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向前急驶,路灯的光芒从车窗上时而洒落进来,叶念桐的神情,在明明暗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恍惚。她低垂着头,手指紧紧攥着包带,因用力而勒得指尖发白。
韩沉瞧她一声不吭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鲜艳欲滴的唇瓣微微红肿,像是刚刚惨遭蹂躏了一般。刚才他若没看错,站在公司门口的男人,是厉御行。
他车子驶进去时,只看到叶念桐快步跑下台阶,但是看她现在的模样,他不难猜出,他没到之前,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心里忽地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他小心的控制着这种情绪,怕自己失控,会吓着她。
她现在还不是他的谁,他连责怪她都不可以。
反复的深吸了几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望着她,“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我再送你回去,好吗?”
叶念桐回过头来,看着韩沉,他眉目清隽,大概是因为他的职业,他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有多少次,她都告诉自己,叶念桐,别执着了,你身边已经有一个这么好的人选,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下去?
她也试着放弃过,可是那个人就像是长在她心上的朱砂痣,不经意间碰触到,她会疼得一整夜都睡不着。忘不掉,正如那十年无望的等待一般,明知道不会有交集,依然执着的将他刻在了心上。
“韩沉,别等我了。”叶念桐认真的望着他,他是一个多么好的男人啊,如果她再少自私一点点,也许她都已经接受他了。但是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残破的心与身体,都配不上他。
“嘎吱”一声,前行的车辆紧急刹车,停在了路中央。叶念桐的身体被惯性甩到前面,然后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撞在座椅上,一时间,被撞得头晕眼花。
她扭头,看着车子险险的停在路中央,身后车辆忽啸而过,有司机探出头来叫骂,“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不会也别来当马路杀手。”
好在现在已经不是车流的高峰期,车子跟得不紧,否则刚才那一紧急刹车,就会像厉家珍四年前那样,出现连环撞车。她扭过身去,看着还握着方向盘的韩沉,皱眉,“韩沉,你怎么忽然刹车,这很危险的。”
韩沉偏头,静静的望着她,黑眸里涌动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光芒,她心里很虚,错开目光的同时,他已经重新将车驶上路。车厢里出奇的安静,韩沉像是没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一句回应都没有。
叶念桐看了看他,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她不适合在车里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但是,她不想再耽误他。他跟厉御行一样大吧,这都34还没结婚,他父母应该也催得紧。她给不了他想要的,也不能耽误了他的婚事。
车子停在越记楼下,韩沉停好车,才终于正视她的双眸,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压抑,他说:“念桐,你能等他多久,我就能等你多久,除非你们复合,否则我不会放弃。下车吧,我们进去吃点东西。”
叶念桐还来不及说话,他已经推开车门下车,她怔怔地盯着他的身影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座旁,拉开车门,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她轻叹:“你这是何苦?”
“那么你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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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御行回到公司临时为他准备的公寓里,他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径直走进客厅,他没有开灯,将自己抛进深色沙发里。他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刚才在公司门口吻她的情形,胸口隐隐悸动着。
他清醒之后,对这方面的欲望几乎为零。季媛媛偶尔会突袭,想吻他,他总是不耐烦的躲开。他回去上班后,也不泛干净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但是他的身体像关闭了某种功能,对这些年轻女子的身体,却从未有过心动。
但是对叶念桐,他破例了,他控制不住的被她吸引,想吻她,想摸她,更想跟她深入了解。明明他就觉得她是别有心机的接近他,他偏偏还是入了魔一般,允许她靠近。
可是这个女人,当他默认了她的靠近时,她又半途而废,戴着高冷的面具,是在玩欲擒故纵吧?既然如此,那他就陪她玩玩。
厉御行睁开双眼的同时,身体坐直了,西装外套在身上沉甸甸的,他伸手探入,摸到一个小巧的钱包,真皮的材质,手感舒适,像她给他的感觉。
他想到什么,起身,拿起车钥匙出门。
腰缠万贯的厉御行,第一次花女人的钱,花得那个理直气壮、热血沸腾。他去最近的一家大酒店,点了满满一桌G市的名小吃。一个人坐在大圆桌旁,慢慢吃起来。
他手术之后,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G市的名小吃,都是一些清淡的菜式,他每道菜都尝试过,哪样喜欢,哪样不喜欢,他都一一记了下来。
结账时,桌上的菜大部分没怎么动,他一点都不心疼,反正慷他人之慨。服务员递来账单,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钱包,打开来。
映入眼睑的是一张母子合照,他目光顿住,照片上,叶念桐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脸贴着脸,笑得眉眼弯弯,两人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这个小男孩他见过,在机场时,他抱着他的大腿喊他“长腿欧巴”,是个可爱的孩子。只是想到这个孩子是叶念桐与韩沉的儿子,他就心塞。
他移开目光,见服务员还在等他买单,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叠粉红色的钞票,放在桌面上。服务员拿起桌上的钞票数了数,为难地看着眼前的帅哥,“先生,还差58块钱。”
厉御行拿着钱包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里面没有钱,只有一张粉色的银行卡,不过他不知道密码。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钱包,抽了一张粉色钞票出来递给服务员,说了一声“不用找”。目光完全被这张粉色的银行卡吸引了,他将银行卡抽出来,两面翻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脑海里猛地掠过一个画面,不甚清晰,一晃就消失了,快得他抓不住。他将银行卡放回钱包里,再瞧一眼那张合照,依然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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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念桐最近为了东宁公司与JK公司合作的这个项目,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慢慢对此颇有为此,说她爱工作不爱慢慢了。所以今天她特地下了个早班,打算回去接儿子。
刚走出办公室,迎面就与JK老总遇上,他身侧还站着几天不见的厉御行。当他乌黑沉静的眼珠直直的盯着她时,她没有心虚逃避,而是平静的望着他。
JK老总看见她,说:“小叶,你在就好,陪厉总去吃个饭。”
叶念桐的神情顿时变得僵硬起来,她又瞧了一眼厉御行,他目光沉沉,实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她为难道:“老总,我晚上有约了。”
她答应慢慢,今晚给他做他最爱吃的可乐鸡翅。虽然她的厨艺不怎么样,但是儿子每次都很捧场的全吃掉。所以她不想让他失望,更不想自己在他心里,是个不讲信用的妈妈。
“先推掉,厉总是我们的大客户,怠慢不得。”JK老总将叶念桐拉到一旁,小声说道。
叶念桐心里很不舒服,“老总,不是还有您吗?我一个小组长,也轮不到我跟大BOSS吃饭不是?”
