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就是这么没出息,刚才还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悲苦相,如今老蔡稍微给了我一点儿甜头,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想着放假的事了。
再说了,老蔡给的可不是什么小甜头,无限定日期的假期,多好!老蔡那是没钱,他要是有钱给我发钱的话,估计就是给我一张空白支票,潇洒地大手一挥,不,烟袋锅子一挥,要多少,你自己填!嘿,听着都带劲!
第二天一大早,我麻溜地下船,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干洗店,找石姐要了我的手机。现代社会,出门不带手机感觉就没有安全感,更何况我还要办一件大事,离了手机更不行。
手机电量满格,乱七八糟短信一大堆,有几条通话记录。其他的短信我没看,就看了玲儿那条,只有两个字:谢谢。
玲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发条短信都舍不得加标点符号,搞得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是想表达句号的感情,还是叹号的感情,还是省略号的感情?
哎,罢了罢了,已经结束了。
“石姐,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秦小哥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石姐,我爸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大事。”石小妹说的有点儿犹豫,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
“石姐,没事,不管什么话都是我爸说的,您只是帮忙传达一下。”
“呵呵,其实真没什么大事,就是叔叔打电话来,说给你瞅了个对象,让你回去相亲,给秦家传宗接代。”石小妹满脸笑意,到最后竟有点儿玩味的意味。
我是额前两道冷汗,心想我爸也太实诚了,怎么跟同事连这话都说。而且以我爸那水平,绝对说不出“传宗接代”这样的字眼,肯定是石小妹将“生儿子”之类的大白话修饰之后的结果。
我干咳两声:“哦,我知道了,麻烦石姐了。”
逃也似的离开干洗店,我按照肖瑜涵给的地址赶去他家。还好在一座城市,并不是很远,不然我宁愿直接让鬼差送我去他家,然后从他给的酬劳里拿出一点儿钱来新买个手机。
肖瑜涵的家位于北郊。本来是挺偏的地方,但最近几年来,一家大型石油公司在这里建了家属院、科技馆等高楼大厦以及配套设施,再加上好多煤矿大亨在这里安家落户,便使原本偏僻的大北郊成为了市里较为繁华热闹的一个商业圈。
肖瑜涵所在的小区是一个中高档小区,小区门口有门卫,进门需要开电子锁。我没有电子钥匙,便扮成一副安善良民的模样,光明正大地跟着小区住户混了进来。找到肖瑜涵所住的9号楼,我直接坐电梯来到地下一楼的车库。
在阴森空旷的地下车库里七拐八拐,绕来绕去,好不容易找到了肖瑜涵的车,才发现自己没有钥匙压根儿打不开后备箱。原本以为颇为简单的事情终于遇到了第一个麻烦,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不是事情简单,而是我头脑太简单。
动不动生气是无能的表现,所以我压制住火气,强迫自己好好地思考当前的处境。
钱在车子的后备箱,要打开后备箱,必须拿到车钥匙,而车钥匙很有可能在肖瑜涵身上,要找到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肖瑜涵家里的备用车钥匙上。
至于肖瑜涵到底有没有一把备用钥匙,又有没有如我所愿把备用钥匙放在家里,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当务之急,是我要进入他家去搜查一番。
如果找到车钥匙,我就拿钱办事,心安理得地挣钱。如果找不到,哼,我就立马转身,买票回老家相亲看电视去,不趟这趟浑水!
上楼到肖瑜涵家门口转了转,跟正常人家没什么区别。看来肖瑜涵死的这几天里,警方还没有查出他的身份。
可问题又来了,我没有他家门钥匙。
哎,只能找人来帮忙了。
上网,问了大半天熟人终于找到了陈三的电话。陈三原来并不叫陈三,只是因为他的特殊职业,我们大伙才都叫他陈三。
陈三是我初中同学,以前关系还可以,但自打知道他干的是无本的买卖之后,我便刻意疏远了他。一转眼,也好多年没联系了。
不过陈三性格好,是个热心肠,讲兄弟义气,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然,我怎么着也不会找他呀,咱也是有面子的人不是?
