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科不科学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得问问小辰。
“小辰,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奇怪?我就觉得老蔡挺奇怪的,明明是好事情,他为什么就愁闷苦脸的呢?”
自己找虐!怎么就忘了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呢!
“好事情?”这种相当于改朝换代、和平政变的事也能用“好”字来定义?邪门!
“是呀,刘旺说内城现在都在说,阎罗王刚正不阿,为民伸张正义,入主一殿,不,是回归一殿,成为诸王之首是众望所归的大好事!”
什么时候阎罗王的声望变得这么好了?虽然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地府,阎罗王的声望确实不错,但人家秦广王也不差啊!怎么阎罗王刚入主一殿,拍马屁的风向就转了?
不想跟小辰纠结加速耗损脑细胞了,就直接问他老蔡的动向。
“他就在外面忙着呢。秦大哥,还别说,你师傅可真敬业,这都好几天不吃不喝了,还坚守岗位呢!”小辰大加赞赏地说着,看他神采飞扬的架势,就好像恨不得竖起十根大拇指来表达自己对老蔡的赞扬之情似的。
没救了,这孩子彻底没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老蔡不吃不喝的,他就不能关心关心老蔡的身体吗?老蔡要那破虚名有什么用!小辰以为自己是谁?老蔡最敬重的秦广王啊!
一碗稀饭还是提供了一些能量的,我慢慢从床上下来,想去找老蔡。
“秦大哥,你要去找老蔡吗?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他现在就是一台标准的高效率工作机器,除了工作,跟谁都不说话!你去了也白去!”
脚一下地就有种虚浮感,猛然间头晕目眩,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幸好小辰还有点儿眼色,及时伸手扶住了我。瞬间的眩晕过后,才感觉脚底下慢慢变踏实了。
其实,如果小辰刚刚说的是他帮我去看看老蔡,或者他去跟老蔡说我醒了,让老蔡过来看看我之类的话,我肯定就躺床上不起来了。可是呢,可是……哎,遇人不淑,自己忍着吧!
颤颤巍巍走了几步,才发现我身上还穿着那条快被撕成迷你裙的裤子,腿上的伤口处依然用破布条绑着。至此,我对自己遇人不淑的境况就更加怨念了。
再怎么说咱也是堂堂大老爷们,又不是弱柳扶风的林黛玉,只是之前一段时间的生活太非人,饿着肚子一场大战之后又昏迷了一天,刚起来难免有点儿不适应。适应之后,虽说不上健步如飞,但也可以稳步前行了。
小辰说得没错,老蔡变得更不爱说话了。停船靠岸,乘客自行下船,他就坐在一旁抽烟袋锅子。脑袋无意识地垂下,嘴巴吧嗒吧嗒的,白色的烟雾一口接一口地从他嘴里吐出来,幻化出各种形状,然后又慢慢消失于无形。
我连喊他几声,他才转头看我一眼,浑浊的眼球看不出任何感情,但脸上挤在一起斧凿刀刻般的皱纹却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号——它们很惆怅,因为它们的主人很惆怅。
老蔡看我一眼,也不表示什么,转头继续抽烟。
“看,我说他不会理你吧!”
小辰一脸料事如神的得意表情,我真恨不得过去扇他一耳光,但考虑到他的实力以及我此时的体力,只能特别幽怨地瞪他一眼。
有话想对老蔡说吧,小辰待在旁边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要是开口让他走呢,他肯定要起疑心。咽了咽唾沫,打掉小辰虚扶着我的手,我又回到小屋继续睡觉。
身体虚弱很需要补觉,但是老蔡的那句梦话不停地在我脑子里打转,嗡嗡作响。
现在的秦广王不是秦广王,会是谁呢?真正的秦广王又在哪儿?真的如老蔡所说,秦广王失踪了?
脑海里莫名地出现一张蛮横霸道,却抹得乌七八黑看不清楚长相的脸。
会是他吗?
怎么可能是他?
又或者,怎么会这么巧?
好不容易折腾到晚上,等小辰睡下了,我才得以出去找老蔡私聊。
“老蔡,内城的事我都知道了,小辰说,你睡觉的时候说梦话,说秦广王失踪了?”
“秦广王不是好好在五殿待着吗,你为什么说人家失踪了?闲着没事玩呢?”
“老蔡,所有人都在为阎罗王入主一殿高兴,你凭什么郁郁寡欢,一副别人欠你钱不还的死人样?”
