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御行挂了电话,他定了定神,按下内线,“刘秘书,马上通知沈遇树和陈律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挂了内线,他烦躁的扯松领带,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
季氏集团在江宁市的根基很稳,再加上季墨为人精明,做事从来不留下把柄。他现在抓住了桐桐的小辫子,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厉御行蹙紧眉头,他叫沈遇树去收购中天投资,一时要将叶忱逼入绝境,二是中天投资没了,厉叶两家就真的变成死敌,桐桐迟早扛不住,到时,她一定会离开他,他便顺势而为,三是让季墨手里的证据,彻底变成死物。但是他们才刚刚行动,就被这只老狐狸看穿。看来,他是时候得去会会季墨这只老狐狸了。
沈遇树和陈律师来得很快,沈遇树得知叶忱被商业罪案科的人带走的消息,就知道出大事了。他和陈律师几乎是同时跨进电梯里,陈律师说:“厉总好久没有召唤我了,害我好空虚好寂寞啊,这次是为了什么事,能不能剧透一下?”
“为了嫂子。”沈遇树言简意赅道。
陈律师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厉太跟叶忱的案子有关?”
“嗯。”沈遇树惜字如金道。
陈律师跟他混得熟了,知道他是个三句话也打不出个屁来的人,索性靠在扶手上瞎琢磨。电梯很快到了,双门打开,两人先后出去,来到总裁办公室外面,秘书连忙去敲门,“厉总,沈先生与陈律师过来了。”
“嗯。”厉御行站在落地窗前,大步走过来,他对刘秘书说:“一会儿太太会上来,你让她先在外面等着。”
“是。”秘书等两人进去了,将门带上,回到秘书台继续工作。
三人坐下后,厉御行将现在的情况,简单的说明了一下,陈律师沉吟道:“厉总,这件事不太好办,如果对方的目标仅仅是中天投资或是叶忱,那么厉太很安全。如果对方是冲厉太来的,他们敢下手,手里必定握着重要证据,只怕厉太这次,会被牵连进去。”
厉御行看向沈遇树,“遇树,你认为呢?”
“我觉得,季墨想跟厉家联姻,而他选中的乘龙快婿,是你。”沈遇树一语中的,从之前季媛媛一直缠着御行不放的架势看来,季媛媛对厉御行一定有那方面的心思。再加上他们之前本来有联姻的打算,后来厉御行娶了叶念桐。这对季家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像季墨跟季媛媛这样自负的人,绝对是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所以他们会向叶念桐下手,一点也不奇怪。
厉御行点了点头,说:“季墨现在手里一定掌握了关键性的证据,如果他的目标是我,他一定会拿他手里的证据来跟我谈判。遇树,上次那些证据,你确定没有泄露出去?”
陈律师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刚才他以为,季墨是想通过厉太出事,来打击厉氏。原来他们要的,是联姻。确实,如果单单是通过这事打击厉氏,对他们也没有好处,只有两家联姻,才能实现利益共赢。
如果是这样,那他这个律师,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好忧伤。
“我确定。”沈遇树说道。
厉御行目光深沉,“陈律师,警局那边打电话给桐桐,叫她去警局协助调查,一会儿她过来,你跟她去一趟警局,路上教她一些回答技巧。”
“好,厉总,你放心把厉太交给我,我会将她平安带回来。”陈律师点头道。
“你先出去吧。”厉御行点了点头,陈律师是金牌律师,将叶念桐交给他,他很放心。
等陈律师出去后,沈遇树望着厉御行,前几天,他专程飞了一趟三亚,将自己晒得跟黑炭似的,就是为了掩饰他的病情。现在,他的肤色还没有恢复过来,但是他知道,他的脸色一定不太好。
“御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季墨突然发难,他不难猜测到对方想要什么,但是接下来厉御行会怎么做,他就有点吃不准了。
“将计就计,跟桐桐离婚。不过这件事,桐桐一定会大受打击,叶家,她回不去了,近期你飞一趟英国,置办一套别墅……不,还是公寓吧,记在她名下,最好离学校近点,到时候我会去校方安排,给她一个保送出国的名额,送她出国。”厉御行迅速给叶念桐安排了后路,他不忍心她留在他身边受苦。如果她留在国内,她迟早会知道他推开她的原因。以她的性子,就算他变成了一个傻子,她也会留在他身边,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所以将她送出国,她伤了心,短时间内,她不会回国。
“御行,你真的要走这一步?”沈遇树问道。
“遇树,我已经无路可走。”
如此绝望的四个字,让沈遇树亦为之动容,他知道,这对叶念桐不公平,她什么也不知道,她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力,就要被迫跟最爱的人分开。如果有一天,她知道真相,她会比现在更痛苦。
“御行,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我知道你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回头,但是你想过嫂子的感受没有?在你看来是为她好的举动,其实对她来说,是不需要她。你可以告诉她你生病了,然后让她决定是否要跟你在一起。”
“遇树,不要再劝我了,我已经做出决定,如果我能恢复正常,我一定会去将她追回来,但是现在,我赌不起。”厉御行起身,结束这个话题,他按下内线,吩咐秘书:“刘秘书,给季总致电,今晚我在南帆酒店设宴,请他务必出席。”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他不妨主动出击,早日结束这场闹剧。季媛媛迫不及待想要贴上来,到时候,知道他得了重病,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沈遇树见他心意已决,知道自己再劝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他索性闭嘴。只要他愿意接受手术,能够保住一条命,别的事情就再说吧。目前为止,没有什么事,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叶念桐来到厉氏总裁办公室,陈律师正在等她,两人握了握手,叶念桐说:“陈律师,麻烦你了。”
“应该的。”
厉御行从办公室里出来,快步走到叶念桐身边,他说:“桐桐,你先跟陈律师去警局,不要担心,陈律师会帮你。”
“嗯,我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放心啦,我不会有事的。”叶念桐乐观得很,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亲人卖了。厉御行看着她的笑脸,心里直叹息,怎么忍心伤害她?
