要办晏大请朝中权贵和这夺魁之首,便早早的下令散了朝。
他们这内阁小官也就跟着沾了点光,早了半个多时辰下了朝,不想这进得府中来时,车都没下,便听得管事说后宅出了事儿。
商影心中当时就是一咯噔,已为是那妇人又发生了什么?想着她上一次就落过水,心中更是焦急。却不知这两种全然不同的心境,跟着头一次落水的寡淡,呈了鲜明的对比。
下得车来,心中甚急的商影,举步直接向着内院走去,那管事陈伯。则是边走边跟他讲了个大概。
在听到说是那妇人用脚踹得柳氏流了产,现下还在内宅引着产,不知啥情况时。
他眼睛幽深起来,脑子里清晰的印出那张明媚端庄,却又面上假意,实则心里定是不以为然的人儿来。
想着她会拿脚去踹了那怀有身孕的柳氏?却是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可能。
来不及多想的他,只得披着那一身官服向着内院大步跨去。
待行到挽翠院时,远远的有那廊下行色匆匆的丫头看到他,立马的立住了脚,恭敬的一行礼,对着里面唱道。
“二爷来了。”
商影冷着一张脸大步的拾阶而上,不待丫头伸手,自行的打起那纱帘。
行将进花厅。
却见花厅大屏风外站着个五十上下左右的大夫,商影自是认得便是上次那同春堂的大夫,冲他点头示意了下。
绕过屏风,却见那妇人蹲身给他行了全礼。而董氏则是扶了个半礼。口里却道。
“二叔来了。还是由你来做决定吧。”
商影疑惑的看了一眼她们,却在那妇人起身抬脸之时,眼神暗了一下。
只见她顶着个红肿半边的脸颊,在那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那高肿的一边跟另一边是极为的不对衬。
唰的一下沉了脸的他,冷冷的开得口来。
“谁打的?”
宛清抬眼,见他眼中深深,不在意的拿绢帕擦了下脸。
“还是烦请二爷作主吧,这怕是耽误不得。不然,一会子这柳家妹妹没了性命;可是罪过罪过。”
商影见她那不在意的甩着手绢。脸色更是难看。却见那董氏在那;一双别有深意的眼看着两人。更是不好发作。
只听得那稳婆把前因后果都说将一遍后。
沉吟不过三秒后,便沉着声音的说道。
“便是按着那法子做吧。”
稳婆得了主家的决定后,命着早已煮好剪子丫头们,把工具拿了来。
听着那急匆匆的声音,面上虽极是装着镇定的宛清,还是有些紧张的绞紧了手绢。她虽是清冷,可那种血淋淋的场面,只要想想还是觉着不落忍。
那边商影则直接坐于上坐之上。
宛清跟董氏只有在下首的八仙椅上落坐。随后便把这今日之事详细的说了出来。如今,那胡大夫还在花厅,自是什么也没所隐瞒的全讲了出来。
屋子里晕倒多时的柳如媚,再一次的被腹中疼痛惊醒。
再看到稳婆拿来的剪子后,不由大叫道。
“你个疯婆子,你这是要做何?是谁……是谁指使你的。”
她已叫得喉咙干哑不已,如此大喊,却只有小小的粗嘎之声。
吴婆子小声的劝说道。
“姨娘,等会剪个小口子,可能会有一点子疼,不过比这倒是轻了不少,这只有靠着绞碎了,才能拿出孩子,不然这没了羊水,孩子不下。你还是生不了的,只能这般办了。”
“啊……啊……啊……”她粗嘎的叫喊着,指着那吴婆子大骂。
“说,是谁,是谁让你这般做的?是不是洛宛清那低贱的商户之女,叫你这般做的……我的孩子是不是她叫人给我弄死的,快说……”
她叫得好不惨烈,却让她的嗓子越加的难听起来。
坐在外屋的众人把她那大不敬的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宛清不在意的说道:“想来柳姨娘这是得了幻想之症罢,待到这事过后,烦请二爷认真的审审这院中之人,也好还了妾身一个清白才是。”
心中却还是在冷笑,这柳如媚到底是如何愚蠢之极,明知今儿是什么日子,她是吃饱了没事干才找她茬不成?如此低劣的手段,明眼一察就水落石出的真相。却还是要拿来用!
如今还如此大放厥词,不敬她这主母,真真是蠢到极致。她到底哪来的自我感觉爆棚的良好?真是让人费解。
商影听罢她如此说来,只是冷哼一声。
“这件事,爷自会有爷的手段处理。”
“那感情好,如今大夫和那贴身婢女都在这呢。一会烦请爷作了主才好。哦对了。”
只见她甩了下手绢,理了下微褶的衣裙。
“刚柳姨娘在妾身那要昏倒之际,嫂嫂着人去请大夫时,柳姨娘说什么圣安堂的陈大夫,最是了解她的身子。还说平日里吃的安胎药便是他所开,想来这姨娘身子倒底如何?只有他最清楚了。”
商影深看她一眼,这妇人从头到尾没有沾一样手,这同春堂的大夫、稳婆是董氏请的,那罚着的婢女是一房一人在那同时看着。连这抬人进院子的婆子;也是等人晕后抬来的。
真真是撇得好是干净。如今又说起那陈大夫,这董氏让人去请,偏就这般巧的又出诊?
如果说她一点没沾手,怕是自已也太过好唬弄的。想必,她早已是知道这柳氏会有动作。早做了安排吧。
如此心机,真当是以前那个软性,只为迎合着自己的胆小妇人么?
想到此,商影抬了那幽深的眸看向她,见她顶着那肿着的半张脸。笑得明媚端庄,突然又一次走神的想起那晚她说的:不在乎、不欢喜、无所谓来。
心突然的有些发闷。于是垂了眼,故作那沉思状来。
厅里各有心思的几人,沉默了下来,只听得内室那一阵阵叫骂哭喊,让人胆颤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