我拨通电话,三言两语寒暄完,就问他有没有时间,请他来帮个忙。这么一大笔钱在肖瑜涵的后备箱里,我不敢跟陈三说实话,更不敢直接让他撬开后备箱,就只能现编谎话,说自己女朋友被人抢了,我要趁那龟孙子王八蛋不在的时候,去他家留点儿记号解解恨。陈三哈哈大笑寒碜我两句后,问了地址,说自己忙完就过来。
一挂掉电话我就给了自己一嘴巴子,什么瞎话不好编,偏偏编个这么损自己的?哎,都是之前玲儿的那条短信给闹的!
陈三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了,刚赶上饭点。一见面,这家伙便摸着肚子说自己饿了。那感觉,就跟儿子跟老子要钱吃饭一样,简直理直气壮到了逆天的程度。得,我要求人家办事,便哈哈一笑,请陈三进了一家大馆子。
吃饭时陈三一个劲儿地让我讲讲我们的三角恋,我便全力调动自己的花花肠子,绘声绘色地讲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爱恨纠葛。我唾沫星子乱溅,把我那女朋友说得要多水性杨花就有多水性杨花,把那男的说的无耻至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嘿嘿,至于我自己嘛,则是用情专一痴情无比绝世无双的好男人,最终却被那俩极品贱人伤得遍体鳞伤,着实凄惨。
陈三越听越来劲,不停地催我:“唉,还有呢,还有呢?”
我心一横,得,就当说相声呢!
“三儿呀,我心里苦啊!是,我是没本事,这些年是没挣什么钱,可是我秦平敢摸着良心指天为誓,我每挣一块钱,就有九毛钱花在她身上。可她倒好,看着那男的有钱,就二话不说一脚把我踹了!三儿呀,我知道自己没本事,可是我那么爱她,她竟然那么做,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我闷一口啤酒,接着编:“而且,你说,她走就走吧,临走前还跟我说,跟我说什么我就是一堆烂泥,永远都扶不上墙!说她跟了我三年,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买给她,让我赔她的青春损失费……三儿呀,你说,她过分不过分?我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呀!这都多少日子了,我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好好吃过,你看,我都瘦成麻杆了。”
陈三这小子什么不好吃,偏偏要吃火锅。吃就吃吧,他还特别能吃辣,竟然不顾我的感受点了最辣的汤底。我这人本身不爱吃辣,对辣椒的承受能力可以说是极差。
我一边吃着涮羊肉一边滔滔不绝,辣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吐着舌头喝口水冲冲劲儿。可没想到那火锅汤底越吃越辣,到最后直辣得我眼睛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刚巧,我的故事也讲到了自己最凄惨的时候。
陈三看见我那模样,以为我是动了情了感伤过度,抹一把脸,闷口酒,拍拍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兄弟,别这样,过去就过去了。来,咱兄弟喝了这一杯,让往事都随风去!来,喝!
“平子啊,跟你说实话吧,我那职业见不得光,我早都洗手不干了!今天来呢,我没别的意思,主要就是想来看你笑话的……
“唉,你别急眼,听我说!想当年咱俩关系那么铁,你他娘的一听说我多了一只手,立马就开始躲我,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可怜我对你一片赤诚之心,还蒙着被子哭了好几晚。这事呀,我现在想起来,心里都还憋着气呢!
“刚才你打电话给我,我心说你小子也有求我的时候,这次我一定要把咱俩的恩怨给了了!所以,我一听你把自己说得那么凄惨,我就打心眼里高兴啊!唉,我话没说完呢,你坐下,听我说!咱俩的事是内部矛盾,面对侵略者还是要一致对外的。就冲那小子把你欺负得这么惨的劲儿,咱今天一定要把他家翻个底朝天,让他抢我兄弟的女人,活该!”
我知道陈三是误会了我的眼泪,但事情正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便也不多说,灌一口酒,再添油加醋地说了几个从网上看来的悲惨段子。想当初我看这些段子的时候,是把别人的痛苦当笑话看呢,现如今,我却要一边说着令自己发笑的段子,一边假装痛哭流涕地抹眼泪。
唉,做人真难啊!
说到最后,陈三竟然也眼睛一红,差点儿跟我一起抹眼泪了。
我跟陈三说自己已经打听清楚了,晚上那小子家里没人,我们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过去。陈三却问我现在对方家里有没有人。我想着应该没有,就说没有,那小子最近出差,家里一直没有人。
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陈三听我说对方家里没人,大喊结账,咱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