“老蔡,我不知道秦广王曾经对你做过什么,既然你那么担心他,不妨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
……
叽里呱啦好言好语地在老蔡耳朵边说了一大堆,他却全然当没听见,不动如山地抽自己的烟袋锅子。相较之下,我倒成了讨厌的苍蝇、自言自语的疯子!
哼,逼我出绝招是吧,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特意把嘴凑到他耳朵边,虽然白色的烟雾熏得人眼睛有点儿疼,但为了解恨,我半眯着眼睛在他耳边咆哮道:“我知道秦——广——王在哪里!”
呼!真解气,真舒服哇!
可老蔡只是淡淡地扫我一眼,继续沉默着抽烟袋锅子。
不对,不对,这么爆炸的消息他怎么就这么点儿反应?是我说的方式不对,还是他听的方式不对?
嗯,吾日三省吾身,一定是我说的方式不对。
“我知道真正的秦广王在哪儿?”
再次解气地咆哮了一通之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只是,略微有点儿粗暴。
第一次发现,原来老蔡的手劲这么大,抓着我的领子差点儿就把我勒断气了。
“秦广王在哪儿?你在哪儿见过他?”
“咳咳——你先——放开——我!”
可老蔡就像魔怔了似的抓着我的领子不放,我及时而又明智地将尊师重老的观念抛之脑后,挥舞着拳头在他脑袋上一顿乱敲,老蔡这才像突然从梦中醒来似的,惊讶之余赶紧松开我。
“秦平,这件事的重要性不用我跟你多说吧,你平时胡说八道也就算了,但这件事,你要是说错一个字,可就是掉脑袋的事,你明白吗?”
深深地吸几口气,脸色稍微好转之后,我冷静地思考了一下老蔡的话,随即迅疾作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
“老蔡,我今晚一直在睡觉,刚刚是在梦游,说了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说话间我转身就往小屋跑去,眼看着我与我亲爱的小屋越来越近,但老蔡的烟袋锅子就像可恶的法海的爪牙似的,无情地将我向后拽去,让我跟我的小屋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的小屋,我们来世再续前缘吧!
“臭小子,你跑什么?”
“嘿嘿,老蔡,我想明白了啊!所以……”
“哦?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刚啊,就在你问我是否明白的那一瞬间。老蔡,你真是我的好师傅啊!就在你问我的那一瞬间,电光石火间,我突然就想明白了!这事太大,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我还是不要妄加评论的好!”
“是吗?”
我还来不及虔诚地点点头,老蔡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我的生机:“晚了!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如果你完全在胡扯,我就当你在梦游;如果不是胡扯呢,嗯,我们再商量商量。”
呼!老蔡还是有点儿情义的,这颗定心丸给我吃下去,我总算放心些了,明显感觉脸上紧绷的肌肉都松弛了。不过老蔡经受了几天的心灵折磨之后,心理似乎有些不正常,看到我舒服他就不舒服,表情语气都很严肃地警告我:“臭小子,说话注意点儿,如果你是在梦游的话,我不介意趁人之危好好教训你一番!反正梦游的人第二天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呃……
狠狠地在心里扇了自己一耳光,惩罚了自己不计后果的犯贱行为之后,我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跟老蔡讲述了自己在魔雾区的所见所闻所做。嗯,顺便加点盐添些醋,把自己讲得智勇无敌一点儿,八面威风一些。老蔡怎么说都是我师傅,徒弟出息师傅自然会高兴,我这么做可是大孝之行,无可指摘,无可挑剔。
与再商量相比,我更倾向于接受老蔡当我是在梦游的结果,所以在客观事实陈述完毕之后,我很聪明地讲了自己的看法:
“老蔡,虽然我隐隐觉得有可能是他,但单从时间上看就不对。我听魔雾区的厉鬼们说,他在魔雾区横行霸道都三个多月了,你想想,三个月前,我在赏花楼还见过秦广王,所以,他不……”
我啰啰嗦嗦地向老蔡灌输我的想法,他却只是默默地抽烟袋锅子,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半晌没有回答,看他好像在专心神游,我便悄悄起身,悄悄转身,打算悄悄地返回小屋睡觉,那样一来,我就绝对可以厚颜无耻地说自己一直在睡觉,刚刚只是在梦游了。
可是,我悄悄转身之后,刚悄悄地走了两步……
“秦平,明天你再去一趟魔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