他伸手轻轻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了一下,“要平安回来。”
“好。”叶念桐羞涩的点了点头,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也不怕的损他的威严。
厉御行目送他们离去,许久才收回目光,转身进了总裁办公室。
一路上,陈律师传授了一些叶念桐回答问题的技巧,叶念桐认真学习,到了警局以后,调查小组将他们带进一间审讯室里,开始审讯。
一开始叶念桐都能轻松自如的应付,但是当调查小组的人出示了一份她是中天投资海外法人代表的相关证明后,她整个人都懵了。她不安的看向陈律师,陈律师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害怕,接下来的问题,大多是陈律师代为处理。
叶念桐怔怔的看着这份证明书,她什么时候成了中天投资的海外法人代表,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调查小组问完话后,以相关规定,在事情没有明显进展前,不能拘留她。
“厉太,感谢你的配合,为了配合我们进一步调查,你最近都不要离开江宁市。”一名调查小组成员送他们出来,叮嘱叶念桐。
叶念桐完全不在状态中,她一路飘出警局,耳边还回响起刚才他们的问话,“厉太,这份文件是中天投资在海外注册的资料,上面有你的签名,你见过这份文件吗?”
叶念桐见过那份文件,好像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爷爷拿了一堆文件让她签,还让律师给她解说那些文件,说是爸妈留给她的遗产,后来她被弄得头晕脑胀,直接拿笔签了。
她实在不敢相信,爷爷竟会这样坑她。其实他一早,就已经决定牺牲她了吧。
走出警局,她神色还很恍惚,陈律师担心的看着她,“厉太,你还好吧?”
叶念桐不知道什么才叫好,她的家人,从两年前就开始设局,让她来当替罪羊,她不知道这叫不叫好。怎么会这样,爷爷怎么这样对她?她是他的亲孙女啊!
叶忱站在路灯下,看见叶念桐走近,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桐桐,我们谈谈。”
叶念桐看着他,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她敬若神明的小叔,她自以为是的亲人,她苦笑道:“我们确实该好好谈谈。”
陈律师轻蹙眉峰,“厉太,我答应厉总,要将你平安送回去。”
“陈律师,今天辛苦你了,我跟我小叔有些话要说,你先走吧,待会儿我自己会回去。”叶念桐说。
陈律师看了一眼叶忱,冲叶念桐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等陈律师离开后,叶忱走到他的座驾旁,拉开副驾驶座,示意她上车。叶念桐没有犹豫,弯腰坐上车。叶忱关上门,绕过车前盖,迅速上车,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车厢里很安静,叶忱时而偏头看了她一眼,她不说话,他先开口道:“桐桐,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你们决定牺牲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叶念桐一直看着前方,她那么爱爷爷爱小叔,可是他们还是她爱的人吗?不,变了,一切都变了。为了报仇,他们什么都可以牺牲。
“桐桐,我们没有打算牺牲你,当时决定用你的名字,是不想被人查出来中天投资是我们在经营。”叶忱急忙解释道,他不想她误会他们。
“用我的名字就查不出来吗?小叔,这是犯法啊,你们这么做时,想过后果没有?为了你们心中的仇恨,你们就毫不犹豫的把我牺牲了,你们想过我的感受没有?”叶念桐歇斯底里道,她不怕坐牢,她心痛的是他们竟然会这么对她。
“桐桐,我不会让你有事,你虽然是中天投资的海外法人代表,但是你没有管理过,这件事,我会一力承担,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叶忱说道。
“小叔,你根本不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停车,我要下车。”叶念桐心力交瘁,到这个时候,他都不知道她在乎的是什么?
“桐桐,这里很难打到车。”叶忱没有停,他知道叶念桐知道真相后,会怨他恨他,当初这么做时,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有一天,她知道真相,不会原谅他。
“我说停车,你听到没有,停车!”叶念桐大叫起来,她伸手去开门,叶忱吓得不轻,只好靠边停车。刚解了中控锁,叶念桐就已经推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叶忱坐在车里,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他心里难受极了。他开车慢慢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边走边抹眼泪,他心里亦不好受,都怪他,中天投资在他手里,没有成为一把直插厉氏心脏的利剑,反而成了刺进叶念桐心脏的利剑,是他无能,没有先下手为强,才会被厉御行打得措手不及。
叶忱一直跟着叶念桐开了两条街,最后看她上了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他才掉头往叶宅方向驶去。这次,他是躲不过牢狱之灾,他必须要在调查小组查到更多线索前,把事情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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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帆酒店包间里。
厉御行与季墨客套之后,直接挑明来意,“季叔叔,您设这么大个局,将我困在其中,说吧,您要什么?”
季墨挑眉,并不惊讶他的开门见山。当初沈遇树派人反追查,他故意让人留下线索,让他们查到他头上,不就是为了今日。既然他已经开门见山,他若再藏藏掖掖,就显得很没诚意,他说:“御行,我真没看错你,能胜任我季墨的女婿的人,又岂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