“我临时有事,你知道我那老婆,最近疑神疑鬼的,怀疑我在外面包养情妇,我要晚上不回去吃饭,非得把天给我捅破了。”JK老总不像G市人,爱面子,他为人爽快直接,对这种扫面子的事,也不怎么在意,乐呵呵的当他的老婆奴。
叶念桐也知道老板娘的性格有些多疑,最近公司跟东宁公司合作后,又接了几笔大单,老总忙着应酬,回家太晚,难免惹老板娘猜疑,但是,“老总,要不您叫别人去吧,我真的有事。”
JK老总斜睨了她一眼,威胁道:“那好,我回去跟我老婆说,你就是我在外包养的情妇。”说完,他转身欲走。
叶念桐想到老总那泼妇一样的老婆,顿时胆寒,她连忙拽住他的胳膊,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来,“算你狠,我去,但是要给我涨工资。”
“行行行,只要你把厉总侍候舒服了,涨多少工资都行。”JK老总笑眯眯道。
“……”叶念桐怎么感觉老总笑得像是拉皮条的老鸨,她不甘不愿的走到厉御行身边,这几天为了躲他,她连钱包都没有去拿。像他这种心高气傲的大老板,应该已经对她没了兴趣。没想到不过几天功夫,他这又出现了。
“厉总,请!”叶念桐客气而疏离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避不开,那就迎刃而上吧。她不相信,厉御行还能吃了她。
厉御行侧眸看来,她眉目如画,神色间带着刻意的疏离与不情愿,她有多不愿意跟他去吃这顿饭,从她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他就像跟她杠上了一样,她越不乐意,他就越要让她侍候自己,这大概就是男人天生的劣根性。
叶念桐走在前面,厉御行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悠闲自在的跟上,两人步进电梯里,叶念桐依然站在他右后方,不与他并排而站。
他退后两步,腰抵在电梯里的扶手上,沉黑的双眸盯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看穿,叶念桐板着小脸站着,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她浑身都不自在,却依然强撑着表面上的平静。
厉御行打量着她,电梯里的灯光洒落在她身上,她的俏脸仿若最好的璞玉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她脸上刻意装出来的疏离柔和了不少,他微勾了勾唇,“不想看到我?”
叶念桐眼也不斜一下,却依然能感觉到身旁传来的巨大的压迫感,她转过头去,就看到厉御行那双深沉的黑眸毫不避讳地盯着她。她的心蓦地漏跳一拍,她平静的收回视线,说:“厉总是我们JK公司的大财神,我怎么敢不想看到您呢?”
“把我当成一个男人呢?”厉御行突然欺近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涡里,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开几步,直到背抵到身后的金属壁,她退无可退,抬头盯着眼前危险的男人。
“厉总,我希望您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已经有爱人,并且我的爱人还是你的同学,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相信厉总心里很明白这个道理。”叶念桐义正词严道,她不能再这样继续被动下去,如果避不开厉御行,那么她只能严词拒绝他的靠近。
厉御行没说话,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沉,却也分外专注,仿佛能洞悉你内心的一切秘密。叶念桐做不到与他对视,她别开头的同时,却听到厉御行张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我欺定了呢?”
“你!”叶念桐气得红了脸,虽然她只是拿韩沉当挡箭牌,但是真听到他说出这样不顾世俗的话来,她还是隐隐心惊。他们重逢一个月,他对她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清,现在算是说出他的心声了吧。
厉御行靠在扶手上,双手环胸静静地望着她,她脸红的样子很漂亮,像红苹果一样,让人想咬一口,但是她的神情,却是让人不可侵犯的正义凛然。
他对她,并非势在必得,只是不喜欢她一见到他,就露出那种戒备与疏离的表情。如果他没有记错,是她先招惹他的。
“叶小姐,你完全不用紧张,我对有夫之妇没兴趣。”厉御行移开目光的同时,淡淡的说了一句。
身上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叶念桐狐疑地看着他的侧脸,有点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电梯下行中,他们没有再交谈,直到“叮”一声,电梯双门打开,叶念桐急不可耐的步出电梯,不想再跟他待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
就在这时,她的手臂被他拽住,她诧异地回过头去看他,却听他低低的说了一句,“叶小姐,你儿子很可爱。”她整个人懵在原地。